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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曹操暴雨雷霆竹哨


  “文若,奉孝。”
  曹操对着外面喊道。
  不多时,就听见外面有脚步靠近。
  “司空!”
  两人在门外对曹操行礼,却不进来。
  曹操可以休息,但他身边一定都留着人,随时准备工作。
  他的部下是不能随意的休息的。
  “不要在门外呆着了,赶紧进来。”
  熟悉曹操的人都知道曹操的习惯,所以很少随意闯进曹操的房间。
  尤其是有那么多的美妇人给曹操扇风,万一撞破了,那脸面上可不好看。
  曹操屋内女眷那么多,外男看到了也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曹操既然让两个人进去,两个人就知道屋里已经被曹操准备好了。
  荀彧和郭嘉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到屋里,又当面对着曹操行了一礼。
  曹操摆摆手,让两个人找地方落座。
  两个人一边做曹操一边问话。
  “刘馥有多久没有来消息了?”
  荀彧拱手答道:“有十二日了。”
  这个时间可不短了。曹操也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这么远的地方,古代交通也不发达,一来一回都是好几天,有个十几天没消息属于正常的。
  但是因为合肥那边十室九空,曹操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只能靠刘馥这唯一的情报来源。
  所以难免心里就会有些担心。
  刘馥这家伙也很聪明,知道曹操多疑,害怕曹操乱想,经常向曹操主动汇报消息。
  毕竟合肥地处边界。
  虽然来回不方便,但只要按时发出消息,曹操这边也不至于这么久看不到回音。
  敏感的曹操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是现在派人去探听消息也来不及了。
  “长江之上的战事如何了?”
  郭嘉拱手回答。
  “按照行程,应该今天就有情报回来了。但是已经到了下午还没有消息。”
  “立刻派人去迎一迎,别是路上耽搁了。”
  道路上发生一些意外,曹操是可以理解的,如今这份情报至关重要,曹操也给予这些人足够的容忍。
  只要不耽误大事,按时的把这情报送过来,可以给他记功。
  郭嘉立刻就在桌子上写一份儿纸条,递给旁边伺候的内侍,让人送出去。
  是的,曹操府里配备了内侍,曹操这里集齐了四面八方各路手下败将的妻子。
  他喜欢别人家的,却不允许别人看自己家的。应该很少有男人会喜欢这样被别人看。
  为了方便,曹操就动用了阉人。
  “新野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吗?”
  “数日前,李典亲自带人离开新野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消息。”
  曹操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一个个出去之后,都没有消息传过来。
  曹操的掌控欲很强,这种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受。
  这几日正是天气炎热,心情烦躁。
  朝中有些家伙屡屡和自己作对,暗戳戳的搞小动作。
  自己才稍一疏忽,无暇顾及这派出去的人都出了问题。
  曹操如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官渡之战刚过去了半年,手下的实力还需要重新积蓄。
  袁绍虽然听说身体越来越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暂时还吞不下。
  南边又无力南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备做大。
  这朝中还有一些蠢蛋,整天扯曹操的后腿,曹操恨不得学习董卓,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曹操脸色难看,三个人也就不再说话,只在屋里等着。
  没有人扇风,很快的又热了起来。
  本来天气就够闷热,这气氛更加的闷沉。
  郭嘉的身体一直不好,很快,肉眼可见的脸色苍白了起来。
  曹操虽然也是身上不住的流汗,但是曹操什么苦没吃过,他休息只是不想吃苦,当他需要吃苦的时候,他什么苦都能吃。
  虽然心情不佳,但是曹操还是非常的体恤郭嘉。
  “奉孝,文弱先下去休息。有消息来到,立刻来报。”
  郭嘉并不拒绝曹操的好意,和荀彧一块儿出去。
  看着郭嘉的背影,曹操心里有些担心。
  郭嘉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到冬天还好一点,虽然天气很冷,但只要不计成本的去烤火取暖,暖洋洋的,其实还挺舒服的。
  但是到了夏天,才是郭嘉难熬的时候。
  天气一旦热起来,把全身脱光了还是热。冬天冷了能穿衣,想加几件加几件直到包成一个大粽子。
  夏天热了只能脱掉衣服,却不能把自己的皮扒下来。
  即便是不穿衣服也热的要死,虽然可以在冰窖里储存冰块给郭嘉降温,但是郭嘉的身体虚弱,和冰接触了太久也受不了。
  这倒是让曹操两面为难。
  夏天这样一蒸,实在是磨人,可郭嘉也不能天天找个水池子泡着。
  即便是一天只在岸上一两个时辰,这一两个时辰也把郭嘉这残破的身体折腾的够呛。
  郭嘉的重要性对于曹操不言而喻,曹操对于郭嘉的器重也是非比寻常。
  曹操心里也常常为了郭嘉的身体而担忧。
  本来曹操今天下午心情就不好。又想起来郭嘉这虚弱的身体,心里更是焦躁。
  暗暗下定决心,必须让郭嘉戒酒!
  这一次,无论郭嘉说什么,曹操也不肯听了。
  哪怕是郭嘉的地上撒泼打滚,曹操也不能再让郭嘉喝酒了。
  想着郭嘉的身体,曹操暂时分散了一些注意力。
  等待今天该来的情报,自己这边等的心急,也不肯在这干等。
  挥挥手,让侍从抬过来一些公文,他一边处理公文一边等待。
  曹操的精力集中的很快,转眼间就陷入了沉思之中,提着笔在一张张公文上批阅。
  时而落笔如刀,倚马千言,时而停笔踌躇,细细思索。
  砚台里的墨汁干了又磨,磨了又干,曹操总是要亲力亲为,不肯让身边的人给自己磨墨。
  这些人站在自己的后边或者旁边。当给自己磨墨的时候,会看到自己的批阅。
  自己对于这些公文的处理,有些要公开,有些却不想公开,有些却要选择时机公开。
  让身边的仆人都看了去,万一给自己泄露了就不妙了。
  虽然自己有的是手段收拾这些人,也不怕他们泄露秘密,但是,总归是麻烦。
  曹操非常的多疑,即便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仆,他也不愿意信任。
  曹操埋头于案牍之中,逐渐忘却了时间。
  突然,房外一阵凉风袭来,吹动曹操的胸怀。
  几张帛书被吹动起来,扫到了曹操的脸上。
  “好风啊。”
  去除了酷暑,曹操难得的好心情。
  “雨要来了呀。”
  曹操放下笔,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今天天空云层很厚,闷热了那么久,终于要降下大雨。
  “司空,情报送来了。”
  郭嘉和荀彧走近前来。
  弯着腰,恭敬的将情报双手递上。
  曹操裹了裹身上的袍子,伸手接过。
  “什么原因,来的这么晚?”
  郭嘉禀告道:“天气闷热,酷暑难耐。马匹不耐高温,热死在了半路。若非司空派人前去相迎,光靠驿卒双脚,估计还要再走两天。”
  曹操点点头。
  “战马尚且热死,驿卒也是辛苦。不必责罚他延误军机,且赏赐一番。”
  “喏!”
  曹操这才打开手中情报一看。
  才刚扫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越看脸色越黑。
  “大耳贼,成事了,日后难治,真是我心腹大患!”
  曹操看着情报,咬牙切齿的说道。
  曹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挥舞着手中的情报,气得直哆嗦。
  “江东小儿,何其无能。三世基业,竟然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大耳贼!可恨,可恨!”
  送来的长江之上战争的情报,正是周瑜溃败,关羽正在整个庐江郡攻城略地。
  情报毕竟是有延迟的,曹操并不知道,如今整个庐江郡已经被全部占领,战场转移到了丹阳去。
  曹操捂着自己的脑袋,突然感觉有些头疼。
  眼前感觉一黑,呲牙咧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司空!”
  “司空!”
  郭嘉和荀彧赶紧上前扶住,有些担心的呼唤曹操。
  稳了稳两三个呼吸,曹操才表示自己没事儿了。
  虽然仍然一个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脑袋,感觉疼痛,但是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剧烈。
  “司空且入内安歇,我马上叫医官来。”
  “不必。”
  曹操制止了郭嘉。
  “正事要紧,先商议大事。”
  郭嘉和荀彧扶着曹操到房间内重新坐下。
  曹操忍着头痛,开口说道。
  “这情报,已经是好几天前的情报。如今大耳贼一定已经全据了庐江郡。”
  “合肥小城就在庐江郡北面,如今数日没有消息传来,必然是已经被刘备夺下。”
  “派遣刘馥亲去合肥,就是因为合肥几乎是一座空城,无兵无将无民无粮,城墙也已经残破不堪。”
  “我只说刘馥是个搞内政的人才,有他在,一定能让百姓重归城中,修缮城墙,耕耘土地,把合肥经营起来。”
  “正好也趁着孙刘两家大战。可以得到不错的发展机遇。可没想到江东小儿败的这样快。”
  “依照合肥那残破的城墙,连民夫都没有几个,刘馥必然是守不住的。”
  说到动情的时候,曹操的脑仁感觉像被攥住了一样。
  又是疼的一阵呲牙咧嘴。
  咬牙忍一忍,才缓过劲来。
  喘着几口粗气,继续咬牙切齿的说道。
  “合肥那边不用考虑了,如今也无力争夺,刘备夺取了合肥,一定会征调大量的民夫先修缮城墙。”
  “有了城墙为依托,不用数倍的兵力是很难攻下来的。”
  “合肥背靠大湖,可以掘水护城,若战不利,也可依据大湖南逃,如今我军并无余力,又不善水战,南方还不能攻打。”
  “可恨,就这样便宜了刘备。”
  曹操提起来刘备心里就恼火。
  官渡之战,差点被刘备坑死。
  以往刘备狼狈逃窜的时候,曹操还能居高临下的嘲讽刘备。
  可是这个大仇人一旦发展起来,曹操心里就非常的难受。
  普通人看别人挣钱,比自己丢钱还要难受。何况曹操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大仇人大大的发财。
  这可真是让曹操难受坏了。
  “元让那边也许久没有消息,估计是战事不利。”
  “本想趁机恐吓刘表,却没想到未能如愿。”
  “如今长江大战,胜负一分,刘备有余力相助刘表。襄阳已成为龙潭虎穴不宜久留。”
  “如今,新野已经没有消息,必然是元让后路断绝,必须立刻派人前去接应。”
  “命张辽带骑兵三千前去接应夏侯惇、于禁。若在襄阳遇敌,且战且退,不得恋战。”
  “手中若有战果,一应物资全部焚毁。”
  “若有城池在手,将城池屠尽,再将城内焚烧。”
  “我们得不到,也不能给刘表留着。”
  曹操一边说着,郭嘉在底下疯狂的记录,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将命令下达之后,立刻命人传令张辽。
  曹操强忍着头痛,又想起了南方的事情。
  “如今刘备已经成势,将来必有一战。其占据扬州,有长江天险,必以水战决胜负。我军中将士皆是北人,不习水战,不能用于南征刘备。”
  “即日起,必须让教将士们开始学习水上作战的本领。我辖下可有大湖?”
  荀彧博览轻书,自然知道,拱手回答。
  “司空,沛县有大湖在侧。”
  “有多大?比之合肥如何?”
  “其面积狭长,论其大小,比之合肥不遑多让。”
  “好,便在此地。造船,营造水寨,练习士卒!”
  “喏!”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啊……哎呦…啊……”
  曹操终于把事情安排完了。头疼的他忍不住呻吟了起来。
  郭嘉看着曹操疼痛的这副模样。
  赶紧向外喊道:“快叫医官进来!!”
  荀彧也在一旁催促。
  “快!快!去将御医叫来!”
  两个人面对痛苦的曹操,为了曹操着想,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郭嘉是为了快,先叫来一个医官给曹操看看,先解决燃眉之急。
  荀彧则是为了好,荀彧认为,御医是给天子看病的医生,属于天下医术最出色的一批医生。
  “不,不用叫御医!”
  郭嘉阻止了荀彧。
  曹操也强忍着疼痛开口:“听奉孝的!”
  曹操也拒绝叫御医前来,让荀彧些错愕。
  不过转眼间,自己也想明白了。
  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下意识想给曹操最好的,但是忘记了曹操不信任别处的医生。
  虽然去叫了医生,曹操侧躺着,还是忍不住的叹气失望道:“庸医,都是庸医,天下可还有扁鹊在世,可解我病痛?”
  这么多年了,曹操的头疼病一直治不好。
  跟在身边的医生,本事也有限。
  不能说是毫无用处,也几乎是等于没有。
  以前遇到的医生加起来还不如一个陈琳。
  所以此时此刻,曹操头痛难忍,无可奈何,也只能叫医生来。
  但是同样让人无奈的是,曹操就算叫来了医生,也没办法帮他缓解头痛。
  叫医生,相当于走流程。
  对事情的解决并没有什么益处。
  曹操此时此刻是多么的渴望获得一个神医呀。
  ……
  吴县闷热了整整一天,气氛十分的压抑。
  这种感觉实在令人讨厌。
  巡逻士兵不得不忍受着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
  好在大多数都是本地人,对于天气的适应,问题不算太大。
  可是自己上官的吩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特殊氛围,让这些人也感到心里压抑。
  已经巡逻了一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这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才让人心里挂念。
  上官的心情看起来就感觉有问题。城里的氛围又是那么的奇怪,怎么可能什么问题都发现不了呢?尤其是又被特意嘱咐加强巡逻,说明暗中一定藏着猫腻。
  越是不露苗头,越是令人担心。安静的时间越久,爆发起来势头就越大。
  士兵们都是吃粮干活,在大街上巡逻的只是留守本地的城防军,算不上什么精锐。也算不上多么的忠心。
  真正忠心的人,如今都藏在各自官员的府邸里,保护官员全家的安宁。
  所以,巡逻着,巡逻着,就难免会有些松懈。
  这些巡逻的士兵知道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但是并不想积极的去寻找。
  需要时间加强巡逻的事情,要么是有人犯上做乱,要么就是有贼寇横行。
  得过且过的不主动,看能不能避开。真让自己这些人撞上了,难免会有死伤。
  而在城北角落里,一处破败的院子里,一支小军队已经准备就绪。
  并不是什么正规的军队,只是好几家人的部曲组成的。
  不过看起来大家好像又都认识。
  这些正是一直对孙权不满的那些孙氏宗亲家里的人。
  这些人自以为是自己对孙权不满,想找孙静扛旗,团结一致的对抗孙权。
  结果屡屡在孙静那里吃了闭门羹,不能成功。
  其实他们不知道,他们中间就潜藏了许多孙静的人。
  而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这些人还不愿意接受现实,尊奉孙权,也说不定是有人在从中挑拨。
  其实这些人去求孙静,就是孙静暗中派人撺掇的。
  这样一来,就可以继续在孙氏宗亲中保留一股对于孙权不满的力量。
  同时也在这些人不停的去求孙静出山,也可以加深孙静在孙家人心中的地位。
  孙静屡屡闭门谢客,不与他们接触,做给孙权看,也能让孙权和吴夫人放心。
  同时在靠安插着自己的人与这些孙氏宗亲接触,引导他们不要去怪罪孙静,让他们知道孙静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些人可以说是被孙静玩的团团转。
  而这一次,孙权将要带领江东投降的时候,自己的地位动摇,就给了众人可乘之机。
  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于分赃不匀的怨气,转变成了对孙权个人的怨气。
  现在他们杀孙权,也未必会获得许多的好处,但是这是他们长时间以来推翻孙权的惯性思维。
  一年多,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中,似乎是自己给自己洗了脑。
  与孙权为敌,打倒孙权好像成为心底的原则。
  既然心里已经默认了与孙权为敌,那么孙权为了自己的安全加强城防,加强内府的防守,也自然让他们感觉人心惶惶。
  孙权和吴夫人也许只是简简单单的为了安稳。
  但是这些人心里本来就有鬼,而孙权府中最近防密加严,情报也传不出来,更让他们担心。
  于是,他们的这种心情就给了孙静可以利用的机会。
  针对他们内心的担忧,宣讲谣言,说孙权想要对付他们,才加紧了监视。
  以此来激起他们,先下手为强。
  而这个时候,孙静又买通了孙翊的家将,以这些宗亲的名义,发出求援信,只说孙权情绪激动,在城内要对宗亲不利,将孙翊诓骗到了这里。
  而在这城中,则由孙静安插的奸细,串联各处宗亲,用孙翊的名义说,孙翊对孙权也有所不满,想和宗亲合作夺取吴郡。
  孙翊对孙权有所不满的可信度是比较高的。
  孙权兄弟几个之中,只有孙翊和孙策最为类似。
  而孙策临死前,众多大臣举荐的,也都是孙翊继承位置。
  从这方面看,反而是孙权强夺了孙翊的继承权。
  虽然说拒绝孙翊继承的命令是孙策下的,但是孙翊这里将孙权看为敌人,也是合情合理。
  而且孙翊本人和孙策的性格那么相似,暴躁易怒。
  所以,当以孙翊的名义来联络这些宗亲,表达对孙权的不满,想要动手就非常的令人信服了。
  孙静又从孙翊那里获得了他的个人私印。
  如今再由自己安插的人手将伪造的孙翊的信件送来。
  只说孙翊要趁此机会对孙权动手。
  因为自己目标太大,不能贸然进城,免得引起注意。
  只能派来几十个士兵,乔装改扮,潜入城中,帮助宗亲们起事。
  这几十个士兵,自然是孙静派来的。
  同时又在信件里表达了一定不会亏待大家的想法。
  这些宗亲们,也都是和孙翊打过交道的。
  彼此互相认识,所以打开信件往后一看,确实是孙翊的落款,盖着孙翊的印章。
  这么一看,事情确实不假,于是就准备立刻动手。
  彼此互相凑人手藏起来,各自互相准备器械。
  就在这偏僻的角落里,全副武装等待了一天。
  宗亲中并不是全是酒囊饭袋。
  他们也会看天时,闷热了一天让人煎熬,到了晚上一定会松懈。
  ……
  天空越来越黑。逐渐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董良在钱塘的院子里看着北边的天空,久久不语。
  天气闷热的异常,这是一个大气候。
  在与孙皎的交谈之中,才知道吴郡那边也是炎热了很久。
  那么,此时此刻,天气的异常就不仅仅是钱塘的异常。
  现在百里之外的吴县的天气和钱塘联系在一起。
  就在这越来越黑的时候,终于黑成了墨,什么也看不见了。
  可这黑也仅仅只是存在了瞬间,他甘愿的成为一道背景板。
  黑暗衬托着天地突然闪过的一道闪亮的圆弧。
  黑暗的天空中,突然光芒一闪,这光芒离得也近,从天上仿佛连到了地面。
  董良只觉得这光从北到南,好像专门为了从自己眼前经过。
  猛然的晃了一下,几乎让自己目眩。
  并没有过去很久,也仅仅是半个呼吸,一道轰隆的声音,震耳欲聋。
  随着闪电和雷霆的拉开序幕,轰隆与咔嚓不停的声响。
  一道道闪光,从天接地。
  闪电在人们的头上亮起,雷霆在耳边轰鸣。
  如果真有做了亏心事的,说不定真的会被吓死。
  这雷电离人离得太近,董良自己都有些心颤。
  不过这天地间的黑暗好像被闪过的闪电给拉破了。
  有闪电和雷声一起来的是清风,清风伴随着亮光之后,天地间猛然一黑,随后就好像打开了闸门,变得亮堂了起来。
  大雨从天而降,好似天河倒灌。
  又好像是天上的东海,直接从天而降。
  滔滔不绝的水流,要将大地淹没!
  闪电从北而来,董良看着远方,看着由远及近的暴雨,看着由暗变亮的天空。
  “要开始了吧……”
  董良没有千里眼,也不能未卜先知。但是他心中有一种直觉,吴县里,孙静的动作要开始了。
  从天而降的大雨,对于自己和敌人都是阻碍,谁能坚持住,谁就占据了天时地利。
  董良觉得,孙静谋划了这么久,一定不会派一个蠢货去领导战斗,但凡是有些才能的,都会坚持,让弟兄们把握住上天赐予的机会。
  生活在东亚的士兵总是世界上不可多得的精兵。
  东南亚的猴子兵,以及远在欧洲的高卢鸡,那才是世界上不可多得的奇葩。
  当有人指挥着猴子布下天罗地网将高卢鸡埋伏的时候,猴子仍然可能因为天降大雨而回去休息。
  偏偏高卢鸡也会因为天降大雨而晚出发一段时间。
  虽然过程能让人气炸。
  但是最后的结果竟然阴差阳错的毫无分别。
  只能说,这两朵奇葩真是难得的棋逢对手。
  可惜,在东亚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遇到的敌人却很少有这么愚蠢的。
  坚韧的性格以及激烈的战斗,多年以来塑造了这里的雄兵。
  利用天时地利,也是进入了民族基因里的智慧。
  而事情也正如董良猜想的那样。
  在大雨倾盆之中藏匿着的叛兵转眼间,浑身就被浇透了。
  但是没有一个人沮丧,他们都认为这是天赐良机。
  “开始行动!”
  “各位不要恋战,直接杀往孙权府邸。”
  “走!”
  “走!”
  暴雨中,残破的小院的院门悄然打开,鱼贯而出一群披甲士卒。
  这大雨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一些麻烦的,雨太大,打的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可是雨越大,他们就越感安心。
  他们最好能出其不意的杀到孙权跟前,这样才有胜利的机会,但是如果在街道上被城防兵拦下来,那么就很难对孙权造成伤害。
  这大雨把他们自己都打的睁不开眼睛,那么巡逻的士兵感觉肯定不好受。
  担任队长的军官们一定也会找到地方躲起来雨。
  甚至更多的会放松警惕,干脆回家睡个大觉。
  长官都走了,留着这些拿死工资的小兵。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中,还能指望他们去尽心尽责吗?
  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窝着了。
  吴县即便是吴郡的治所,但是在生产力不足的时候,城里的道路也都不是青石板。
  这和后人对古代的印象有所偏差。
  古代并没有那么的美好。
  吴县县城之中,是夯土的平坦道路,石板路也有,但并不是绝对的主流,因为采石费的力气比铺土路要难得多。
  这样的道路,已经让这个时代的人民感觉非常幸福了。
  而许多房子其实还都是泥坯房。
  想要处处都是砖瓦房,飞檐走壁,鳞次栉比,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暴雨实在太大,转瞬间就已经将吴县的地面浇透。
  浇透的土路变得很泥泞,而且地面上留下了大量的积水。
  这些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路上前行。
  很快脚上就带了满满的一角泥,因为沾染的泥太多,在重力的作用下脱离自己的脚。
  然后就是下一轮的循环。
  路上也留下了一个个泥脚印,一个个因为带走了泥土而留下的坑里,蓄满了水。
  泥坑从城北蔓延一点点向城中心接近。
  坐在孙权府中大堂里的孙河,站在游廊下看着屋外的暴雨。
  孙河被孙权委以重任,好几天都没有回家去了。
  这暴雨之中,孙权已经回去休息,孙河则在府中守卫着孙权。
  “来人。”
  “在!”
  孙河呼唤了一声。
  游廊两端两名精锐的士兵走近前来,抱拳行礼。
  “天降暴雨,恐城防军懈怠,你二人立刻带人前去监督。”
  “若有长官避雨而脱离值守的,命令他们立刻回到岗位,不要当场处理,暂且记下,日后再做计较。”
  “若遇士卒,为避雨而藏于屋檐房间之内的。命令他们,立刻上街巡逻,将他们恐吓一顿,也不必责罚,告诉他们乖乖巡逻的三天发半年的军饷。”
  “喏!”
  孙策留给孙权的孙河自然也不是酒囊饭袋,看到暴雨,自然而然的就猜到了城防军的反应。
  同时,孙河也可以想象到,如果有人真的要做烂这个暴雨,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天赐良机。
  所以孙河不能懈怠,必须立刻做出调整。
  两名精锐部曲接受了命令,转身走到雨中。
  暴雨的冲击之下,两个人不摇不晃,稳步的踏在石板路上,激起阵阵水花,往府外走去。
  到了前院,叫上一些士兵,和自己一起行动。
  ……
  不多时,几队巡逻兵被找了回来。
  虽然说孙权府中的精兵和那些普通的巡逻兵不是一个地位的,但毕竟大家也是混一个圈子的。
  彼此之间多多少少的比较了解。
  因此刚开始先上几个容易偷懒的地方,一找就找到了。
  一队士兵形态各异,心情各异的走在暴雨之中。
  身上破旧的铠甲瞬间被雨水浇湿。
  完全不能阻挡雨水自己皮肤的接触,内衬也全都湿透了。
  好在这些人穿的是草鞋。
  湿透的草鞋踩在脚底下,顶多是感觉泡在了湿漉漉的草上。
  这要是穿布鞋,那可就难受了。
  布鞋吸水吸的厉害,又都扒在脚面上,用力一踩就往外呲水。
  来来回回的,挺恶心的。
  不过这种感受都是短暂的,因为雨太大,地面的积水很快的就没了脚脖子。
  这样一来就不管你穿什么鞋了,反正都是在淌水。
  一个士兵被这暴雨打的面部生疼,苦着一张脸。
  “哎,真是命苦,这样的天气还要出来巡逻。”
  旁边却有十分积极的士兵在这暴雨之中欢快的迈着脚步。
  “哎呀,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上官说了,巡逻三天,发半年的军饷,我现在呀,巴不得巡逻个十天半个月。一下子发几年的钱,都能攒个媳妇儿了。”
  “哼,这样恶劣的天气又让我冒着风险,发半年的钱也不多。”
  “哎哎,好了好了,不要抱怨了,同人不同命嘛。在这儿抱怨有什么用?噗——”
  旁边的兄弟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吐。
  雨太大,像是在洗澡一样,雨水流淌着灌到嘴里了。
  “就是就是,抱怨有什么用,不还是得干活。呸……噗…,你看看刚才来找咱们的那些上官,不也是得在这大雨之中出来,他们接受的命令,不也是接受的孙河将军的命令?这么大的雨,天又都黑了,孙河将军不也没休息?”
  “说的没错儿,干活吧,在哪儿都一样。孙河将军那么大的官,不也得这个时候干活吗?要我说,有力气在这抱怨,不如努力的立功。你也升个官儿,就不用淋雨了。”
  这弟兄们习惯性的侃大山,互相斗着嘴,一个人说话,周边的人附和着。
  雨水一个劲儿的往嘴里淌,也拦不住他们的舌头。
  这都是多年混生活中留下来的经验和习惯。长夜漫漫,那么无聊,不可得找着事儿做。干活又累,聊聊天多开心呀。
  一开始最先抱怨的那个士兵又说道:“升官有个屁用,升官不也得干活。咱们在外面拼命,拼了命是给谁带来荣华富贵?”
  “要我说,让你拼命立功的都是忽悠人。都是要拿你的命去换他自家的富贵。想要过好日子,还得自己当老大。”
  听了这话,旁边的弟兄又笑他。
  “哎哟,老三,照你这么说,你去当皇帝吧。”
  “当皇帝就当皇帝,有什么了不起?刘邦当年不就是个小亭长吗?咱身上还有副盔甲呢!”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旁边儿的弟兄们都捧腹大笑,难得给这一个沉闷而又恶劣的雨夜带来一些欢笑。
  “别笑了,别笑了!”
  队头要制止他们继续笑。
  可是他们平时放肆习惯了,开玩笑惯了这个时候哪里肯停的下来,还是继续笑。
  他们的笑声也就附近这些人能听见,大雨早已把他们的笑声囚禁。
  “他妈的,别笑了!有人!”
  队长有些急了,开始骂人。
  对着旁边的几个人,一个来了一脚。给他们身上留下了一个泥印子,又瞬间被雨水冲干净。
  几个人被队长踹的一歪咧!
  笑声顿时都停下来了,轻快的气氛瞬间变成了凝重。
  “什么人,站住!”
  队长对着前方十几步外的黑影喊道。
  看那黑影从阴暗之中,从雨幕之中钻出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多,也毫不停留。
  巡逻的官兵们都有些慌乱,一边后退一边呵斥。
  “站住!站住!”
  可这些早准备好犯上作乱的叛兵,哪里肯停下来?他们的素质也是精挑细选的,不是这些普通的巡逻士兵能比的。
  武器出鞘的声音在雨中掀不起丝毫的波澜,只不过,明亮的刀面在雨水下反射着点点寒光。
  他们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快速的前冲。
  他们身上的铠甲精美而又坚固,铭刻的兽纹,还有一些浇筑的野兽的模型。
  从黑暗中的雨幕里钻出来,好似从天河里钻出来的妖怪。
  巡逻的士兵根本不想和他们战斗。
  面对一往无前的敌军,他们转身就跑。
  这些人当场表演了什么叫做丢盔卸甲。
  平日里抱怨而又嫌弃的破烂铠甲,这个时候让他们得意的不得了。
  就看谁的铠甲更破了,越破的铠甲越好脱,本来就没有多少连接绳。
  脱掉了十几斤重的铠甲,这些人在暴雨中也感觉自己脚步如飞。
  身后又有追兵,他们都爆发了,远超平时的速度。
  不过地上都是水,路也湿滑,一脚踩陷下去,就摔倒在这儿泥水里,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了,而是被后面追兵补刀。
  惨叫声的穿透力不够,根本传不了多远。暴雨的声音掩盖了这里的杀机。
  他们疯狂的逃跑,后面人疯狂的在追。本来在路面上流淌的雨水,在这些人脚丫子的搅拌下,与夯土的路面充分融合,变成了泥浆。
  还是那句话,他们根本不想卖命。
  他们自己也清楚,现在城中的战斗,无非都是这些大人物在争权夺利,连保家安民都算不上。
  把命丢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为了那仨瓜俩枣的,去为了这些大人物的富贵而送命,犯得着吗?
  不过小队的队长到底还是有些职业素养。
  他一边带头往前跑,一边从脖子上取下来竹哨。
  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
  “哔——!哔——!”
  这哨声非常的尖锐,穿透力够强,传的够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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