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凌晨三点。

        简朔缩在墙边，手机屏幕在他脸上投下莹莹的光。

        他正看到男主角参加宗门大比，把师兄一掌拍下比武台，就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和小说剧情重合起来。

        不过这惨叫是个女声。

        距离隔得太远，声音若有若无，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幻听了。偏头看了一眼温知晗，这人睡得正香，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简朔放下手机，悄悄地从地上站起来，半趴在窗边。

        路上仍旧一片寂静。路灯下什么人也没有，就连零星几辆汽车的摆放也和刚才一致。

        他缩了回去，捡起手机接着看小说。

        没看多久，残存的生物钟提醒他是时候睡觉了。困意越来越深，窗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简朔警觉起身，伏在窗边。那身影不是什么丧尸，而是一个年轻女孩正在路边奔跑，一脸惊恐地流着泪，如同刚经历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她惊惶回头看向身后，却无意间透过玻璃瞥见了简朔，与他对视。

        简朔没料到女生这么敏锐，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却看到对方转身朝保安室跑来。

        出乎他意料的，女生没有变异迹象，也没有哭喊。只是静静地站立在窗外，紧闭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两只手放在窗上，一脸绝望又希翼的流着泪。

        简朔有片刻的呆滞，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刻的情况。

        这是求救吗？他该伸出援手吗？

        直到他瞥见路上多出来的一辆轿车。开得很慢，歪歪扭扭，像是失控的玩具车没有方向的乱窜。

        最后停在了二十几米之外。

        女生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车，神情更加崩溃了。

        简朔的手放在窗边，只需要轻轻拨开两窗之间的卡扣，就能放女生进来。

        他是个容易在不该心软时心软的人。就像刚遇到温知晗时，对方装了一下柔弱，自己就打开了车锁。

        而面前的女生属于更加柔弱的那类人，甚至还穿着校服。他瞟了一眼衣服上印着的校徽，琳煜市第四高中的学生。

        他看向那辆车，若是车内的人图谋不轨，自己就出去。

        但汽车迟迟没有动静。反而片刻后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张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面孔。正焦急地看向女孩的方向，却不敢下车上前。

        简朔皱起眉头，轻轻拍了拍窗户玻璃，吸引了女生的注意力，用口型问：“你需要什么？”

        他重复了两遍，女生才看懂。她下意识般颤抖着双唇，无声的回答他，一次又一次。

        “妈妈……妈妈死了……”

        他顿时呆滞在原地。

        妈妈死了。

        脑海中闪过一些久远的画面，混乱的背影中自己在喃喃自语，身边站着一个他完全没有印象的男生。孤独的情绪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又抛入虚空。

        简朔从记忆中强行抽身，额头冒出汗珠，整个人都有些冷。他看向女生，指了指远处，又问：“他是谁？”

        女生浑身一震，不敢回头，眼睛垂下又抬起，“同学。”

        既然是同学，为什么要如此恐惧？

        他还想再问，却瞥见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远处马路正中。赶紧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她安静。

        女生捂住自己的嘴，强行让自己保持安静，眼泪却不住的往下掉，如同她知道马路上那个东西是什么一样。

        女生和她的同学是一个未知炸弹，留在这里也是个麻烦，很容易给他们招来其他东西。而远处的丧尸朝着这个方向蹒跚走来，也是要解决的。

        简朔转身，在温知晗面前蹲下，做了两秒心理建设便握住对方两肩，开始用力摇晃。

        温知晗被他晃醒，睁开眼散发出一身的戾气，像是要宰了他一般。他赶在温知晗开口之前先老实交代：“有件事情要向温前辈请示。”

        指了指窗外，等着温知晗说话。

        温前辈瞟了一眼窗外，有些意外，却也没什么大的反应。视线转回到他身上，语气不善问道：“是人是鬼？”

        “人，”简朔快速交代，“外面还有个丧尸过来了，我出去看看，可以吗？”

        温知晗按了按眉心，片刻后无奈道：“我出去吧，你留在这儿。”

        简朔一把按住他肩膀，“我去，你接着睡。”

        “你都把我叫醒了我还怎么睡？！”温知晗终于没忍住怒意，把他的手拍开，准备起身。

        但简朔动作更快，一个闪身打开了门，只留下一句轻声的嘱咐：“待会儿记得给我开门。”

        他拄着登山锤，走到离女生两米远的地方，谨慎的打量对方。脖子上没有红斑，在这儿站了这么久只是哭，也没有其他怪异行为，基本可以排除是丧尸。

        “诶，你同学在叫你。”简朔说着指了指车的方向。

        那个男生在看到简朔出来之后更为焦急了，从车里钻了出来，但又忌惮着他，只好低声地叫女生名字。

        听读音似乎姓林。

        他尝试着叫到：“林同学？”

        女孩失魂落魄的，没有反应。沟通失败，他转而对那个男生招招手。男生犹豫了片刻还是过来了，但站的很远，先一步开口：“我们没有恶意，也请你们不要插手。”

        他挑了挑眉，看起来是遵纪守法的好少年。

        “那个呢？也不用我插手吗？”简朔把目光转向路上的丧尸。

        丧尸又近了一些，但因为他们处于丧尸的视线盲区，所以暂时还没有危险。

        男生神情有些不知所措，但看见女孩连连后退时还是下意识靠了过来，焦急道：“林莫冉，你冷静一点！丧尸已经不是人类了，他们没有记忆！”

        女生停止后退的步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我很冷静。”

        简朔插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们，要么马上离开，要么谁帮我把丧尸引过来，我好解决掉。”

        他的腿不适宜运动，越少走两步就能越早完全康复。他只好让别人帮他把目标引来，就地锤了。

        身后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他转过头去，窗边出现了温知晗阴沉沉的脸，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简朔立刻读懂了温前辈的神情，在催他别墨迹了。

        男生也看见了温知晗，被这人的气场镇住，立刻道：“我们现在就离开。”

        说完就去拉住女生，把人带向车边。女生脸上写满不安恐惧，但又没有挣扎的迹象，似乎她抗拒的是那辆车，而不是这个人。

        简朔站在原地，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阻拦。

        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温知晗背着登山包走出来，站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道：“想管？”

        他点点头。

        温知晗把手伸进他的一兜，极其自然的摸出了一串钥匙，走向他们的车，“给你五分钟，到时间就出发。”

        说完就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简朔顾不上车钥匙的保管权，看着那两人，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一整天只睡了不到四小时，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脑中一直播放着女孩刚刚绝望的神情，还有那句无声的“妈妈”。

        他闭了闭眼，算了，自己就管这一次。

        “站住，车里有什么？”他低声叫住二人。

        男生愣了愣，下意识挡住车门，“什么都没有。”

        “打开。”他把声音放轻，几乎用的声气，但语气冷冷的，“丧尸马上就要过来了。”

        三人站在车后，而简朔刚刚瞥见丧尸已经离他们只有十米远。他必须先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再去处理丧尸。

        男生还与他僵持着，出人意料的，女生突然打开了门，在一大片血迹中拿出一根撬棍。抬头直视简朔，深情依旧痛苦，但已经不再恍惚。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与一分钟之前相比脱胎换骨。

        她的嗓音还带着少女的青涩：“丧尸已经不再是人了……那他们有痛觉吗？”

        他忍不住皱眉，回想着之前遇见的几只丧尸，如实回答道：“不知道，大概痛感是很低的。”

        女生挣脱开男生的手，从视线盲区走了出去。

        丧尸的脑袋刚好转向这边，看见了一个大活人出现，如同被激活般兴奋起来。

        这是一个女性丧尸，大概在四十多岁，衣着光鲜，可惜染上了大片的血迹。左臂弯曲着往后背折，导致她奔过来时姿势尤其笨拙，却增添了一丝怪诞意味。

        简朔握紧登山锤，目测着距离和时间，一边想叫女生退回来。

        而女生定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丧尸离自己越来越近。

        寻死呢这是？不要命了？

        他心中疑惑，正准备上前，却看见女生举起了手中撬棍，猛地砸在了丧尸头顶。

        血溅开，饶是他往后躲了躲，都被溅到了鞋上。

        他愣了愣，原来这位同学战斗力如此之强吗。他看向男生，夸了一句：“你同学是个好苗子。”

        男生扶住脑袋，痛苦的长叹一声。

        简朔在疑惑中听见女孩低低呢喃了一句。

        “妈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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