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5-万物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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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天宫城罕见地落了场雪雨。
说是雪雨也不尽然,细小的雪粒自天空往下落便开始消融,路过寒风中婆娑的树叶,窸窸窣窣,凭空让人听得烦闷。
这般天气总是比下雪时更冷,寒意入骨,湿哒哒让人更提不上精神。我靠在阳台栏杆上冻得龇牙咧嘴,又仰头看铅灰的天空,想破头也想不通它是怎么做到全域一起雨夹雪。
即便是街道上鲜少有行人、北风萧萧的日子里,也有一前一后生死时速狂奔的两个少年,你来我往不亦乐乎的同时,在二楼阳台的我也能隐隐约约听见的两声“boke!”
现在的孩子可真有活力,我长吁短叹,他们一骑绝尘跑出很远,逐渐化作惨淡灰色天幕中暗淡的两点,我忍不住挠了挠头——令人惊奇的也许不止这全县出奇统一的天气,还有运动系男子火热的心。
我突然想到从前认识的另一个运动系男子,我曾在同学聚会的觥筹交错间听得他的二三,也曾在和朋友奶茶推杯换盏时闻说他的种种——要是这人知晓我把奶茶也用推杯换盏来形容,定然是要大声嘲笑我的。
不过我不太在意,我在寒风中打了个颤,转身走进房间。中途听见电视节目里主持人的声音,新一集的午间剧播完了,中场休息时来到了天气预报。实际上我听得不太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大抵是说些陈词,宫城全境雨夹雪,气温骤降,注意保暖。话虽如此,在我有记忆以来的十几个年头,天气预报总是在不太准。
02
我曾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当然现在也是,只不过人的运道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我和天气预报可能是八字不太和,从小。
对于国小时的我来说,九点整的播报就是我和电视剧最后相见的时光,自此我们劳燕分飞,妈妈开始看她喜欢的大河剧,而我只能在漆黑的房间里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直到头一歪昏厥进入梦乡。
那天我轻信天气预报的次日有雷暴,降水量较大,市民朋友们注意带好雨具。我拉开窗帘探头看了夜空,月明星稀,明天理应是个好日子。虽说疑惑,我还是乖巧的带上了伞和雨衣,并在次日同桌看到我全副武装大包小包进教室表示疑惑时信誓旦旦的打包票: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暴,广大市民朋友要提前准备哦。
结果得到了宇内天满毫不留情地嘲笑,运动系小男孩叉着腰以今天放学后谁请吃便利店的关东煮来和我打赌,绝对、不可能会有雷暴。
我打小是个叛逆的人,激将法一来一个准,热血上头之后我和他蹲在便利店门口捧着关东煮唉声叹气。宇内天满那时还没有长成多年后那副乍一看还挺怵人的样子,如果时光倒转两年,他乐得能看见门牙的豁口,他咬了一口竹轮卷,“天气预报,真的不可信啦。”他故作深沉,我苦大仇深。
最后以我把雨伞忘在便利店作为突如其来赌约的结束,在妈妈的询问中,我心头茫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会如此。
03
十六岁那年我说想要去世界的尽头,我把我的梦想与运动系少年宇内天满陈述,像是想要说服妈妈一样同他逐一描绘,他没有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诚然,本人在说到尾声时愈发气弱,觉得非常离谱,不太能行,他却坚定相信我一定可以。我感动之下拉着他的手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流浪,他只是歪了歪头,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一、一起去……流浪???!”
后来我们坐在公园湖面的小船上,从岸边划到湖心,面面相觑间他一把丢掉攥紧的桨,漫不经心地,“不划了,不想努力了。”
我让他拿出些部活时候的气势来。他言辞振振,带着不可置信又好笑的语气:我说相信你一定会去世界的尽头,但是不是现在和我在中心公园里划船。
他又抬手一指,恼羞成怒压低声音吼我,中心公园里除了国小生就是天鹅啊!我们从学校里翻墙出来撞到教导主任让他的假发掉到地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喋喋不休——我这辈子甚至在县代表选拔赛中追着接对面的回球都没这么努力过,结果我们就在湖中心坐着,甚至都不动,拜托你不要靠我一个人从岸边划到湖中心啊!
我大惊失色,“怎、怎么办,我怎么会这么过分。”
在他抱臂岿然不动的架势中,我哼哧哼哧努力地划了一会,可以忽略不计堪称原地打转的进度将我自己也逗笑了,他忍不住拿起桨,“靠你不如靠自己。”
暖色光线照在他的身后,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像揉碎洒落的彩虹,又像是折射在他眼中的倒影。夕阳落入我的想象,它随着时间变冷,鸟雀归巢,夜的来临像一只蝴蝶穿过窗口。我在他不满地抱怨中回过神,宇内天满晃头晃脑——我觉得这个动作似乎有些熟悉——他从泊在岸边的船上站起,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急迫,他反而理直气壮,“快点快点,才发现快到部活的时间了。”
我眼神死:“所以可以翘课,但是不能翘部活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这么说也没错。”他点了点头,柔软蜷曲的黑发亦随着此般动作一抖,我止不住眼神往上瞟去。
“想说很久了,”他一手握拳抵在下巴,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天然卷…很奇怪吗?”
“啊、啊?没有没有。”我心道当然不奇怪,不如说其实蛮可爱的。
宇内天满突然笑了,我被他笑得莫名,只听得他又道,“有的时候看到你盯着我发呆,还以为是觉得天然卷很奇怪。”
……?
“没有,”我正色,“时间不早了,赶紧去部活吧。”
我想我掩饰的功力大概是近乎于零的,只是他不曾深究。我们在淡薄的暮色中告别,西斜的阳光把地上染得金黄,光束在被踩踏过的草坪上拖了好长,我走出很远又回头望,他还站在那。
我不认为他发现我,但他势必猜到我正在看着他,因为一会儿后,他冲着我摆了摆手。宇内天满转过身,身影消失在了消融的夕照里。
04
次年我站在东京体育馆内,明晃晃的灯光将场地灼烧的炽热。我看着他跃起的背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展开,灼灼煌煌、烫得就像蜡烛的表面,被烛芯燃烧,然后泪滴般坠落。
我叹了口气。我没有看完比赛,而是去主场馆外买了一瓶水,收到友人乌野最后止步于全国大赛十六强的消息时,我正皱着眉将分外紧的瓶盖拧开。瓶身上的塑料纸打出摩擦的声响,让我想起那个百米开外的体育馆内排球和木制地板击打发出的声音,追逐梦想燃烧自己和最后安归于现实,究竟哪一个更勇敢?
我又碰到一场意料之外的暴风雨,闪电在深色的天空上乱划着线,接着开始下雨。我站在玻璃雨棚下,隔着模糊不清的一层屏障,开始懊悔出门没有进行每日一迷信环节。烟雾茫茫的雨中我看见宇内天满,他披着外套穿过锋锐的风雨。
我听着嘈杂的水声呜咽着,如同悲伤的海鸟只身飞行,它听到群风哭泣着独白。
“每日迷信环节做了吗?”
这人在甫一站定便幽幽地开口,我心说伤感春秋果然害死人,他大抵是不需要我为他套上悲情剧集男主的光环,一开口就让我无槽可吐。
“……”我默然,“没有。”
“天气预报,倒也挺可信的。”他漫不经心地转了圈伞柄说道,可是初夏午后的骤雨来势汹汹,昏沉的幕布遮去晴空像是天狗食日,在一片令人心烦的雨声中,我听得不太清晰。
我问你穿过一整个体育场,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吗?他摇了摇头,沉默良久,逐字逐句、艰难地像是从齿缝中挣扎着吐出,或许又是站在我的面前,像旁观者般漠然剖析自己的内心。他问,梦想与现实如果冲突了该怎么办。
我想说,你这问的好像社交网络上的收费问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倏地意识到,他或许是对是否继续排球产生了怀疑。梦想和现实在此刻几乎是两样矛盾的东西,被热爱无解地捆绑,可越是前进越是清晰认知到,挡在身前的是高山,眼前是崎岖的荆棘路。
“我给不出你想要的答案,”我只能抬起头,直视他黑色的眼睛,“如果追逐梦想意味着痛苦和消耗热爱,现实将自己燃成灰烬,我大概会劝你放弃。”
“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大概很难看吧。
我无法接受自己像个残忍的猎人,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轻飘飘去折断鸟儿的翅膀。
05
初春的最后一场雪落尽之后,宫城开始放晴了,气温如蜗牛上树,一度一度的往上爬。在我揣着手在院子里折腾妈妈种的绣球时,院子外又路过了一群排球部的少年。
我很多年没有想起他,在我过着自己轻松安逸的人生,混迹在人群中,我不会想起曾经闪闪发光的少年,不会想起年少时自己向往的世界尽头、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去的地方。
其实偶尔也在友人口中听说过他的过往,诸如他现在居然对漫画感兴趣了,哇,和他从前的风格根本不搭呀之类的话。
06
第三次橘子头和不高兴路过我的院子,镇上又出现了乌野排球部有望重新打入全国大赛的传闻。
我折了一枝花,想起了梦中的乌斯怀亚。我生活在自己的光里,偶尔也会想起年少内心的火焰。
那天夜里我坐在海边的沙滩上,在朦胧新月下寂静的夜里,看着海水卷起雪白千层的浪花,风声拍打着礁石沙沙作响。我给宇内天满打视频,等了很久才接通——这个人真的不太行,我有些嘀咕。虽说现在大家只是社交网络平平无奇地点赞之交,但是这人让别人好等。
稍显急促的电子音和我的心跳渐次重合,等待接通的时间里我突然想到十六岁那年,说来有些可笑,我想起那时我们坐在公园的小木船上大眼瞪小眼。
宇内天满非说在满是国小生和小天鹅湖里划船异常丢脸,直到日薄西山,我们一前一后走出中心公园他也局促得不得了。
时至今日我还记得他那时的样子,他年少、意气风发,是一生中最明亮的日子。不只是我对他的爱慕、阳光烈日、春风以及所有的一切,都为他镀上光芒。
那天晚上,在午夜时分,整个世界都在梦境中。我看见,或者说我觉得我看见,无比接近海平线的那端,灯塔、飞鸟以及一艘船拥有破旧船帆的小船。船上不见人划桨,水波摇荡漾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我起身走进海水里,小船朝我漂了过来,可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它顺着水流而去,一路散发着微光流向灰暗的夜里。那就像一场梦,然而又不是梦,因为我没有醒来。我看着当时年少的两个小孩,顺着海水又去向很远的地方。
「喂——」视频接通了,短暂的黑屏后,他有些潦草的模样出现在屏幕上。我怔了怔,笑他是不是又在和死线进行生死搏斗。我把手机摆在身边的礁石上,起风了,海风里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看,是世界尽头,我真的来了。我想说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可太多的话止于唇边,却又不只如何说起。沉默之间我听见他的声音,或许是我的臆想,十六岁意气风发的他隔着时光与现在的他一同对我说,你说的海,我真的看到了。
是吗,太好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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