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大殿内的长老闻言也都睁大了眼睛看向来者，神情之中多有疑虑。

        这人是谁？没见过啊！

        萧钦宸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信步行来，绛紫华袍端的极正。疏离的眸子精致又颇显冷漠。

        景瑜快走两步上前，捧着笑脸道：“晚辈见过玉昆掌门、各位长老，在下古剑派六弟子景瑜，这位是我的大师兄萧钦宸。今日前来实则是为了三日后的仙盟大会。”

        见景瑜道明缘由，众长老才暗自落下心来。

        原本瞧着来者气势不凡，又看不出修为，便以为是哪个大能来给沐颜汐撑腰。

        没想到竟是古剑派的一帮废物！

        尔尔小派，不足挂齿。

        沐颜汐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冒出来要给她做见证，一时愣了愣，但随即回了神，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在她身边安定自若的少年。

        只见这人剑眉星目，挺鼻薄唇。

        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惹得她不禁多看了两眼。却猝不及防地和和萧钦宸来了个对视。

        沐颜汐微微有些尴尬，她笑着悄悄伸出只手冲着萧钦宸挥了挥，无声道：你好呀！

        眯起的桃花色眸子里全然没了方才的楚楚可怜，多了几分少女的活脱恣意。

        “哈哈哈，原来是景师侄和萧师侄啊！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我这便派人为二位师侄接风洗尘。”玉昆掌门尬笑几声，笑意不打眼底，一番漂亮的空壳子客套话后不见半点动作。

        但萧钦宸显然也并不想搭理玉昆掌门，面无表情地否拒道：“不必。”

        玉昆掌门在晚辈面前碰了壁，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被这少年给落了下来，本就烦乱的心情更加恼火。但碍于面子，又不能发作。

        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景瑜看着笑容僵硬的玉昆掌门，心道自家大师兄说起话来能要人命。于是打着哈哈笑道：“大师兄素来不爱说话，玉昆掌门见笑了。”

        见有人替那少萧钦宸说话，玉昆掌门心情好了一点点。他深知古剑派即便再没落，也是末法时代最辉煌的宗门，在修真界的地位举足轻重。

        本着不能闹僵门派间关系的心态，他大度笑道：“哪里哪里，师侄……”

        谁料话刚说一半，便被景瑜抢先一句：“只是我们确实没有您这般大年纪的师叔，所以师兄可能有些介意。”

        “……”

        玉昆掌门瞬间被噎的说不出话。

        古剑派的弟子怎没一个会说话的！

        “你二人既是为仙盟大会来的，就莫要插手我们宗派内部的事了。颜汐这丫头做错了事本就该罚，要做见证也该是我们宗门内部出面作证。实不敢劳烦其他门派。”二长老见戏看的差不多了，品了口茶水幽幽岔开了话题。

        毕竟不能让一派宗主下不来台。

        更何况还是在一个从一流门派没落出去的宗门弟子面前。

        萧钦宸兀自开口，深邃的墨眸中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无妨，我来做见证，公平些。”

        见二长老正要说话，玉昆掌门揉着嗡鸣的眉心，冲他罢了罢手：“仙门百家本就是一家人，分什么内部外部让旁人看去了笑话。一个见证而已，萧师侄既然想做那便做吧。”

        他站起身来抖平了衣服的褶子，又道：“没什么事的话各位长老都散了吧，本座有些乏了。”

        玉昆掌门觉得力不从心，心里憋着股怒气。

        他是觉得今天哪哪都不顺，心情郁闷到了极致。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散场。

        萧暮雪趁乱跑来，将沐颜汐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方才担心的开口：“你没事吧？”

        沐颜汐揉了揉膝盖站起身来，神色庄肃道：“没事是没事，就是“啪嗒”往地上摔的那一下是真疼！你这便宜爹爹真不咋样！”说着还颇为嫌弃地摇着头。

        “哦！对了！”她连忙冲着身边站着的大冰块示了个礼：“今日之事多谢仙友出面了。”虽然她觉得做不做见证都无所谓，但别人好歹帮她了，总归是不能连句谢谢也不说。

        萧钦宸微微颔首：“无碍。”

        便开门见山道：你可知你的生身父母为何人？”

        “啊？”

        沐颜汐想了想，煞有其事地认为萧钦宸是见她可怜，想替她寻亲友。便抱拳感激道：“仙友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

        她捧着心口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实不相瞒，颜汐自幼便被师门带回山中，并不知晓生身父母是何人。”

        萧钦宸显而易见地蹙了下眉心，眼底划过一丝落寞，但随即正了神色问道：“那可有信物？”

        沐颜汐摊摊手，窘道：“没啊！无父无母，哪来的信物。玉昆老头说我是在洛川的冰河边被找到的，大抵是被人丢掉的吧！”

        她话说的轻巧，可听者却有心。

        萧钦宸见她垂了眼帘，一时有些无措。

        一段痛苦的回忆袭来，他鬼使神差地将袖中的凝霜膏递了出去，别扭道：“伤药，送你。”

        凝霜膏炼制工艺复杂、造价不凡，是上好的伤药。系统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个好东西，便一直晃悠在沐颜汐眼前，吵着让她收下。

        沐颜汐接过玉白的瓷瓶，也不矫情，洒脱道：“谢啦！仙友倘若以后有用得着颜汐的地方，颜汐定竭尽全力！”

        “不必。”萧钦宸觉得她笑的纯粹，太过恍人。耳尖微微泛红，别扭地将脸撇向景瑜，用一贯清冽的嗓音道：“景瑜，走了。”

        沐颜汐言笑晏晏：“嗯……那好吧！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啊！两位仙子姐姐！”景瑜从倚靠的书案边站起，丢下手里耍玩的灵果，枕着双手来到萧钦宸身边，语气甜腻，笑容可掬。

        和萧钦宸的疏离内敛比来，景瑜更像是少年该有的模样。

        俩人并肩出了大殿。

        走在石梯上时，景瑜问道：“大师兄何故对那女子这般上心？”

        在他印象中，萧钦宸绝不是多管半分闲事的人。今日给沐颜汐作证已是出他意料，现在又对一个尚不熟识的人追三问四，况且对方还是个姑娘！

        景瑜瞬间有种铁树开花的即视感。

        萧钦宸顿住脚步，凝视着景瑜：“明日收拾东西，去阎阁。”

        “什么！”

        “不行不行！”

        “我不去！”

        景瑜情绪异常激动。拉着萧钦宸的衣角佯做发誓道：“大师兄我发誓我再也不多说话了！你就别赶我去阎阁了！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萧钦宸凉凉扫了眼苦瓜相的景瑜，拂过衣角兀自下山。

        独留景瑜一人对天长嚎。

        沐颜汐回到荒院，瘫软地歪倒在咯吱作响的木床上，对着一路沉默不言的萧暮雪道：“玉昆老头这人真不能处，心也忒黑了，一言不合就搞威压逼人下跪，修仙还给他修出优越感来了怎么的！要不是治愈异能及时给我抵挡了伤害，我今天可就真长跪不起了。”

        怎料萧暮雪怒瞪她一眼，一把摔了杯子。指着沐颜汐骂道：“沐颜汐我告诉你，下次你要是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老娘就先把你给灭了！”

        天知道她今天看到沐颜汐吐血的时候有多担心。直播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

        沐颜汐打了个激灵，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到萧暮雪跟前，捧着她的脸哭笑不得：“哎呦！我的姑奶奶诶！我说你怎么一路都闷头闷脑不说话，原来是卡在这壳了啊。”

        “哼！”萧暮雪冷哼一声拂开了沐颜汐的伸到她脸上的爪子，背过身去。

        完了，这下彻底把闺蜜惹怒了。

        沐颜汐贱兮兮转到萧暮雪身前，眨巴着眼睛卖萌装可怜道：“暮雪姐姐你大人大量，就不要和小的斤斤计较了，小的保证下次做事一定事先和闺蜜大人报备。以后闺蜜大人就是我的天，我的神，我的做人纲本！”

        见萧暮雪还是不说话，沐颜汐心累地把人拖到凳子上坐下来，托腮道：“好姐姐你就理理我吧！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萧暮雪晲了她一眼，哼唧唧示意她解释。

        沐颜汐任命地叹了口气，徐徐说道：“我今日刚进执法司便被原主尚未散尽的魂识控制了躯壳。系统把我唤醒时原主已经怼完玉昆老头了，我索性就按着原主意愿将错就错地怼了下去。”

        “那脱离师门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沐颜汐闻言，正了正颜色，抿唇道：“暮雪，我有个事想告诉你。”

        见沐颜汐正经的样子，萧暮雪的心突然慌了一下：“什么事？”

        沐颜汐坚定道：“我必须离开玉昆派。”不待萧暮雪反问，她便解释：“原主魂识未散尽，她灵魄强大，随时都有可能压制住我的魂识来拿到这副躯壳的控制权。系统说我只有让她远离她自小生活的环境，才能让她的魂识一直沉睡。”

        萧暮雪嗔怒地瞪了眼沐颜汐：“那我和你一起走。”

        “那是必须的！丢了谁也不能丢了我家暮雪啊！”沐颜汐见哄好了闺蜜，贱兮兮的爪子又扒扯到了萧暮雪肩膀。

        “当当当——”

        “沐师姐在吗？”

        温荀而有礼的敲门声，沐颜汐一时竟狐疑起来，拿不定敲门人的意图。

        毕竟自她来到这里，见过玉昆派太多内外门弟子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嘴脸。

        她起身前去开门。

        原来是执法队的那个小师弟。

        惊讶道：“寒雁？有事吗？”

        寒雁耳尖微红，掏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沐、沐师姐，这是七长老差我送来的丹药，说是用来治疗内伤的。”

        “七长老？”沐颜汐突然想起大殿上为自己说话的老外，道：“你不是执法司的弟子吗，怎么帮起七长老送东西来了？”

        寒雁闻言红了脸，抓了抓头发不自在道：“我本就是七张老的弟子，是师尊嫌我体能太差，便遣我跟着季川师兄练习体能来了。”

        炼丹师更为注重精神力的造诣，所以一般来说，炼丹师的修为普遍不高，体能自然也达不到正经修士的素质。

        但因炼丹师数量极少，有天赋的高级炼丹师更是凤毛麟角。在修真界这种时不时受伤流血的地方，炼丹师比修士的地位更高，无论走在哪里，都是被人拥护的对象。

        “原来是这样啊。”沐颜汐笑笑，又道：“寒雁，你回去替我转告七长老，说颜汐很感谢七长老今天在大殿上的解围。”

        “嗯，知道了沐师姐。”寒雁大抵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在沐颜汐面前显得格外乖巧。

        而某处通过幻镜看到这一切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邪笑，毒蛇般狠厉的眸子里尽是嗜血的幽恨。

        他指尖腾起一簇幽绿火苗，掌心暗暗发力，火苗便如同晶体般爆裂成碎片，随之爆裂的还有刚刚从沐颜汐门前离开的少年。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得到她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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