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心灰意冷

闵希宇的心像是狠狠被人捶了一拳，密密麻麻的疼。

        霍润涵这种状态，他看着是又气愤又心疼，可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这种绝望，他感同身受过。

        他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接受了黎漪漪死亡的消息。这段时间，他也曾经做过一些极端的事。他知道，是他一手逼死的她，可他不能随之而去，他还有妹妹，他和妍魅从小彼此依靠，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苦难折磨，他狠不下心来留她一人孤苦无依。

        “霍润涵，给自己一点时间去适应，我明白你现在所有的想法，可你都不能去做。这世上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别的很多东西，你的信仰，你的家人，你的责任，你的朋友，你都不顾了吗？”

        霍润涵没说话，又恢复了死人一般的神情。

        谁也不能叫醒他，他缩尽了那个他们两人的世界之中，外界种种都再也触碰不到他的灵魂。

        闵希宇沉眸看着他，无声叹息，“听我的，把她葬了吧，我们本来就身在黑暗之中，即使这辈子再也没了阳光，我们也要活下去。”

        “不可能，”霍润涵道，脸都没抬，“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来要求我。”

        他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人。

        “谁说我做不到？”闵希宇反问，提到这事脸色难免很差，他在黑手党的这段时间，手下所有人都知道，黎漪漪这三个字，是禁忌。

        “你可以去问一问，我亲手把漪漪的骨灰撒进了大海。”

        霍润涵手指一动。

        他这么轻微的动作自然逃不过闵希宇的眼睛，他看向了窗外，那对素来暗黑的眸中多了几分缱绻的情意。

        “从我们在一起开始，全部都是我在被逼迫她。我强占了她的身体，毁了她的一切，我以为仇恨可以让我快乐，可以让我母亲的亡灵和我们兄妹的苦痛得以欣慰，却从未想过，她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我的错，没有及时看明白这一切，现在自尝恶果，我无话可说。可她在我身边已经很不愿了，就是为了得以清净才选择离开，中了梁哲的毒手。我很想自私的留下她，哪怕是她的骨灰。可她一定不愿意，所以我才会日日梦到她，梦见她向我哭泣。”

        闵希宇说的很慢，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着几抹悲伤和后悔。霍润涵的眼睛动了动，那句“为了清静才得以离开”，还有最后那句，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了他的胸口。

        疼的他全身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闵希宇说的没错，自从佳雯死后，他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一闭上眼就都是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快乐的、刻骨的回忆。他不是不想出门，只是害怕，面对这个没有她的世界。

        每一个地方都有着她的影子，他根本就无处可逃。

        “出去，你们都出去！”半晌，他突然吼了一声，面色狰狞。

        闵希宇站起来，神情松了松。这些话，果然还是有用的。

        他对着医生们招了招手，几个医生如蒙大赦，总算是不用再折磨下去了。

        门一开，下了楼，等在楼下的叶影。克拉伦斯和霍父霍母等人都震惊了。

        “闵先生……”

        “让人准备好一口紫檀木棺材，他会出来的。”

        所有人都一愣，闵希宇坐到霍父霍母身边。

        ……

        霍润涵僵硬的站起来，佝偻的走向躺在床上的她。

        他看着她那面目全非的样子，竟突然觉得害怕。曾经那般耀眼的她，是因为他的错，才会一步步走到至今。

        他含泪伸出了手指，轻轻抚摸那张被烧焦到有些恐怖的脸，多日来的悲伤积攒在一起，他的泪水潸然而下。

        霍润涵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双膝跪在她身边，哽咽问：“佳雯，希宇说的很对是不是，你不想留在我身边，你根本不想陪着我，对吗？”

        黯然问完，他凄苦一笑，身体颤抖到说话都语无伦次，“你必定是不想的，若是你想，断然不会自杀，你想我陪你去吗？不，不管你想不想，你走了我失去了所有坚持的动力，等着我佳雯，我会去找你。”

        没有人回应他，四周只是一片寂静，寂静到好似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突然好想看一看她的脸，可她已经变了模样。霍润涵发疯一般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拿出那些让人拍摄的相框。每一张上面都是她，从她还稚气未脱，到她妖娆美丽。

        十几年，好几千天的朝霞落幕、日日月月、春夏秋冬。他贪婪的看着照片上她的笑脸，想起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纠缠的点点滴滴。

        她的笑，她的泪，她的恼怒，她的快乐，都是他这一生最沉醉的风景，最美丽的梦。如今这个梦醒了，他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霍润涵终是抱着相框撕心裂肺的哭了，眼泪伴着低吼，是那般的绝望。他的情绪，终于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全部爆发，轰然崩溃。

        “佳雯，你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面对这个你曾经爱过的世界？”

        ……

        三天后，霍润涵主动开了门，他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只是那双眼睛红肿的厉害。

        很显然，他哭过，且是极致的哭过。

        没有人敢主动说什么，就连原本要发怒的霍父霍母，看见他这副模样，也失了言语。儿子失去了他最爱的人，他那么执着的人，这一生，可能都会困在其中。

        “把佳雯的尸体搬出来，今日埋了吧。”

        他低着头淡淡说完，又转身回去。

        闵希宇看了眼他的背影，道：“叶影，你去办吧，仪式不用办的太大，通知几个她生前最重要的人。”

        “是。”

        他们跟着上了楼，开始处理这件事。霍润涵坐在床边，双目无神的看着他们将佳雯搬离出他的世界。他苦笑，她已经离开了他，这具尸体没了灵魂，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他的生活，从此只剩下了地狱。

        叶影等人的速度很快，像是怕他会反悔，他们更是速度的不可思议。

        闵希宇和霍父霍母怕他出事，毕竟他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了，他们刚进房间想要劝劝他，结果就看见了霍润涵正举着一把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闵希宇全身一震，理智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的握住了枪，对准他手中的枪正直按了扳机。

        一前一后的两个声音，惊破了所有人的神经。也幸亏有他，霍润涵的枪才打偏了。

        闵希宇心中怒火涌上来，却又疼的难受。不等他动作，霍父已经快步上去，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霍润涵，你这是做什么！”他怒不可遏，双眸紧盯着他，“你还要再自杀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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