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分化与合作（一）

七十八师团作战指挥室。

        一张长长的桌面，左右坐着的全是人，桌子的正前方，挂着一幅青天白日旗，旁边是GMD的缔造者的身影，一身戎装。在座的这群十九路军官们正襟危坐，眼神飘渺，没有朝上面看一眼。

        蒋光鼐和蔡廷锴召开紧急会议，到会的有六十师副师长李盛宗，六十一师的参谋长赵锦雯，以及七十八师的团级以上所有军官，另外则是纪元和他的两名助手。

        一个小时之前，突然传来市长电告，日军飞机袭击驻上海的飞机场，炸毁所有飞机，并将飞机场夷为平地。

        日本不宣而战，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第一想法，但是来电之中，并没有指出日本与中G正式宣战，因此大家认为，很可能这是日军的一次袭击，其并未做好开战的准备。

        而且政府的那群大佬们，一见没有接到日本宣战的条文，因此并没有将此事公布于众，不过却向当地驻军通报了一声。

        蒋光鼐和蔡廷锴坐在主位上，后者一脸阴沉，坐在那里默默无语，而蒋光鼐则站着，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静静的看着，脸色如常，下面的人都看着他，急切的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

        让他们失望的是，至始至终蒋光鼐都没有丝毫变化，一会儿，这位总指挥则开口说道：“国事堪紧，外敌虎视，此刻正是我等报国之际。”

        他的话说完，就见一人突地站起来，军装上挂着中校军衔，是七十八师团下属的一名团长，此刻他脸色一片潮红，只听他大声道：“我愿带兵，现在就去攻打小鬼子驻地，先发制人，后发遭殃，怎能坐等小鬼子空军猖狂。”

        他的话似乎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顿时本来安静的会议室内，军官们交头接耳，说说嚷嚷，不复方才的严肃。

        然而“啪”的一声，区寿年拍案而起，喝道：“安静，这里正在开军事会议，不是菜市场，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在干什么，在买菜讨价还价吗，成何体统？”

        因为在座的军官，就属他的人最多，下面不顾纪律，说话最难听的也是他的人，他见蔡廷锴本来就阴沉的脸色，眉头已开始皱起，而面无表情的蒋光鼐也露出不悦的眼光，顿时起身制止。

        “张君嵩，你的第六团很能打吗，就你有能耐了，一个团满编三千六百人，看看你的团有多少人，还不足一半，持枪的士兵再减一半，弹药有多少，你不会不清楚，你光说打，你拿什么打，光拿命填，有用吗？”区寿年厉声的喝道，之前那人是他师团下第一五六旅下第六团的团长张君嵩。

        这时会议室顿时一静，似乎七十八师长的一句话，引起了他们所有人的心事，人员编制不足，武器弹药补给跟不上，而且座下士兵军饷已经欠发几个月了，就如区寿年说的那样，拿什么打，拿命填有用吗？

        蒋光鼐放下手里的文件，用眼光扫视两边，将每个人的面部表情看在眼里，刚才区寿年的话，听在耳中，看似在教训手下，其实是另有所指，他这个做总指挥的，如何听不出来。

        而一旁的蔡廷锴终于开口了，他说道：“上次招兵，得兵七万，本欲充实本部，却因新兵训练不足，如今日军逼近，已经等不到这批新兵训练完毕了，此刻正是报国之际，不论新兵，还是老兵，保家卫国才是正途，既然选择了当兵吃粮，就得用命旅行职责。现如今十九路军三个师团，可用之兵，不足三万，以前是因为武器弹药供给不足，粮饷吃紧，如今我可以告诉大家，经过我和蒋将军的努力，获得了一笔捐款，并且后续购买了一批步枪，今日回去之后，你们各师各旅各团各营，编制不够的补够，缺少的枪械弹药也不上，并且欠下的四个月军饷，先补发三个月。”

        “军长，你没说错吧，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近百万大洋。”

        蔡廷锴话刚说完，就有人出言质疑，毕竟已经缺衣少粮快半年了，突然之间告诉他们，十九路军富裕了，这些人之中，没几个相信的。

        此时蒋光鼐和蔡廷锴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自从二人从吕龙那里得到三百万英镑，合计一千八百万大洋的巨资，这笔钱使用得当，就算国民政府不给十九路军一分军费，十九路军也照样能活的有滋有味。

        “一百万大洋的军饷，是远远不够的，咱们现在有钱了，不能再让弟兄们过苦日子，他们跟着咱们不离不弃，上战场杀敌，咱们就得好好对待他们，因此我和蔡军长决定，普通士兵每月发响二十大洋。”蒋光鼐笑着对大家说道。

        下面的人一听，无不脸色大喜，士兵都加钱了，他们这些军官就不用说了，而且他们最在乎的则是，有钱有武器了，自己的部队就能满编，这对他们这些军人来讲，才是立身之本。

        “哈哈，总指挥、军长你们就放心吧，有钱有枪，咱们说什么也要跟小鬼子拼到底，要不然还真对不起每月几百万的饷钱。”

        蒋光鼐和蔡廷锴难得露出了笑容，只是很快他二人就想起吕龙此人，一瞬间之前的欢喜又去的一干二净。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因此蒋光鼐和蔡廷锴一想到吕龙此人的野心，脑袋里就一阵嗡嗡响。

        再想想手里的这笔钱，以及仓库里的那批武器，这些钱和武器可都不是白拿，虽然对方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商人，但是打死他二人，他们也不会相信吕龙是一个商人，尤其是这个商人的旁边，还跟着上海市的议员和警察局长，这些人想干什么，两人心中一阵惊恐。

        蒋光鼐握了握左手，他感觉自己的心思最近一直很乱，除了应付日军和南京国民政府以外，还在思考着上海这里的诡局。

        “不管如何，首先要壮大十九路军。”

        这是蒋光鼐和蔡廷锴两人共同的想法，而且为了达到此目的，他们已经选择了和吕龙合作，从他那里拿了这批武器，并准备扩充兵力。

        此时蔡廷锴起身，看着众人说道：“为了应对当前局势，各师团的武器弹药补给，我会让后勤部门，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你们驻地。现在日军先行动手了，为了保险期间，我们必须抢占有利位置，命令七十八师团派遣一个营的兵力，先把天通庵车站给我守住了。”

        区寿年作为七十八师团的师长，闻言之后，立马站起身，大声说道：“请总指挥和军长放心，我派一个精锐营去驻守，绝对不让小鬼子进一步。”

        蔡廷锴和蒋光鼐闻言，点头称好，接着蔡廷锴又道：“我准备向南京政府通电，日军轰炸上海飞机场一事，十九路军暂时不能按时换防，并请求援助，所以最近两天，你们不必理会宪兵团那些人，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底下的人闻言，有人脸色大喜，有些人则脸色大变，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另外这位纪先生和他的助手，先暂时安顿在七十八师团驻地，帮助我们掌握这批运来的武器，切不可大意，通知下去，一个个的给我认真的学着点儿，谁要是不好好学，就给我滚蛋。”蒋光鼐立马开口说道。

        他就像是刻意填补方才的冷场一样，说话的声音很大，其实他二人都知道，这支部队之中许多人和他们并不是一条心，虽然在抗日一事上，大家还能勉强的凑合一起，为国为民和日本人打一场，但是要他们直接对抗南京国民政府和宪兵团的话，很多人都不会赞同。

        接下来蒋光鼐和蔡廷锴两人又是一番安排，然后才宣布会议结束，并让各个师团的人立马回去，以防日军再次不宣而战。

        偌大的会议桌，此时已经人去一空，只留下蒋光鼐和蔡廷锴两人，而在会议桌的一旁，纪元也留了下来。

        “两位将军似乎有所忧虑啊，现在十九路军不缺乏武器弹药和军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纪元走上前，看着蒋光鼐和蔡廷锴两人的面色，已经不复方才的精神奕奕，眼光之中似乎还保留着许多难解之题。

        “纪先生是有所不知啊，这下面的人，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有时候做起来事情，需要照顾的太多，南京的何长官下令调防十九路军，还电令宪兵团监督，可是现在日军咄咄逼人，几次三番不宣而战，作为上海驻军的领导者，我们是绝对不会轻易把上海拱手让人的。”

        蔡廷锴一脸无奈之色的看着纪元，开口缓缓说道，只是他口中之话，似乎包含着另一层意思。

        纪元则笑了笑，道：“恐怕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所在吧，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你们十九路军三个师团之中的军官，最起码有一半人并不直接听令与你们，而且就我所知，这支部队的原来领导是陈铭区，直到现在还对十九路军有很大的影响力，你和蒋将军的一些决定恐怕很难越过陈司令这道坎，比如这批军火，还有你们手里的一大笔钱，你们又作何解释呢？”

        蒋光鼐和蔡廷锴闻言，一时间脸色非常难看，看着纪元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而且他二人都是带兵打仗之人，手下的冤魂无数，又久在上位，爆发出来的威势，一时间竟让纪元有一种透不过来气的感觉。

        偌大的会议室内，弥漫着淡淡的凝重，似乎下一刻就会电闪雷鸣，一场决定十九路军何去何从的选择，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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