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金星旋转，你在空中漂浮，好似灵魂出窍。是你变慢了，还是世界停下了，你分不清。

        从上空俯视，一切会变成另一番模样，就像是飞机上看城市，嘈杂的露天酒吧，是定格动画的布景，逼仄的破旧洋房附近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无法跳出平面的电影。

        “放开我，放开我！”金发女孩要挣脱。

        “不行。”与她容貌相似的卷金发女性不肯松手。

        “你弄疼我了！”女孩叫道。

        一下午几乎没说话，女孩此刻的声音却要响彻这片荒野。

        女性停下了，立刻蹲下身：“我看看，哪里疼了？”

        “别假装关心我，”女孩推开了她，大声叫道：“你不是我妈妈！”

        女性没有说出话，也没有继续拉过女孩的手。

        “我看到了，”女孩眼中噙了泪水，像是没法想象她见到的，“你在修理自己，你的身体，不是人类……爸爸也知道吗？”

        女性再一次朝女孩伸出手，脸上挂着笑容：“听我说，安——”

        “别笑了！”女孩摇摇头，转过身去：“你连人都不是！”

        她说完便迈出脚步，跑回了洋房的方向。

        女性停留在草丛间，脸上看不出颓然之色，只是没了神情。风扬起她的长发，她好似要与这片自然化为一体。

        你重新落到地面上，长草要挠过你的脚踝。

        睁开眼睛时，眼里也含着同样的眼泪。

        心脏被攥住，被揉捏，疼得要令你落泪。

        是你的，是属于你的，你以为被绑架的是爱丽丝，其实是你……

        你早就应该注意到的，记忆中织绘春的容貌从未改变，你怎么会忘记？

        还有些事没能想起来，或许，还有不少。

        黑暗中亮起了一盏灯，晃得你眯起眼睛。

        “吃饭了。”男声传入耳中。

        乔鲁诺走来，你才注意到自己坐在椅子上，手脚都被绑住。

        你忍不住发出一声笑，或许是有些无奈。

        “……别想逃走。”乔鲁诺因你的笑停了一瞬，将装了粥的瓶子放到你的嘴边。

        他摆正了粗长的吸管，让它刚好能被你的嘴唇咬住。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你问。

        乔鲁诺凝视着你，但并不打算透露任何情报，只说：“你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你想狠狠地咬住他的手指，让他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可谁能分清呢，就连你自己都做不到。

        “乔鲁诺，你真是好心，让他饿着不就好了。”女性从门外走进来，手按着门边，“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对他说。”

        你看到这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没有想到自己会这般愤怒。

        有团火焰在胸口静静地燃烧，若假扮你的人无法受到惩罚，你一定会自己烧灼至烟消云散。

        “安妮小姐，”乔鲁诺提醒道，“他很危险。”

        “你都绑住他了，怎么会有危险。”女性摆手，以命令的语气说：“出去。”

        “……我知道了。”乔鲁诺点了下头。

        眼前他要离开，你提高声音：“等等！”

        乔鲁诺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你一眼。

        “出去。”假冒者说。

        门关上了，假的你确认乔鲁诺没在外面偷听，重新朝你走来，抬手就挥了一拳。

        你被打得侧过头，还没摆正，这人又颇为心疼地靠近，做作地抚过你脸上的伤处，还呼呼地吹了吹气。

        你的下颚被迫抬起，被与你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望着：“别多话呀。”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令你恶心。

        “你可以装得更像，”你微笑着说，眼中却都是怒火，“我不会那么容易掉眼泪，更不会和暴燥狂一样突然生气。”

        “没区别，也不是第一次。不管我假扮的相濡以沫的爱人，还是朝夕相处的朋友，从没有人怀疑过自己身边的人早不在了。”假的你说着一下松了手，你的脑袋又是一晃，假冒者笑意盈盈：“这可是你的身体，绝对不会暴露。倒还真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叫人措手不及呀。”

        “你要寻仇？”你问。

        “我看上去，像是要寻仇吗？”这人绕着你走了一圈，手若蛇信攀上你的脖颈，凑近你的耳旁，轻声吐露字句：“是，我是要寻仇。”

        “父亲不会出现。”你说：“你也不会有机会。”

        “父亲，那个叫森先生的人？”你看着这人走到墙边，按住和你一模一样的脸，充满陶醉地说：“真是漂亮的女儿，我都要嫉妒了。”

        他要找的不是父亲……？

        “难不成他是什么大人物？”假冒者说：“也是，不然乔鲁诺·乔巴拿也不会保护你。但他也够古怪，明明收取保护费却要毁掉我的工厂，那能给他带去多少数都数不清的——”

        越是愤怒，越需要冷静。

        你不想听他的胡言乱语，将话题拉回来：“是乔鲁诺对你做了什么？”

        “其实本来想用女孩做诱饵，可惜人们对小孩更不容易有警戒心，我行动起来却会很不方便……噢，我有了个好主意！”冒充者自说自话，又绕着你转了一圈，掐住你的脸，同你对视：“你不用担心，在我让乔鲁诺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后，也一定会杀了你。不仅是你，还有那个女孩，是叫萝塔——”

        你一扭头，以极快的速度，咬住了这人的手，咬得那么用力，血即刻流了出来。

        假冒者又用你的声音发出大惊小怪的尖叫声，乔鲁诺冲了进来。

        你的牙齿上沾着血，掉进了装着粥的杯中，搅成了一团。

        你要对乔鲁诺说出真相，解释来由。

        假扮的你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抢先哭着对乔鲁诺说：“疯子！他说他才是安妮，真是疯了！”

        你要说的被抢先，你忍无可忍，但没有像假冒者一样吼叫。

        “你分不清，我原谅你。”你抬起眼睛，静静地盯着乔鲁诺：“就连我自己也不一定能看出来。只是拜托你，保护好萝塔。”

        在吼叫声中，寂静更有力量。

        乔鲁诺看着你，说不清是狐疑，还是有其他。

        “乔鲁诺，我的伤口好痛。”假的你带着哭腔喊道，还不忘瞪你一眼：“你竟然还想伤害萝塔！”

        你垂下眼睛，又笑了。

        乔鲁诺安抚着假冒者，又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你一眼。

        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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