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顾盼觉得奇怪，一连好几天，谌非屿都没有碰她，整个人清心寡欲了起来。若不是她依然对自己千依百顺，都要以为她腻了。

        不同的是，谌非屿开始早出晚归，每次在顾盼熟睡后，清醒前才出现。顾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隐隐有些不安，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拴住她的心。

        新年将至，秀姨做了一桌子菜，和顾盼在客厅等谌非屿回来。夜色渐深，秀姨熬不住先回房了，只剩顾盼支着下巴，不停呵着哈欠。

        午夜，院外响起汽笛声，谌非屿风尘仆仆地归来，形容狼狈。刚进玄关，顾盼就扑了过去。

        “怎么才回来？”

        谌非屿接住她，向后踉跄了几步，眉头紧锁，倒抽了一口冷气。

        顾盼发现了，她抬头打量她，发丝上沾着水珠，汗水浸湿前衫，脸上是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她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谌非屿。

        她伸手过去轻轻地抚摸：“这是什么？”

        谌非屿轻轻“嘶”了一声。

        “疼吗？”

        谌非屿一言不发地扯了一个笑容，摇头：“不疼。”

        说完就抱着人进客厅，远远瞧见桌上的饭菜纹丝未动，悄悄扯开话题：“还没吃饭么？”

        顾盼趴在她肩上，闷闷道：“不饿。”

        谌非屿皱了一下眉：“不饿也要吃一点啊。”她抬步走近餐桌，看着菜都冷掉了，垂头问：“想吃什么，我给你热一下。”

        “我不……”顾盼顿了顿，转而说了两道菜。

        谌非屿把她放在椅子上，拿着菜进了厨房。

        顾盼支着下巴看她忙碌的背影，眼神闪了闪。

        不一会儿谌非屿端着加热过的菜出来，放在她面前：“吃吧，我陪你一起吃点。”

        顾盼不情不愿似的拿起筷子，给面子地吃了两口，余光瞥着那人。谌非屿看起来饿了，吃得虽慢条斯理，分量却不少。

        等两人都吃完，谌非屿扯了张纸巾擦了擦顾盼嘴边，随后扶着桌子起身：“走吧，很晚了。”

        顾盼盯了面前伸过来的手一秒，不动，眨着眼睛看向她：“我想你抱我上去。”

        谌非屿愣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她的膝盖火辣辣地疼，怕是无法抱起她上楼。顾盼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蹙眉和她眼里的犹豫，心沉了沉。

        “乖，我今天有点累，下次再抱？”谌非屿无奈地哄她。

        顾盼一言不发，——这是谌非屿第一次拒绝她。她微微沉下眸子，似赌气道：“不抱算了！”然后打开她的手径直上楼回了房间。

        谌非屿想追过去，奈何双腿跨不了大步子，等她进房，顾盼已经钻进了被窝，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一声不响。

        谌非屿叹了口气，拿着衣服去了浴室洗澡。

        一个澡洗了半个小时，放在平时是绝没有出现过的。

        顾盼认为她在躲着自己。

        片刻，谌非屿摸索着上床，仰躺着，准备入睡。

        顾盼见她没有来抱自己，内心一沉再沉，挣扎片刻，她慢吞吞地挪过去。

        谌非屿酝酿着睡意，即将睡过去时，一只手爬上她的腰，有往上的趋势。她被顾盼摸得心痒痒，顷刻间睡意全无。

        无奈捉住她不安分地手，想让她早点休息，还没开口，胸前就贴上了一个脑袋，咕噜咕噜地从被子里冒出一个脑袋，停在她的颈窝处。

        心下叹息，她可以克制自己去亲近的心思和行为，但永远无法拒绝顾盼的主动亲近，于是顺势揽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本以为人会安分下来，没料到顾盼大胆地去啃她的脖子，谌非屿呼吸逐渐沉重，拉开她，眼里压抑着情愫：“不要乱来。”

        顾盼低沉着声音在她耳畔道：“小谌总，我想……”说着不停地趴在她身上乱动。

        谌非屿的眉头皱了又皱，膝盖被她蹭得一阵阵疼，极力克制才压住了喉咙里即将溢出的痛呼。

        顾盼看见她紧皱的眉头，不再动了，坐起来，低着头，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抽泣声隐约可闻。

        谌非屿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有点慌张：“怎么了？哭什么……”

        顾盼抽噎着，泪眼朦胧：“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这几天一直冷冷淡淡的，话也不愿意和我多说，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你是不是在介意那天的事，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什么事也没发生……”

        止不住的泪珠刺痛了谌非屿的眼睛，尽管知道很大的几率是故意的，但她仍不可控地心疼了，栽在顾盼手上，她认了。

        内心叹了几息，谌非屿两人揽进怀里，抵着她的发顶，叹道：“别哭了，我没有介意。”

        顾盼抬起润湿的眸子：“真的？”

        “真的。”

        “可是，你最近好奇怪，今天还拒绝了我两次。”顾盼贴在她颈窝边，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

        谌非屿察觉她小心谨慎的视线，暗觉好笑——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她也这般小心翼翼过？

        抬手拭去她脸上泪痕，谌非屿抱着她安慰道：“今天确实有点不方便——”她转头看见顾盼亮晶晶的眼神，似乎在期待她的解释。

        谌非屿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天她去谌家老宅的时候，谌非岐病歪歪地栽在轮椅上，两只手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谌廷见到她就来气，上来就甩了她一耳光。估计谌非岐已经给他上过眼药了。

        谌廷不问是非，直接打了她，她顺从地受了。

        谌廷让她在宅子外跪了半夜，她不声不响地跪了。

        只有当谌廷让她交出顾盼时，她不仅断然拒绝了，还公然顶撞。

        “怎么，动真格了？”谌廷拄着手杖，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

        谌非屿低着头，不吭声。

        “听说你为了那个女人跟江特助闹僵了？”谌廷嘲讽地看了她一眼，“感情用事，能成什么气候！”

        谌非岐在一旁添油加醋：“爸，她为了那个女人还把我手扭断了！还，还对你很不满，出言不逊！”

        谌非屿抬起头，冷冷瞥了他一眼，看向谌廷：“爸，是他心思不轨，觊觎我的人，身为弟弟，觊觎姐姐的女人，爸，您说我该不该教训他？至于不满，更是无从说起，我看根本是他怀恨在心，无中生有！”

        “——而且，我听说谌非屿搞大了王家小姐的肚子，李家少爷扬言与谌家势不两立……公司跟李家合作的项目也黄了……”

        谌廷一听，怒不可遏，凶狠地瞪向谌非岐：“有这事？”

        谌非岐支支吾吾：“爸，我，我也是一时冲动——”谌廷一脚踹翻了他的轮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谌非岐躺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谌非屿跟看笑话似的，在谌廷看过来前低眉垂眸，敛去眼里的讥讽之色。

        “行了行了，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别在这碍眼！”谌廷不耐烦道，“别成天跟一个女人厮混，你不要脸，谌家和我还要！”说完拄着手杖进屋。

        谌非屿踉跄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掸了一下裤子，掠过谌非岐怨毒的目光，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废物。”转身离开，留下谌非岐趴在地上无能狂怒。

        老宅发生的事，谌非屿不打算告诉顾盼。

        她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声道：“回了老宅一趟，嗯……膝盖有点疼。”

        顿了顿，她又说：“一点小擦伤，别担心。”

        顾盼掀开被子，翻开她的睡裙，两边的膝盖覆盖着一大片青紫，触目惊心，不知不觉她的泪就滑落下去。

        “这就是小擦伤？”

        谌非屿慌忙去遮：“只是看起来很严重。”

        顾盼坐回去，伸手摸着她脸上残留未褪的红印，声音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了的温柔：“疼吗？”

        谌非屿听着，眼圈莫名红了：“不疼。”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起码这一刻，谌非屿真的很开心。

        “盼盼，如果可以，无论你想干什么，就这样一直下去好么？”就算骗，也请骗她一辈子。

        顾盼内心翻涌着波涛。谌非屿知道了，知道了她在欺骗、在算计，知道了她的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也知道了她的卑劣无耻。

        是的，为了报复谌非屿，她选了一种近乎自残自贱的方式——她早就发现有人跟踪自己，故意落单，故意掐着时间让谌非屿看到那一幕。

        凭什么自己深陷泥沼，她却依然光鲜动人，——她想看谌非屿愧疚自责，想看她跟自己一样堕入痛苦的深渊……

        是啊，她就是一个见不得她好、自私自利的卑劣小人。

        然而，结果并不是她想的那样。至少现在，顾盼丝毫不感觉痛快。

        谌非屿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她宁愿自己痛苦，却依然纵容着她？揭穿、质问、厌弃、驱赶，预想中的事情一样也没发生，反而，是恳求。

        谌非屿，到底在想什么？

        她望着谌非屿微垂的眼帘和流畅的下颌线，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她下巴：“谌非屿，新年快乐。”

        谌非屿觉得眼睛有点酸，按着她的脑袋贴在颈窝：“好，新年快乐，盼盼……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年——以后，每个新年都陪陪我，好吗？”

        顾盼阖上眼睛，认命似的：“好。”

        谌非屿心中酸涩，低眸道：“可不能……骗我了……”

        “不骗你。”这次是真的。

        安心做她的金丝雀，皆大欢喜。

        谌非屿低下头吻她的眼睛：“我记住了。”也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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