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适应

“笑笑，”小叔叔看着她表情变化莫测的脸，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一直看着地上？”

        “小，小卫，”她又攥了攥自己的手指，忽然灵机一动道：“你会自己洗澡的吧？”

        “嗯，”他点了点头，又想了想才道：“你家里有浴盆吗？”

        “浴盆？”她呼了一口气，“我给你放好温水。今天太晚了，明天教你怎么用淋浴。”

        听到他自己会洗澡的答案后，她明明是松了口气的，可直到他已经进入洗手间几分钟后，她还是没能离开门口。

        一个看起来3岁左右的小男孩，那么瘦，皮肤那么脆弱，又被冰冻了55年，醒来就直接坐了15个小时的长途飞机到了华国，紧接着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开始和自己一起收拾家里。现在自己还这么神经粗的把他放在洗手间自生自灭？

        她一直默默地站在洗手间门口，直到穿着印满小桃心淡蓝色秋衣秋裤的小男孩打开门口一脸错愕地看着堵在门口的她。

        “笑笑，你是不是憋不住了？”他抬头看了看她的脸，小短腿快速让开了路，“我把厕所的水刷干净了，你快进去吧。”

        “……好。”她躲进厕所，原打算把浴盆收拾干净，却看见浴盆的水已经倒干净了。地面上的水渍也被刷得干干净净。

        “笑笑，我能用剪刀吗？”他看到她出来，顶着一头还有些湿哒哒的长卷发，“我想把头发剪短。姨妈把我送进医院后就没有剪过头发了，之前我不知道他们长这么长，狗蛋肯定会笑话……”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有些拘束地拽拽自己的头发，不安地看着她。

        “我们明天就去外面剪头发。现在没有人在家里剪头发。”她带他去房间找到了吹风机，便将他按在床边，给他一点一点地吹干净头发。

        正在羡慕他柔软发质的她却忽然被手心里不经意间拽下来的大把头发给哽住了喉咙。

        “之前会脱头发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看看。”他接过她手心里的一撮头发，“嗯，每天都会脱，现在已经好多了，医生说慢慢就好了。肖恩医生还说，我的头发多，竟然到现在都还有这么多头发。他还说，我的治疗效果特别特别好。他给我伸出了大拇指说的amazing!”他举起自己的大拇指给她看，扭头的瞬间便又被她拽下来几根脆弱的长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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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韩笑便下楼买了一笼小笼包和两杯豆浆，摸摸自己空瘪瘪的口袋，无限惆怅。

        当时那些人告诉她，原本她作为一个30岁以下没有结婚的单身人士是没有资格收养自己的叔叔的。但鉴于韩红卫的身份十分特殊。他们便特批了她的收养‘申请’。

        跺了跺脚，她提好东西便将早餐提回家，放在了茶几上。

        家里依然和自己下楼之前一般宁静，她想到什么，快速跑到他的房间推开门，看到依然在呼呼大睡的韩红卫后才呼出一长口气。

        虽然他现在不用继续吃药，可那瘦弱的身板还是让人担心。

        他仿佛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突然从床上坐起，正准备爬下床，便看到了门口的韩笑。

        他连忙又坐了回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习惯性地摸上自己的头顶，小脸上肉眼可见的红了。

        “我是不是睡过头了？”他喃喃道。

        “没有，我来叫你吃早餐。”她将房门关上，到洗手间给他拿了新的毛巾和牙刷。

        韩红卫穿好那件从美国带回来的不合身的蓝色毛衣和灰色运动裤后，自己到洗手间迅速地洗漱。

        坐在餐桌前的他看着香喷喷的小笼包，咽了咽口水，却将目光看向了韩笑。

        “吃吧，”她夹了两个肉包子放在他面前的小碗里，“下个月发工资了，我们吃点好的，给你补补。”

        “这个好好吃，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种包子。”他一边大力地咀嚼着嘴里的小笼包，一边冲她傻乎乎地笑着，却不说话，就像是舍不得继续说话来打断自己吃包子的动作。

        “这有什么好吃的，下次带你吃更好吃的。”她擦了擦他嘴角留下的油渍道。

        “嗯嗯，我记得以前没去姨妈那里之前，我们家吃的东西都没有油。”他说着，忽然眼睛里面的光更亮了，“太好了，这么说来，大牛一定经常吃这种包子。”

        “是，他是经常吃。”她淡淡道。

        “吃完饭，我们去理发。”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她拉着他一起出门。

        尽管口袋里就剩下几百块钱，但孩子的头发还是要理一理的。

        但出门之前，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去张阿姨家借点她孙子穿的旧衣服。

        张阿姨很热情地拉着她的手仔细八卦了韩红卫的身份，由于时间太赶，她只好直接长话短说表明了来意。

        张阿姨是妈妈生前关系处得比较好的朋友，找几件孩子穿旧的衣服还是很顺利的。

        一身黑色的运动装，虽然有些旧，但至少很合身。

        她牵着他的手，去了张阿姨介绍的菜市场里10年没有变过的五元剪发的老手艺人那里。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以前理发时候曾经交过多少次智商税。

        剪完头发的韩红卫小朋友，短短的小卷发，高高的鼻梁，大大的单眼皮眼睛，白皙的皮肤，笑起来自然得露出小米牙，可爱极了。

        路上有买菜的家庭主妇问她，在哪儿给孩子烫的头发，是不是哪家新开的理发店，贵不贵？

        他们两个相视一笑。

        她很满意，他更是对自己的新发型很满意，终于不会被小伙伴笑话了。

        笑得开心的他看着旁边繁华又拥挤的街道，穿着各种颜色，各种没有见过的布料做的衣服的小朋友以及那些拿着各种不同样式手机的大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那个小孩子手上戴的电话手表了？”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什么电话手表？”他抬头看她，有些不解。

        “没什么，等下个月发工资了，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她给自己打了打气。

        “我不要什么，哪有侄女养叔叔的道理？”他说完便低下了头，顺脚踢了路边的一颗小石子后又看着她的眼睛。“我会干很多活，我一定会找到活干的。”

        回到家的韩笑将家里基本的电器一个一个手把手地教会韩红卫使用。他学得很快，甚至还能够举一反三。

        明天就要回归正常社畜生活的她提前和张阿姨打好了招呼，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将他送到张阿姨家里托她照看一天。

        没有钱寸步难行，她目前还没有能力解决他的上学问题，只能先将就几天，也顺便让他适应适应现代的生活。

        ————

        假后，第一天上班的韩笑一整天心不在焉，手机摆在办公桌边，时不时地看上一两眼，就怕张阿姨忽然来电话通知她小男孩忽然晕倒什么的。

        看着桌前又在争吵的两位领导，她觉得自己这日子真的没有办法过下去了。

        今天两位领导的争吵内容是财务李姐的车是宝马，本来没有什么，但错就错在她不该凡尔赛自己的车。而人力的王姐就举报说她贪污公款，要不就凭她那点工资还能买得起宝马。

        今天倒霉被拉来拉帮结派的就是韩笑。

        她出办公室时，回头和自己的闺蜜苏甜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充满了绝望。

        她大学一毕业就到了这个国企办公室，原先是想着这工作清闲，没有什么上进心的自己就想上班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事，还顺便可以摸个鱼，打打王者什么的。

        现在的她恨不得打醒当初脑子进水的自己。

        “笑笑，你来评评理，你说我如果也是宝马车，我会去纠结那几百块钱的修理费吗？我会修个车都舍不得花钱吗？”王姐拉韩笑到自己身边，手指着李姐，语气有些讽刺。

        “笑笑，你可别听她唠唠叨叨，一把年纪了，怕不是更年期了，把你教坏了。”李姐翻了翻眼，双手抱臂。

        一早上的摸鱼时间或者说检查手机的时间就这么被两位大姐的吵架‘大事’给占据了。

        她心里急着中午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却不得脱身，这个也不能得罪，那个更不能得罪。

        终于脱身后的韩笑，奋力跑回自己办公室将未完成的工作紧赶慢赶地做完，便尽快赶回家。

        —————

        她带他回了302室。

        他的表情看起来也比从张阿姨家出来时候放松了些许。

        为了多陪陪他。

        她做了两个简单的菜，不论是什么菜，他看起来都吃得很香，大口咀嚼，表情愉悦。

        这让做菜的她更感觉到心满意足。

        “今天我们看一会电视，你以前看过电视吗？”想到他来之前的年代，大概应该是1967年左右吧，那个时候有电视吗？

        “我睡着之前只有黑白电视，整个医院就只有一台，每天下午饭后，我们整个医院都在大厅看电视。”说到这个，他的表情整个都生动了起来，“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电视都是彩色的，我自己的房间里就有彩色的电视，而且很大很大，我可以看很多节目。”

        “嗯，我们今天一起来看看新闻吧，新闻上面都是当天发生的大事。之后，你可以看你喜欢的动画片，好吗？”

        “好。”他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看新闻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首富周建国为儿童白血病项目捐赠科研大楼等新闻。

        那位全国皆知的邹先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韩红卫忽然从沙发上跳到了地上，‘蹬蹬瞪’几步跑到了电视机前，指着电视机里的首富，回头问韩笑道：“这人是叫邹建国，对吗？”

        “是啊。”她有些奇怪难道他之前见过邹先生。

        “这是狗蛋呀！他和狗蛋爷爷长得一模一样！”

        “谁？”她觉得这孩子不会疯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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