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魂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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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的郑晖熊,神识锁定地下的林一。 见其已挪动不了身形,他带着满脸的杀气,恨道,看我一会收拾你!
“当啷”一声,郑晖熊驱动飞剑,又一次磕飞了偷袭的狼牙剑。他啐了一口,只待杀了对方,这灵器飞剑还不是囊中之物吗!
只是转念之间,郑晖熊瞪大了眼睛,只听得‘轰隆’一声,一条火龙自地下飞出,随着便跳出一个人影。
惊骇之下,郑晖熊忙向后退去。看着对方那神气活现的模样,他暗自恼怒,忘记那把火焰飞剑了!
危急之时,林一凭借赤炎剑的炽烈火焰,冲出了冰冻的束缚,跳出了地面。他伸手召回了狼牙剑,一言不发地看着郑晖熊。
清冷的街道上,灯火朦胧,阴风阵阵。
郑晖熊也不,却禁不住缩起眼瞳,细细打量了一下对方。这个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年轻人,不仅杀了驻守北珠城的弟子,还杀了的亲。其修为不过是练气七层,却是如此难以对付!
……
北珠城以南三百里,便是郑家的族脉所在,一座清灵隽秀的三水峰,是郑家得以繁衍生息的圣地。门中族老已是筑基期的高人,族内更有练气期弟子数十人。一个修仙家族,有如此实力,使得郑家成为了万里海域中有名有姓的家族之一。
或许,这也只是一个小家族,不过整个浒珠岛为郑家所有,还建造了南、北珠城,成为了郑家凡俗子弟的根基所在。家族传承数百年,有的岛屿,还有这么多资质上佳的子弟,郑家足以自傲。
可今日突然收到传音符,说有外来人捣毁了草药园子。族老闭关已久,族内事物皆有几个长老打理。于是,身为执法长老的郑晖熊,便与郑晖英一道,前来走一遭。本以为将肇事者抓起来了事,若药园子损失惨重,免不了以族规严惩之。谁想二人到了北珠城后,自家的弟子已被杀了三人,虽事后得知,不在对方,可既然出了人命,还管对呢!
一个七层修为的小子,翻不出多大的浪头来,先将其斩杀,也费不了多少工夫。之后,再去追杀那个四层修为的老头。这些外地人胆大妄为,不严惩不足以正族规。浒珠岛乃是郑家的地盘,容不得外人放肆!
……
郑晖熊狠狠甩了甩脑袋,环顾四周。死了七人,郑家的子弟竟被这个小子杀掉了七人!郑家的修仙子弟再多,又能有几个七人?此人已是郑家死敌,如此血海深仇,绝对是不死不休了。而仇敌如此的年轻,竟能驭使两把飞剑,兼之狡诈阴险。今日若是不将其斩杀,以后怕是再无报仇的机会了!
街道上,两人默然对峙。远处,那些郑家的凡人子弟缩在街角,不敢出声。
郑晖熊手一指,飞剑无声无息的刺向林一。
林一蓄势已久,他手持狼牙剑挥出一道剑芒,便迎了上去。
郑晖熊冷笑一声,不管飞剑去势,随手甩出三道黑影,黑影带着腥风,呼啸着扑向林一。
林一见状,身子一拧,脚下一旋,竟闪现出九个身影。
“江湖武功也使出来了,可笑!”郑晖熊手诀频频掐动,三道细弱的黑影如蝇附骨般,直奔林一而去。
天龙派的‘龙行九变’身形奇妙,却是骗不过郑晖熊的眼光。
林一纵起跳下,依然摆脱不了黑影的纠缠。他预知不妙,无奈之下,玄天盾白芒一闪,护住身形。
‘叮、叮、叮’三声连响,三枚透骨钉般的法器,已契入了玄天盾三寸深。
林一大惊,忙驱动灵力,一股血腥扑鼻,闻之欲呕,竟让他心神为之恍惚。钉上有毒!
心中暗懔之下,林一紧守心神不乱,伸手掏出一枚金钟符拍在身上。
看着对方已是手忙脚乱,郑晖熊眸中杀机闪现,一连串的手诀掐出。他冷笑道我这三枚蛟龙利齿所炼的追魂钉,岂是你能抵挡的。”
祭出金钟符护住周身后,林一便全力驱动玄天盾。而那煞气逼人的追魂钉,仿若不追魂索命不能罢了,三寸、四寸、五寸,如蚁噬骨般,一点点侵蚀着玄天盾,要不了多久,便会透盾而过。
驱使玄天盾应敌,是用灵力与之对抗,如此下去便是吃了大亏。而贴身防护的金钟罩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怕是根本阻挡不住来势凶猛的追魂钉。心念急转,林一亦是额头见汗。
想必这便是对方的杀招了。林一再次驱动玄天盾,白色光芒闪烁着,在他周身形成尺余厚的护盾。
不敢迟疑,也不再躲避,任追魂钉疯狂的撕咬,林一双眉倒立,神色冷峻,手持狼牙剑,高高跃起,冲着郑晖熊便劈了下去。
“哼!不知死活的!”
郑晖熊见其亡命在即,还作殊死一搏,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他手掌翻开,一片黑色鳞甲迎风而起,转眼化作一面甲盾,挡在其身前一丈处。
“轰!”的一声巨响,狼牙剑劈在甲盾之上,震得林一身子往后飞起,可他眸中冷芒闪烁,不管不顾地又扑了下来----
‘唰唰’连劈十余剑,道道剑芒匹练一般落下。狼牙剑与甲盾撞击在一起,‘轰轰’声不绝于耳。
如此迅猛的剑势,也震得郑晖熊连连后退。他见对方誓死一拼,忙将灵力注入甲盾。
敌手再是勇猛,不过是强弩之末。郑晖熊,他的追魂钉在下一刻,便能钉入对方的身躯。
就在郑晖熊暗自算计之时,一道剑芒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的头顶。
震骇之下,郑晖熊就要收回甲盾护体,不及之下,他忙晃动身形躲避,谁知心口蓦然一凉----
郑晖熊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去,第三把飞剑已从自后背穿入,从前胸穿出。愣怔之时,头顶飞剑倏然落下,自他头顶直灌而入----其奔涌的生机顿时消散在夜空下,化作一缕游魂而去。
而林一偷袭得手之时,却是撒手丢掉狼牙剑,双手如风,一串手影舞动,玄天盾急遽闪动不停,却又迅即被其收入体内。
顷刻过后,林一竟是面色苍白,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大口喘着粗气。
好险!
施展玄天剑阵偷袭得手的刹那,追魂钉已刺破玄天盾,扎入了金钟罩。而金钟罩难敌追魂钉的犀利,触之即破,就在追魂钉要追魂索命之时,狼牙剑分出的两道剑芒及时将郑晖熊斩杀,操控追魂钉的神识消亡,其夺命之势随之瓦解。
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林一缓缓站起身来。
拂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林一的手掌向空中一抄,抓住了狼牙剑。尔后,他将冷冷的目光,投向了街角。那些郑家子弟,一个个噤若寒蝉,惊恐万状。本想着看顽凶授首,观同门显威,谁料到,情形逆转,族内的长老与那些修为高超的族兄们,那些被人景仰的练气期的高手,就这么全被眼前之杀了。有的人吓得腿脚发软,已是难以自持。
“不想死的,滚!”林一轻哼了一句。
顿时,那些凡俗子弟,和一些凝气期的修士,如蒙大赦一般散去。
空旷的街道上,黑血四溢,尸骸横卧,惨烈的情形,触目惊心!
弹出几道火球,林一将那几具尸骸烧为灰烬后,又将地上所余的几只乾坤袋与飞剑法器席卷一空。回头看看没落下后,林一身形窜起,脚踏青云,飞向了空中。
从与江长老等人分手,到杀了郑家的长老,不过小半个时辰,海船不会走得太远。林一离开浒珠岛,循着海船的航道向南飞了一会儿,便见到了海面上那条缓缓行驶的海船。
林一暗松了一口气,直飞了,落到了船上。
天龙派弟子见是林一自空而下,皆是面露惊喜,却无人大声喧哗。
林一神识扫过海船,随即面色阴沉起来,他忙直奔真元子的舱房而去。
真元子的房内挤满了人,见到林一突然出现在门口,已有人失声喊道小师叔快来,师父不行了----!”
林一快步走至众人围着的榻前,只见元青怀中的真元子,面如金纸,双目无神。一旁的元风紧紧抓着师父的手,无声抽噎。
“小师叔!”
“林道友,你可来了,无妨吧?无不少字”榻旁的江长老,面色阴晴不定,见到林一忙起身相迎。
“林一,你没事吧!”
“林师弟……”
林一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无事,上前坐在榻边,抓住真元子的手腕,为其度入灵力,只是他焦虑的神情,越来越重!
真元子肋下裹扎的伤口处,血渍鲜红。飞剑洞穿腰腹,其脏腑已受重创。
此刻的真元子,已气若游丝,生机无多。
“怎会是这样?怎会是这样?伤药无用吗?灵酒也无用吗不跳字。
林一的嗓音颤抖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迷离之际的真元子!
“真元子拼尽了体内真气,行最后一搏。此举已震断心脉,加之脏腑重创,生机难继,丹药之力亦是无用了。”
“不过,此子当是人杰,于生死存亡之际顿悟,真气逆转,强行打开祖窍玄关。若是不受飞剑所创,以至经脉尽毁,生机不再,此子便可藉此脱胎换骨,逾越先天之境,步入我辈的练气期!真是世事弄人啊,可惜了!”
江长老长叹了一声。
“师弟!你来了!”
感受到林一度入的灵力,真元子浑浊的眸子变得明亮起来,他疲惫的想笑,终还是无力地动了动嘴唇,吐出了一句。
林一忙俯下身子,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嗓子发哽,说道师兄!我来了!”
微微缓了口气,真元子轻声道师弟,长老的话我也听到了……师兄我,已挣脱了那道桎梏!”
他注视着林一,语气中带有一种难言的解脱与淡然,目光中,还闪烁着一分得意的神色!
眼泪无声落下,林一咧咧嘴,强作笑颜,说道你毕竟是我师兄啊!”
真元子的眸中露出笑意来。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此行不虚啊!我心愿已足。谁能想到……在草原上的戏言,竟一语成谶,在今朝应验……我没配带玉佩……师弟勿要怪我……本来,我能陪着你多走一段路的……那两个兔崽子就交给你了!”
真元子的伤势,正如江长老所言,已是回天无术。林一悲恸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
“师父----!”
元青与元风已泣不成声。
真元子眸光突然一亮,他的嗓音变得清晰起来。
“看破有尽身躯,万境之尘缘自息;悟入无坏境界,一轮之心月独明。仙又如何?凡又如何?哈哈……”
真元子大笑了两声后,溘然长逝!
房内唏嘘声起!
一代门派宗师真元子,就这么走了。他为人谦和,举止洒脱,气度卓然不俗,令人敬仰!尤其是面对强敌时,那种无畏气概与铮铮傲骨,更是令人敬佩!
……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
苍凉的魂辞,在海船上响起。
真元子、卞振铎、黎采衣,三人的尸骸被白布包裹着,在焦堂主悠扬而悲怆的喊声中,被推入了滔滔的海水中。海面上溅起三朵白色的浪花,又倏然逝去!
依在船舷边,看着苍茫依旧的海面,林一无语泪流。
真元子一生寻道,他寻到了,他释然了,他也解脱了!
卞振铎乃江湖枭雄,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却不失英豪本色。
黎采衣,恩怨分明,性如烈火。为报家仇,她不惜忍辱负重,颠沛流离,为一腔执念而远赴海外。生死之际,其依然灿烂而不失妖媚,悲壮而不失刚烈,如夏花一般怒放,猝然而逝的刹那,绚烂而夺目!
都走了,魂去来兮,一路走好!
林一隐去了泪水,收起了悲伤。他轻轻一扬手,两片银月弯刀,闪动着幽光,飞向了大海,如同两片蝴蝶,逐魂而去。
……
元青与元风,跪在甲板上悲号无声!只有泪水止不住涌出!看着悲恸的二人,林一轻叹了一声,慢慢走开!元青二人与真元子情同父子,他看到此时的二人,便想到了的师父。他无力去劝慰,因为,他的心也很痛!
沧海帮的弟子在甲板上跪了一片。林一走至石坚的身边,脚步停顿了下,拍拍石坚的肩膀,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默默走开。他同样不知说些。
江长老与孟山等人,皆肃立在甲板上,无不神色悲哀!死去的三人,虽与他们没有关联,却也难免同命相怜。在这条路上,谁也不明日倒下的,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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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后语:真元子的死,我有些出乎书友的预料。我写这一章时,心情如何,不为外人道哉。其实,前文中有几处伏笔,已预示这一结果。去年冬天拟定大纲时,书友们许多的设定都是我想过的,可我还是这么按照的方式写了。因为,所以,于是,我有种种理由,却只是我的理由。书友们,也应有的理解与看法!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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