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幻觉？

        亦或者真实？

        容新颜有点分不清，但不要紧，她还有脑子，至少能凭借逻辑

        【你有没有考虑过去精神科看看？】

        这一刻，老教授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和这句话同时响起的，似乎还有从更久远的回忆中传来的另一个声音：

        【你要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安健康快乐的活下去。】

        容新颜的双眸有一瞬间的失焦，普通人，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却被医生怀疑自己精神病人的现在，看到这些应该先是害怕恐惧，然后怀疑自己，最后鼓足勇气确定现在的情况是真是假吧。

        那么自己不等她做出抉择，逃生通道里的怪物发现和自己对视了十多分钟且面不改色的她的走神，顿了顿，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光与影的分界线上

        从十几分钟前它敢在逃生通道里追逐那个男生，后续被容新颜发现还继续待在逃生通道中和她对峙，就证明它其实并不怎么害怕被人发现，更别说现在大厅人更少，那群保安也不在，就更加没了威胁。

        它也不清楚自己刚刚是怎么了，明明不过是一个人类，还是一个娇娇弱弱，看上去压根就没有威胁性的人类，但和那双眼对上，它莫名就不敢动弹。

        只是现在那个人类的注意力被分散，奇怪的压迫感也消失，它便有了两个选择：

        进一步，走到人前，当然它也会直接攻击距离它最近的容新颜。

        而退一步，藏入黑暗，它虽然不怕人，但到底这里并不是它的地盘，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在怪物动作的第一时间，容新颜就反映过来了，比起怪物，她的处境更加两难。

        怪物选第一个，她无疑会是第一个受到攻击的，而选择呼叫出声，如果它窜进黑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么不久前才被医生判断可能有精神类疾病的的自己，估计就要被当场留下，再无法走出这家医院。

        进？

        或者退？

        在这一刻，从头到尾都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容新颜，稍微感到了那么些棘手。

        好消息是，似乎察觉到此刻紧绷的气氛，原本响在容新颜脑中，具有强烈存在感的机械电子音幻听消失了，她放下捂住头的手，却在手垂落的过程中擦过了一片光滑冰凉的东西。

        是玻璃。

        而除了这种触感，她的侧面，也就是手刚刚触碰到的那边，传来了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强烈而充满恶意的视线。

        这种视线的存在感之强，甚至让容新颜不得不暂时收回放在怪物身上的注意力，微微侧过头看向那边，那块医院的公告栏。

        公告栏里除了对医院的介绍、医保政策，以及本院引进的新技术的介绍外，还有专门的板块是介绍本院的优秀医生。

        而精神科室只有一名医生获得上榜殊荣，并且又因为其照片格外年轻英俊，和其他四五十岁，甚至五六十岁的医生格格不入。

        【谢子屿。】

        容新颜扫过照片下的那个名字，无端想起研究生孟浩泽和自己说的话：高几届、谢师兄，说的应该就是他了吧。

        看上去的确一表人才，很有青年才俊的风范，但凡有人看向公告栏，估计就能被他那张鹤立鸡群的证件照吸引过去。

        只是容新颜也就抽空瞥了一眼，下一秒，照片上那位人里人气，算得上相貌堂堂的谢医生就这样在容新颜视野中融化，扭曲，最后成为一个肤色惨白，眼眶黑洞，嘴角咧到耳根，向着她诡异微笑着的诡异存在。

        “&％％&”

        扭曲颠倒的音节闯进容新颜的耳朵。

        本应该是无法被听懂，无法被理解的污秽之词，她却莫名懂得了其中的意思。

        【我看到你了。】

        是恐吓，是威胁，也是标记。

        这是和逃生通道里不一样的扭曲生物。

        如果说前者属于丧尸类具有实体的存在，而照片上的那个则是类似于恶鬼幽灵一样缥缈的存在。

        照片怪物、容新颜、逃生通道怪物，三方说是组成一个三角形，但其实无限接近于一条直线，而站在中间的容新颜无疑是他们首要的攻击对象，即便照片怪物出现的那一刻，逃生通道的怪物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被两面夹击，进退两难，原本应该更加焦虑紧张的容新颜僵在原地半晌，忽然就笑了。

        就像是债多不愁，她忽然就淡定了下来。

        如果这些东西是假的，那么这个幻听幻视的毛病还真是专挑自己折腾。

        如果这些东西是真的，那么

        忽然，容新颜的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照片怪物伸去。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仿佛某种艺术品，和作为背景板的丑陋扭曲的怪物一对比，就更显示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而完全没料到容新颜是这种反映的照片怪物有些措手不及，恐吓这个人只是顺带，它出来实际上是感知到了同类踏足了自己的领地，出于对自己地盘的保护，这才急急的跳了出来，但

        危险！

        危险！

        危险！

        一开始明明没有在意的，只是毫不起眼的人类罢了，只是孱弱的人类罢了，甚至它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其他被污染的小虫子们身上让它讨厌的气息。

        可，逃不开了！！！

        “啵。”

        像是一个肥皂泡泡，也像是一个幻影，甚至都没有接触到它，仅仅是隔着玻璃戳了一下，在容新颜眼中，更重要的是在另一个位于逃生通道的扭曲怪物眼中，和自己一般，甚至是比自己强的怪物，就这样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怪，怪物。

        逃生通道的怪物脑中下意识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词语，即便它没什么脑子，可对危险的基本感知还是有的。

        而更让它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的是，那个伪装成人类的怪物还道：

        “所以真的是幻觉吗？”

        她自顾自的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压根没什么实感啊。”

        实感？这还要什么实感？

        你秒杀了一个怪物啊，还是和它同级的，隐隐约约实力比它高一些的怪物！

        出于逃生通道的怪物在心中呐喊，而下一秒，它眼睁睁看着那个伪装成人类的家伙，一步，两步，三步向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调查员李新远游戏失败，请还存活的调查员继续努力，解开医院的秘密，活着回到诡秘调查局。】

        和容新颜那边接触不良的情况相反，这一边，被称为调查员人很清晰的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0723那个废物。”

        躲在医院另一个角落，同样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身材却壮硕的多的男人啐了一口：

        “浪费我花心思把他带出来。”

        “哎，生什么气嘛。”

        同样打扮，却有着细长眼睛，一脸精明模样的男人开口安慰：

        “新手调查员都是这样的，更何况我们把他带出来的目的不也达到了吗？”

        说这话的正是和李新远，也就是0723一起从精神病房逃出来的0345和0355。

        他们甚至都没有记住李新远的名字，只用副本内的编号称呼他。反正于他们而言李新远只是一个探路的棋子，亦或者是吸引副本npc和怪物注意力的工具，废掉了就废掉了，毫不可惜。

        “说的也是。”

        最先开口说话的调查员还是有点不满，但人都没了，现在说这个也没意义：

        “那么接下来我们”

        【副本boss提前出现，副本难度升——】

        升级的级还没说完，听到这声音的调查员心中的恐惧和害怕还没有升起，就听得呲呲两下杂音，随后：

        【因系统bug，初级副本“祈礼医院”暂时关闭。】

        冰冷机械的电子音怎么听怎么有种怪异的无语感。

        系统都如此，更别说调查员他们了，心脏刚刚被提起，没来得及放下，就突然天降馅饼。

        暗中算计布局的资深调查员：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新手调查员：

        至于部分资深调查员直播间的观众那就更是懵逼了。

        什么，系统bug？

        系统居然还会出bug？

        这可是有史以来，至少副本内的这些资深调查员和他们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的事情。

        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系统压根不关心，而是自顾自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副本“祈礼医院”中的调查员默认完成主线任务，按照最低积分结算，副本关闭，调查员传送中倒计时十秒：10、9、8、7】

        【玩家传送中】

        【副本已关闭。】

        容新颜并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个维度掀起的血雨腥风，轻松，不，应该说是毫无实感的解决了照片怪物后，她松了口气，也确信了这是幻觉没错。

        至于逃生通道的那个，跑得太快她没跟上。

        后面她又去急诊室门口找护士打听了下，据说早上那位摔倒在地的老婆婆至今还在急诊室躺着呢，压根不可能出门。

        所以产生那种丑陋的幻觉果然是因为连着几次都没检查出病因，导致心理压力太大，加重了病情吧。

        那么这样看来，和精神类疾病越发类似了。

        在这个想法产生的同时，似乎是真的病情加重一般，容新颜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容小姐，欢迎回来。”

        “嗯。”

        容新颜居住的星南小区是这一带比较高级的居住区，配套的设施都非常齐全，物业的服务态度更是优秀，每栋楼甚至都配备了相应的管家为业主提供服务。

        开口给容新颜问好的，正是负责今天值班的女管家祝玥，甚至于见容新颜脸色苍白，她还多关心了一句：

        “您没事吧？”

        “没事。”

        自己有可能患上精神病这种事情，容新颜也不可能和一个压根不怎么熟悉的女管家说。

        本以为这不过是随口的一句问候，却不想祝玥并不打算结束话题，而是进一步道：

        “是那群新来的住户动静太大，也影响到您休息了？”

        新来的住户？

        容新颜略微有些好奇。

        今年她大四，前段时间一直忙于学业和考试，直到十月末选定了论文课题后才轻松一些，昨天才从学校寝室搬回这里，因此对于新来的住户实在是不太了解。

        见她起了好奇心，祝玥也不卖关子，简单描述了下情况。

        三四天前小区里突然来了一群年轻人，说自己是小区某位业主的朋友，暂居在这。实际上就是一个小网红打算在这拍摄什么视频。

        之前就说了这里是高档小区，内部景色宜人，出入的业主身上穿戴的皆是各种名牌，驾驶的皆是各类豪车。

        富人、名牌、豪车、高档小区各类目前网络上火爆的要素，再加上本就小有名气的网红，取一个吸睛的标题，几十万流量轻轻松松到手。

        “拍摄就拍摄，只要不影响别人也没什么”

        祝玥抱怨道：

        “可他们闹得动静太大，引得不少业主向我们投诉，都和他们说了好几遍了，虽然对方也走了几个人，但剩下的人中依旧有些顽固分子死性不改。”

        死性不改四个字被她咬的很重，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甚至于在这一瞬间，站在大厅阴影下的祝玥肤色变得宛如白蜡一般僵硬死灰。

        容新颜当然发现了这一点，但——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管家了，只是今天更加清晰而已，果然是自己病的更厉害了吧。

        幻觉，都是幻觉。

        就像是之前分不清那些幻听和真实的声音一样，病情加重，突然产生幻视并看到那些怪物的自己，把祝玥看成丧尸女鬼之类的玩意也非常的正常，不是吗？

        因而用这种奇怪逻辑说服自己的容新颜仿佛毫无所觉般开口道：

        “的确过分。”

        成年人的世界里，互不打扰是默认的法则，而打破了这条界线的人被其他人讨厌也是很正常的。

        因此

        “是吧，是吧。”

        仿佛是迫切的想要从容新颜这里获得赞同一般，祝玥接连重复了几下，表情也变得更加可怕了些许：

        “更何况，最不能原谅的是，他们还打扰到您了。”

        “？”

        打扰到她很重要吗？

        或许这就是高档小区的管家的服务意识？

        不太懂，可人家要对工作认真负责，容新颜也不打算拦着，简单敷衍了几句，便打算告辞了，今天她的确有点累了。

        不过祝玥并不打算放弃，跟在容新颜身后，喋喋不休的开口道：

        “容小姐，您这次回来会住多久？”

        “容小姐，上次见您买了不少水果回来，您有很喜欢吃的水果种类吗？”

        “对了，您今天的脸色好苍白啊，如果不介意的话，下班后我去照顾您吧，我厨艺”

        至于为什么要下班后，而不是现在废话，没听到容小姐说那群小苍蝇吵到她了吗？当然是要为容小姐解决了烦恼她才有资格陪伴在她身边啊。

        女管家自顾自的陶醉着，殊不知她每说一句话，她脸上的皮肤就恍若老旧的墙皮，寸寸剥落，露出底下猩红的血肉来。

        不多会儿，祝玥走过的路都留下了或深或浅的血迹和剥落的皮肉，尽管如此，她任然用西子捧心的姿势想着：

        容小姐又温柔，有强大，还待它们这群奴仆这样亲切，能跟在这样的大人身边，她真的好幸福。

        果然，干掉了保安队的那些废物，又咬死了十几个自己的同类，接着又和一栋，二栋，三栋的楼主打了小半年才争取到这个名额实在是太值得了。

        一个说，一个听，不看祝玥恐怖的模样，气氛还算和谐。

        可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注定要让这一天波澜起伏，就在容新颜刚刚到电梯门口的时候，正巧遇到一行人从电梯上下来，又正巧是祝玥刚刚和说的那群小网红。

        小网红，不，那群调查员仿佛见了鬼一般的看着昨晚干掉了自己小半个队伍的女管家祝玥一脸血红，姿态娇羞而殷勤的跟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子，嘴里还说着一连串卑微舔狗语录。

        更厉害的是，他们听到那个女孩子说：

        “嗯嗯。”

        即便是短短两个音调，都能把敷衍，冷淡，不耐烦三个词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凡是个正常人，一腔热情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气氛也要冷了。

        可直到容新颜上了电梯，留在电梯外的女管家祝玥都没丝毫不慢，甚至还背过头哭出了血泪来，一边哭还一边嘀嘀咕咕。

        考虑到昨晚祝玥凶残追杀他们的情况，即便距离很近，调查员们也不敢贸然靠近她，但又想到刚刚祝玥对刚刚那个女人诡异殷勤的态度，放心不下的调查员还是在心中对着系统道：

        【系统，我要求过聆听。】

        【聆听鉴定：23/52困难成功。】

        在一阵骰子声后，这个调查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然后他清晰的听到了不远处祝玥的声音，她说：

        “容小姐明明这么不开心还愿意敷衍我，呜呜呜，我好幸福。”

        调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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