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依旧是没找到。

        瀑布下这么大个地方也没见着他人，难道在上面？

        江鱼望着那百丈高的瀑布陷入沉思。

        还是得上去看一下，这破小孩，还挺能折腾。

        江鱼召出赤云剑，飞身而上，施了个法诀隐匿身形，在空中俯瞰下方。

        果然在上面。

        瀑布最上方有几块平石凸出，水流急湍顺势平抛而下，将水帘层层叠叠分了几层。

        墨寒辰在旁边的平地上施展剑招。

        招式连贯，剑气纵横，身随剑动，若是只看动作倒也是赏心悦目。

        但江鱼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墨寒辰的剑式虽然流畅，但剑招都是各种剑谱上摘得的一招半式，各招式心法要诀根本不同，灵气流转凝滞，甚至对修行大有阻碍。

        这样的练习方式，也亏得他能练到如今这个地步，可见他根骨极佳，是块修炼的好材料。

        可惜栽到了原主的手里。

        江鱼叹息一声，落地收了赤云剑，隐匿身形站在远处，继续看了一阵。

        墨寒辰似有所觉，收了动作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江鱼有些意外，她只是隐匿身形，但并未收敛气息，不料他的感知竟这般敏锐，这样还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她不动声色敛了周身流转的灵力，墨寒辰果然感受不到了，转身继续练剑。

        平心而论，除了要从他手下保住自己这条狗命、小心翼翼改善自己在他心中恶毒的印象，她对这个颜值高厨艺好的小师弟还是十分满意的。

        只可惜立场限定了她的起跑线，不然她早就和小师弟打好关系，蹭吃蹭喝不在话下。

        虽然现在也没在话下，但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他将来如何，都是未知数，她不可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命运因噎废食，彻底断了他的修炼之路。

        江鱼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运剑的特点以及他流转灵力控剑的能力，心下决定，再蹭几天饭，就给墨寒辰一本合适他现阶段修炼的功法剑谱。

        眼看日头越往上走越毒辣，江鱼看得差不多了，便御剑回了竹间小院。

        算了下时间，墨寒辰大约还有一个时辰才回来，江鱼盘着腿打坐，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她的经脉修复得七七八八了，就剩肩头之前豁了个大洞的那块还有些问题。

        江鱼自如地调转灵力修复那处的经脉，许久，她又进了自己的内府一趟。

        比前一次并无什么大的变化，但她惊喜地发现长出来的野草颜色更加青翠，枯木上的那些嫩芽也更成熟了。

        有进步！

        江鱼正要出内府，转眸见看见了那颗高大枯木上，那个圆润的光团在沉睡，她进来了，团团都没出声。

        也不知道这系统一天天怎么回事。

        江鱼严重怀疑它是一个次品。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

        离开内府，江鱼便睁开了双眼。

        时辰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小师弟回来没有。

        江鱼心里嘚嘚雀跃两下，一跃下床，走向厨房。

        还未走近，她便闻到了一阵香气。

        好香！

        江鱼正要走进厨房，却见墨寒辰端着盘子准备出来。

        是蒜蓉粉丝虾！

        她居然还有机会吃到这道菜！

        江鱼眼神发光，盯紧了墨寒辰手里的虾。

        墨寒辰扫了她一眼，错身而过，嗓音清冷道：“可以吃饭了。”

        闻言，她险些崩了人设，连忙端着脸，不紧不慢“嗯”了一声。

        待小师弟转过身离开后，江鱼屁颠颠跑去看他今天做了多少饭。

        看来是特意多做了她的一份，江鱼美滋滋地盛了两碗饭端出去，等着墨寒辰过来一起吃饭。

        蒜蓉粉丝虾超级入味，江鱼欲罢不能，还有一道小菜，一道清汤，一顿午饭简单又美味。

        江鱼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两个人水火不容，可她和他同桌却莫名舒心，一顿饭吃得十足放松。

        她未多思索，只将那些细微的念头归之于大抵是因为秀色可餐加之菜肴丰美。

        任是谁对着他那张脸和这些伙食都会觉得身心舒畅的吧！

        那道虾墨寒辰吃得不多，几乎全进了江鱼的肚子里。

        他吃饭看起来赏心悦目，但速度居然也不慢。

        待两人吃完，他便收拾东西，江鱼跟着他一路进了厨房，觉得也该做些表示。

        虽然原主骄傲蛮横，可江鱼毕竟不是她，厚着脸皮蹭了几顿饭也算演足了，便道：“我来洗碗，日后你要继续帮我做吃食。”

        墨寒辰转眸看她一眼，眼眸深邃，眼尾点缀的泪痣清冷中带着蛊惑，可话音却是一如既往的疏离淡漠：“不必，我来便可。”

        江鱼早知道他会这样说，根本不放在心上，指尖一抬，灵力操控着碗升空，又凝出一道水流，将碗洗干净了，洁白瓷器甚至折射出一道日光。

        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小骄傲。

        “我洗完了，你要帮我做饭。”

        江鱼说完，也没等他反应，当即就撒腿跑了。

        这可真是，演得越来越上道了。

        江鱼自问她从前不是这样愿意麻烦人的性子，不过也好，反正有来有往的，如此还落得自在。

        “墨寒辰好感值+20，当前好感值-446，继续加油哦！”

        脑海中传出团团稚气的声音，江鱼呼出一口气。

        按照这样下去，光是蹭饭，她也能发家致富！

        不过她当初赊账的150点好感值，还得在三个月内补上，就她不经意的那次入定，晃眼就过去半个月了。

        时间紧迫啊！

        江鱼略一思索，墨寒辰现在只是被蹭一顿饭，就能涨好感值，到时候给他一本新的功法，指不定能涨多少呢。

        她心情愉悦，踩着步子悠悠在院里晃荡，嘴上轻哼着一首小曲儿，调调是火遍大街小巷的小苹果。

        略微有点跑调，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兴致。

        直到——

        墨寒辰从她身侧经过，眉心微蹙，看了她一眼，好像终于忍无可忍，破天荒地主动同她说起非必要的话来：“师姐，你唱的……是什么曲子？”

        这个世界除了剑修，还有乐修。

        各种能发声之物都能成为不经意间夺人性命的武器，修为更高者，可以于无声处杀人无形，或控制人的心魂，让其为人所用，成为一具再好不过的傀儡。

        其中佼佼者，更属清岚宗。

        女主谷灵希便是清岚宗最出色的弟子，称其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也不为过。

        一般乐修修炼的琴音，多数在修仙界为人所知，多少都有所耳闻。

        可江鱼哼唱的这一首，旋律之诡异，音调之离奇，他闻所未闻，并且敢断言，这不是乐修修炼的曲目——修炼这曲目的人，十有八九能在音浪杀人之前，自己走火入魔了。

        墨寒辰眸色探究，面上终于漏出一些少年人该有的青稚和疑惑。

        他鲜活生动起来，但是江鱼却没了心思注意他的表情变化，只觉得十分尴尬，脚尖险些抠出三室一厅来。

        她以前上ktv，最多只能平平淡淡来一首，多了的一概不会。

        有一回被人哄诱着多唱了一首她喜欢的歌，结果台下嘈杂人声登时安静下来，过分者借口上厕所抽烟溜了出去，从此她再不会在人前唱歌，谁知道这一时的嚣张就被抓了个正着。

        她收敛方才一瞬间破碎的表情，若无其事微笑道：“不知，是我下意识胡乱唱的。”

        反正墨寒辰也不知道原调，就当这首歌就是这样的吧！

        江鱼感觉窒息，只想离开，寻了个借口便道：“我还要修炼，勿要打扰我。”

        墨寒辰哪有要打扰她的意思，以前只恨不得离开她的视线，免得又遭受她心血来潮时新鲜的捉弄，现在江鱼莫名其妙要他替她做饭，又不代表她不会再折磨他，这根本不冲突。

        他神色淡淡点了头便回屋了。

        ……

        夜里，惠风和畅，星野广阔，明月如霜。

        墨寒辰入定修炼时，忽然心口一滞，吐出一口鲜血。

        他睁开眼，眸中红光一闪而逝。

        指腹擦过嘴角，带走唇上的血渍。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最初的时候，还是在江鱼丢给他那两本随手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功法那时，他信以为真，以为她是真心教他修炼，便勤学苦练。

        结果险些走火入魔。

        他慌张无措极了，第二天找她对质，江鱼冷冷扫他一眼，无波无澜道：“爱练不练，你的资质不过如此，这也学不明白，废物。”

        墨寒辰看清她眼里不加掩饰的鄙夷不屑和厌恶嫌弃，挺着脊背狼狈地转身离开。

        后来许多时候，他都是拼着一口气，念着那个讨厌的人才熬过来的。

        越是觉得他做不到，他越是要证明他能做得很好。

        少年的傲骨生来不是为了被践踏轻视，他仅存的骄傲和自尊，尽数化作夜深人静走火入魔时，最后的清醒。

        墨寒辰轻笑了一声，带着些平时根本不可见的少年气的桀骜难驯，抬手理干净被血沾上的额角落发。

        眼前闪过白日里哼着不成调曲子的洁白身影，他收敛心绪，坐直身子，运转灵力，缓缓重新开始。

        ……

        江鱼修炼了一整夜，睁眼时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日光倾落，窗外鸟鸣渐起。

        照着昨天出门的时辰，江鱼束发后便踏出房门。

        只见墨寒辰腰间佩剑，身形如松，刚巧要出门去练武场。

        江鱼正要叫住他，却见他脸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周身流转的灵气也紊乱不堪。

        她皱眉，颇为严肃道：“你怎么了？”

        “无事。”墨寒辰不欲多说，应了她的话便转身要走。

        他这样掩饰，江鱼也并无什么非要他向她说个一二的理由，只得微微皱着眉，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绝对是有事了。

        平日里墨寒辰再看不惯她，心里怨恨却无能为力，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断不会这样撂下脸直接就走。

        江鱼回忆了一下剧情，原书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着墨甚少，尤其女配和反派，根本没说发生了什么。

        而团团之前也说过，它也不知晓书中未写到的内容。

        这就只能靠她自己去摸索。

        看来今日还要去后山一趟。

        在此之前，江鱼进了小厨房，锅里果然温着两个肉包子。

        也不知道墨寒辰在哪买到的，这么一大早，总不能是他自己做的吧，那也过于麻烦了。

        江鱼咬着肉包子，吞下去后喝了口豆浆。

        填饱肚子之后，她便御剑飞往练武场。

        今天她来得早了些，此时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那边有大弟子领着内门弟子训练，偶尔指点两句，纠正下面弟子不对的动作。

        有效，但太慢。

        可墨寒辰恰好站在一边，将那大弟子所教导的功法招式记下来，手指垂在身侧，来往间划出刚刚所见的招式。

        江鱼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情沉重复杂，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这个清清冷冷的小师弟，没有适合的功法，无人教导，甚至连天剑宗藏书阁都被她明令禁止不得入内。

        他如今站在这里偷学这些再简单不过的招式，浪费一身的天赋，对旁人或嘲笑或愚弄的神情习惯到视若无睹。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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