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十八章湖潭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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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说到紫凝现身,蔺无妆也十分在意。见秦滢问话不得要领,便耐不下性子等秦滢问完,而是要压女儿一头,自己出面。
“朔夜在观星台,还有其他人吗?”蔺无妆问道。
“有。”程易答。
“是何人?”蔺无妆又追问。
“在下友人。”
“灵水铺的友人?”
“是的。”
“今天,也来了吗?”
程易知道这蔺夫人来者不善,犹豫不语。
“外祖母,是她,就是她!”陆飞澜听到这里,便知程易说的是谁,忙冲到施照面前,拉着施照就要拖到众人面前。
戚良乔忙挡住陆飞澜,一边说着,“哎,你这小丫头,要做什么,松开,松开!”
蔺夫人走了过去,对陆飞澜说,“澜儿,无碍。”示意她放开手。
“你,叫什么名字?”蔺夫人用惯有的居高临下的声音问道。
“施照。”
“师叔,她当日虽然在,也是去救灵水铺那孩子,紫凝出现与她并无关系。”程易忙过去解围。
“哦?”蔺夫人上下打量施照,见一向少言的程易出言袒护,便知这二人关系不一般,问道,“这小姑娘并非青玄门人,也非我所邀请,今日是如何混入龙鳞潭的。”
“哎哟,蔺夫人,这是我身边的一个小药佐,今日是随我而来。”戚良乔说。
“药佐?你本是哪里人?”蔺夫人问。
“长湖人。”施照答。
“长湖人?那你就是认识魏湖主咯?”蔺夫人问。
“远远见过。”施照答。
这时,黎汶泾身边的一个湖卫与黎汶泾耳语,而黎汶泾便带着那湖卫走到众人面前,示意他说话。
“我认识她。”那湖卫战战兢兢地说。
施照一看,糟糕,这不是当日在蕖塘她烧墨莲草得罪的那个湖卫吗?
“这小丫头是长湖蕖塘人,在长湖犯了湖规逃跑了。”那湖卫说。
“犯了什么湖规?”蔺无妆问道。
“当日赵夫人水祭清灵丢失,就是她与一蒙面人勾结所为。”那湖卫说。
“我没有,你诬赖我!”
“后来湖主找她问话,她不肯去,逃跑之前,还烧了墨莲草,释放邪气污染长湖之水。”湖卫继续说。
“你是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欺压平民在先!”施照说。
蔺无妆听来听去,觉得二人所说之事似与紫凝无关,听来听去只觉施照是个傻楞的穷丫头,并无大用。只是这丫头似乎入了程易的眼,为了陆飞澜,不能让她继续留在青玄门,便说道,“黎副使,既是你们长湖的人,便由你领回去处置吧。烧墨莲草是水术大忌,黎副使还要严于管理才是。”蔺无妆说。
蔺无妆说罢,黎汶泾便要来拿施照。
程易一个箭步上去,将黎汶泾挡开。
戚良乔也拉住施照。人丢了事小,簪子丢了事大。那戚良乔说什么也不肯让长湖之人将施照架走。
“你们之前哪些陈芝麻烂谷子,我不管。”戚良乔说,“现在这丫头是我问药谷的人,要拿人还要问我一句!”
蔺无妆见没有得逞,便也不用强,心想这小丫头无甚根基,以后再找机会清了。
“戚先生既然不允,那便算了。”蔺无妆说。
“母亲,我长湖之人,也是你说抓就抓,说放就放的吗?”秦滢说话。
“不然,你还有何想法,湖主夫人?”蔺无妆不悦。
“观星台紫凝现身,与我夫今日之死脱不了干系。”秦滢十几年未寻到龙灵,心中始终有一心结,今日魏湖主又遇害,她不愿善罢甘休,“朔夜在观星台几人之中,必有一人身有龙灵,且必有一人是害我夫之人!”
秦滢不顾在场众人,举止癫狂,指着施照说道,“是不是你,杀了魏湖主?”
“我没有。”施照退后一步,答道。
程易拦过去,将施照护在身后。
“那是你?”秦滢又指着程易问。未及程易回答,她又转向白杉,“是你吧?这么多年,你没有娶我,忽然后悔了是吗?一定是你。”
蔺无妆见秦滢如此失态,忙示意手下将她带离。
可秦滢那肯,对着众人喊道,“你们都脱不了干系!黑衣蒙面人?是哪个?你站出来。”说着又甩开拉她的人,冲到魏繁青面前,“是你吧,小阴阳眼,是不是你弑父,以便自立湖主!?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休要妄想!还是你那外祖父,专门掘人坟墓的赵丹,怪我夫怠慢她女儿,所以前来报复?”
“滢儿!你失心疯了吗?”蔺无妆呵道。
“是你吗?母亲。”秦滢听到蔺无妆的声音,又转而攻击她,“我还忘了,太虚伏魔印,不就在你这儿,别人哪会解那封印呢?”
虽是疯话,却也让众人知道了,那太虚伏魔印原来就在蔺无妆手中。
“住口!”蔺无妆听到秦滢透露家中秘密,怒不可遏,反手甩过一片水,扇了秦滢一巴掌。
“秦夫人话语虽疯癫,可也不是全无道理。”众人之中,沧浪阁阁主尹凤展发话,“今日听来,这紫凝解封所需三古,来回来去就在青玄、龙鳞、长湖三家之中。紫凝既出,便不是青玄、龙鳞、长湖的家务事了,必要对我等交代清楚。”
“对!宽江水系虽以青玄和龙鳞为尊,此次也不能任由你们敷衍了事,必须要查明白。”另一人应和道。
“且那龙灵,不就在青玄门吗?”众世家之中,不知是何人道出龙灵所在。
在场之人只当龙灵难寻,听到这,纷纷安静了下来。
“龙灵?谁人说龙灵?”有人问道。
“龙灵便在那姓施的药佐头上!”说话之人,是徐公渡的一名守卫。
“你如何得知?”沧浪阁阁主尹凤展问道。
“方才龙祭开始之前,我分明听到青玄门的大药师对那药佐说,她头上的簪子便是碧龙角!”徐公渡的守卫说道。
“不是的,那是因为戚先生想要我这跟簪子,才故意……”施照刚辩解到一半,忽而恍然大悟。
当日在观星台,无虞正是佩着这簪子,秦滢所说的缺少的龙灵,正是凝于这龙角簪中。
“可那簪子黯淡无灵,看起来并非灵物。”沧浪阁阁主尹凤展说道。
戚良乔看向施照头顶,也觉奇怪,这簪子为何今日失了正灵的光泽,完全如俗物一般。
“梁阁主说的对,这就是一件俗物,我之前胡乱骗这丫头的。”戚良乔心想,不论怎样,现下暂且搪塞过去,这簪子无论如何都得是自己的。
蔺无妆是聪明之人,听到这里,忽然明白了之前那戚良乔为何如此袒护这小丫头,看来她头上那簪真是龙角制成。
如今龙鳞潭已有太虚伏魔印,眼前便是巫目族的小子和戴着龙簪的丫头,三古已全,还愁得不到紫凝珠吗?何不通通揽入麾下,为龙鳞潭所用。
“戚医师说的没错,这丫头本就是长湖小民,怎会有那等宝物?”蔺无妆说,“只是她之前在长湖与蒙面人勾结盗走赵夫人清灵,观星台上怎知不是她与那黑衣蒙面人再次勾结。我看她与魏湖主遇害之事脱不了干系,还要扣下细细审问。”
“哎,蔺夫人,这怎么又来抢我的人?”戚良乔也是机警。
“魏湖主是我蔺无妆的女婿,是我龙鳞潭的家人,他今日在龙鳞潭遇害,害我女儿悲伤疯癫,我做岳母的当然要负尽查之责!”蔺无妆说道,“也请在场各世家为证,我蔺无妆定会将此事彻查清楚,给各位一个交代!”
蔺无妆说罢,便顺手使出一个水龙啸,龙尾一卷,即刻把施照拉到自己身边,任凭程易和戚良乔都不及拦住。
“师妹,你这是作何?”申涿神色凝重的问道,显是看出蔺无妆的意图。
“师兄,这是我的家事,你勿要劳心。”蔺无妆虽年上六旬,和师兄讨利益时,还是不免生出娇相。
“母亲,说到底,还是我长湖之事,这施姓丫头,难道不是应该我带走吗?”秦滢也来抢人。
“你自身已心力交瘁,还是由母家帮你料理!”蔺无妆说着,又走到魏繁青身边,以从未有过的亲切姿态,问道,“繁青,你父亲之死,外祖母定会为你做主,你就留在我这儿。”
“繁青是我长湖少湖主,自然是跟我回长湖!”秦滢又来争。
蔺无妆把秦滢一把甩开,说着,便即刻要将魏繁青从申涿身后拉出来。
可令蔺无妆和秦滢没想到的是,申涿竟一把将魏繁青拦下,不肯交给任何人。
申涿对蔺无妆这个师妹一向是百依百顺,如今强硬,让蔺无妆始料未及。
“儿女小事就算了,如今关乎整个宽江水系,不能再由着你!”申涿说道,“魏繁青是我青玄弟子,今日,我要带他回青玄门!”
“师兄好大的脾气!”蔺无妆话音婉转,“既关乎整个宽江水系,又怎能由青玄门独自料理呢?”
“紫凝珠原是玄门萧氏之祸,如今再现,青玄门决不能任由其祸乱宽江秩序。”申涿说道。
“紫凝既已现身,哪还有往日宽江秩序!?”蔺无妆见扮娇无用,也强硬了起来。
“申某身任青玄门掌门,以宽江稳定为己任。”申涿呵道,“宽江水系本就以青玄为尊,今日我要带人走,你难道心有不服吗?”
蔺无妆从未见申涿如此强势,且若在众世家面前撕破脸,毕竟对龙鳞潭无甚益处,便开口说道,“师兄说笑了,您要这男娃,带走便是。”
“你身边那孩子,我也要带回青玄门。”申涿看向施照,说道。
“这小丫头是长湖逃犯,又非青玄弟子,师兄若要带她走,怕是牵强了吧。”蔺无妆不肯放。
“是否长湖逃犯怎能听那湖卫一面之词!”戚良乔上前维护。
“孩子,观星台上,你可与那蒙面人相识?”申涿不理蔺无妆,看着施照问道。
施照无法从这老者脸上读出任何情绪,不知他是喜是怒,只觉在他注视之下,自己似被阳光照耀,又似被流水轻抚,无需也无法掩饰半分,甘愿知无不言。
“我不知那蒙面人为何人,并不知是否与他相识。”施照答道。
申涿似面有微笑,看了一眼戚良乔,说道,“这孩子在问药谷助大药师采灵制药,水缘颇深、资质不凡,我今日既点选她为青玄弟子。”
程易听到这喜出望外,趁蔺无妆惊讶之时,忙去把施照拉回。
青玄掌门要带人走,除了蔺无妆还敢质疑几句,台上台下各世家众人均无人敢有异议。
如此,这真龙祭祀便草草了之。
紫凝三古一出,众人各自心有盘算、貌合神离,虽是表面上仍能和气告别,实则不欢而散。
蔺无妆心中其实从未真正把她那掌门师兄放在眼中,此番让步,只是她认为此次时机不佳,当再寻良机。与申涿拜别之时,她表面客气逢迎,心中却念着,“师兄,若是硬要争,我未必争不过你。且看我来日如何把青玄门踩在脚下。”
秦滢与蔺无妆当众闹翻、宣扬家丑,蔺无妆岂能放过她。待众宾客离去,便立即命人将她扣下,幽禁宅内,只对外称长湖夫人悲伤过度,需在母家休养些时日。
那黎汶泾也是识时务之人,见湖主暴死、夫人被扣,便立即认主蔺无妆,任凭她差遣。
“蔺夫人,如今长湖之事,均由您做主,黎某甘愿效劳。”黎汶泾说。
“黎副使,你还算是聪明人。”蔺无妆说道,“我问你,魏湖主和我女儿图谋紫凝之事,你知道多少?”
“黎某知之甚少。仅在赵夫人故去后,才意外得知她一家是巫目族人,曾助湖主找寻古物。”黎汶泾答,“直至今日,黎某才知古物便是紫凝珠。”
“意外得知?”蔺无妆问,“如何意外?”
“是赵夫人父亲赵丹前来闹事时,透露给在下的。”黎汶泾答。
“赵丹?就是那个江湖术士?”
“没错。”
“如今天下皆知紫凝已出,便都会去争上一番。”蔺无妆说,“龙鳞潭和长湖已占先机,你来助我,我必不会亏待你。”
“蔺夫人宽江翘楚、无人能及,黎某素来敬仰。若能为蔺夫人效劳,是我三生有幸!”
“好啊,”蔺无妆说,“我那女儿说,巫目一族曾助她夫妇找到几处紫凝碎片所在,你可知道都在哪?”
“黎某不知。”
“果真不知?”
“黎某以性命担保,果真不知。”
“我那女儿如今疯癫,不肯透露。看来还是要将那小阴阳眼捉回来才行。”蔺无妆说道。
“您说少湖主?”黎汶泾问。
“如今已成丧家逃犬,如何称得上少湖主?”蔺无妆嗤笑道,“黎副使,你若助我事成,将来那长湖便是你的。”
“多谢蔺夫人赏识!”黎汶泾道,“蔺夫人,其实若找那小的,倒还不如找那老的。”
“老的?你是说……”
“当初助湖主找寻紫凝珠所在的,是赵丹和她女儿赵絮驰。而魏繁青年幼,并未参与其中。”黎汶泾答,“因此当今世上知道紫凝碎片所在的,除了秦滢夫人,便是赵丹了。”
“你说的不无道理。”蔺无妆说,“只是那赵丹是江湖术士,居无定所,怕是难寻啊。”
“黎某愿助蔺夫人寻那赵丹。”黎汶泾说。
“那要待到何时?”蔺无妆说,“还是拿那小的容易些。”
“蔺夫人,若能得那老的,还有另一层益处。”黎汶泾说。
“如何说?”
“在龙祭之上,众人只认定长湖那施姓姑娘的发簪是龙角所制,此为真假,还需巫目族人断定一下才稳妥。”
“那是自然。”
“他们巫目族人,有秘传典籍《大观谱》,学之才可解读所见之物。”黎汶泾说,“而那魏繁青似乎并未习过此书,因此……”
“因此只有赵丹,才能判断龙灵真假,紫凝所在。”蔺无妆说。
“没错。”
“可那赵丹为江湖术士,本是奸猾之人,怎肯轻易为我所用?”蔺无妆问。
“就用那小的相诱,不怕他不愿意。”黎汶泾答。
“黎副使有何想法?”
“就说青玄门人释放紫凝谋害长湖湖主,又将少湖主掳走以夺长湖水域。龙鳞潭与长湖为自家,虽想救少湖主,却无力与青玄门为敌。”黎汶泾说。
“事实也未必不是如此。我师兄口口声声宽江稳定,可他夺巫目族人回青玄门,难说不是另有图谋。”蔺无妆说道。
“正是!”黎汶泾说,“当下紫凝既出,谁又说得准各自图谋什么?还是先下手为强,得了紫凝才能免遭祸患。”
“黎副使果然是同路中人。”蔺无妆赞道,“宽江世家,哪个又不是狼子野心之辈?若那紫凝落到奸佞小人手中,必然以此作恶,我龙鳞潭又怎能坐以待毙!”
“魏湖主就是前车之鉴。”黎汶泾说。
“哼,那莽夫,不提也罢。”
“待找到赵丹,就说青玄势大,若要救回少湖主,必要得到紫凝才可以。”黎汶泾再来献计。
“黎副使好心计。”
如此,蔺无妆便派黎汶泾尽快将赵丹寻到,以一个月为限,若寻不得,再从魏繁青身上打算。
蔺无妆与黎汶泾此番交谈,只觉这个副使表面严肃忠诚,实则心机颇多,不可完全信任于他。然而当下他是可用之人,便先许诺他利益,让他为自己做事罢了。
而黎汶泾并未告知蔺无妆的是,自他一年前在山中与赵丹一会,便一直派人暗中跟踪。因此说是去寻赵丹,其实只是将放出的线收回而已。
回程路上,青玄门人行路甚急。
掌门申涿安排施照和魏繁青二人行于他自己身后,再后则有白杉、程易两位弟子护卫。
戚良乔急于确认施照那玉簪是否为龙角,便凑上前来。
“魏少湖主,你是那个阴……巫目族对吧?”戚良乔问。
“我确能看到一些常人不可见之物,你若说是,便是吧。”魏繁青回答。
“那你帮我看看,照儿这簪子是否为碧龙之角,是否有龙灵在内?”戚良乔问道。
施照在一旁只顾自己走着,并不理会戚良乔。
“我虽能视异物,却未学过《大观谱》,识不得龙灵。”魏繁青说。
“哦,那你只管看看,这簪子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是否充盈着何种正灵?”戚良乔又问。
魏繁青望向施照头顶,继而摇了摇头,说道,“这簪子质地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哎,说来也奇怪,这簪子明明原本灵正至纯,如今怎么死水一潭了?”戚良乔叹道,慢下步子,落回到队尾,去找那奚木下。
“那竟不是龙角,”戚良乔说,“我堂堂问药谷大药师,怎么看走眼了呢?”
奚木下缓步而行,只微微笑道,“偶尔看错也是有可能。”
“怪哉!”戚良乔叹道。
“只怕经此龙祭,全天下都认定那簪子是龙角了。”奚木下说。
奚木下话音未落,便听到柳天泛在队伍前面呵道,“哪里来的兔崽子,青玄门的队伍也敢劫?”
此处正是龙鳞潭涧汇流成河之处,水深之处,十几个浅衣蒙面之人从水中跃起,好似事先埋伏在此。
那蒙面人跃起便奔向施照和魏繁青二人,多亏掌门提前安排位置,那些人几下便被掌门、白杉和程易击退。
那些浅衣蒙面人偷袭未成,哪敢与青玄掌门正面对峙,回身便又窜入溪中不见了踪影。这时,那司花柳天泛才带领弟子冲到掌门前方,与那些人对峙。
“这是哪家水域,来得未免太快些!”柳天泛说道。
“紫凝之祸已起,宽江怕是再无太平之日。”申涿说,“尽快赶路吧。”
“那簪子都不是什么碧龙角,抢个什么劲儿!”戚良乔气急败坏地对着山林河流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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