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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在下,玉絜和苍生都要


延洲静静地站着,听梁帝自顾自的说着…
  他想起,来梁都之前,师傅和他说过:梁帝是位好皇帝,但做不了枭主,成不了了天下共主.  天命所驱,怨不得他人.
  延洲带着试探的开口:“梁帝既看清了这祸端,想必是有了对应之策,还是...还是说又想把长公主推出去?”
  其实延洲漏夜来皇宫,前面铺了那么多,为的就是最后这一句话。他以前不需要为别人考虑.如今,每见一次床塌上香消怠尽,毫无生机,他的心就会像被撕开了一次,延洲不得不问梁帝要个确切答案。
  来之前,他就打定主意了,若梁帝尚有一丝爱女之心,他就算赴死也愿意为梁国独臂挡雄狮三百万,若梁帝一心想拿着余焕英做那诱饵,那他延洲,从此不要天下,带着余焕英闭世  看天涯.
  梁帝没有立刻回答延洲的话,而是对着延洲招了招手,轻声说道:“你小子,跟朕来.”
  延洲跟在梁帝后面,走到御书房后,梁帝轻轻推了推机关,一副巨大的江山图一分为二的打开了。
  梁帝开口对着延洲说道  “把旁边火烛带上”
  延洲拿过火烛,走到江山图里面的通道,点燃一组灯火,其余灯火瞬间亮起,一条细长的暗石巷映入眼帘。
  梁帝抬脚走在前面,开口说道“走吧”
  两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的在石巷密道里走了半炷香的时间,  最后在串石雕的粟米前停了下来,梁帝轻轻转动石雕,一道石门缓缓打开。
  一望无际的满是金子堆满了整间屋子,延洲被明晃晃的金子晃得有些眼晕,忙用手挡了挡。
  梁帝转身又开启另外几处石门,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屋子  同样是满屋黄金。
  延洲有些惊讶心里思量着梁帝此番用意,他猜不透梁帝此时的心思,疑探还是…?于是轻轻咳了两声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梁帝平静又沉着的说道:“梁国自开国起,先祖就是勤劳的农耕百姓,几百年下来,别的国家纷争不断,唯有我们梁国闭门锁国,一心让百姓吃饱穿暖,后来梁国子民吃饱了也穿暖了,先皇们开始可怜,流离失所饱受战乱的异国子民,到朕还是皇子时,先皇准祖训,兴兵平乱救四方百姓与水火.”
  梁帝抬手指了指几座金库、又开口说道:“这里,是你看到的一小部分,这样的金库还有十座,朕现在都交给你.若梁国度过这次危机你手上的秘钥自是无用,若梁国就此消与世间,这金库按你或者你师父的意思处理。”
  延洲没有伸手去接梁帝递过来的秘钥,而是开口问道:“陛下,你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
  十座金库确实多很多,足够养育整个贫瘠的齐国.可眼下延洲不稀罕,他有这个自信,这十座金库他若想要自是可以凭本事取,但他不想用他的玉絜作为筹码.
  梁帝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惊讶,笑笑的说道:“你是替你师父问的,还是替你自己?”
  延洲不以为然:“有何不同,难得在下问和师父问,陛下给的答案不一样?”
  梁帝慢慢关上金库石门,面色沉静的说道:“自然是不一样的,若你是替你师父问,朕答:会,若是你替自己问,朕会告诉你:不会”
  延洲不明的冷声问道:“陛下这是何意,在下和师傅有何不一样?”
  梁帝答:“你师父会群雄逐鹿,但你不会”
  延洲眼里闪过一抹杀意,冷声讥讽:“陛下好手段,自己的女儿当如何,全凭他人.这与街上的银钱买卖有何不一样。若今日,在下接了这梁国金库,陛下对玉絜应当如何,若不接又当如何对玉絜?”
  梁帝也不恼,只是叹了叹气:“往后群雄逐鹿也好,顺应刚常也罢.梁国这几代先祖省吃俭用下来的十座房子,能让颠沛流离的梁国人酷夏吃上一碗米粥,严寒能穿一件暖衣,便是朕的祈愿”
  梁帝双眸黯淡,有些难以开口的补充道:“朕那几个血亲子嗣,他们生在帝王家,资质平庸难堪大用,国破家亡时定是生死难料.若能苟延残喘在世,还也请护他们一二.”
  延洲心里十分不悦,所以哪怕是国破家亡,梁帝对余焕英也没多些愧疚和照拂.  刚想开口质问,只见梁帝拉过延洲的手,将金库钥匙放到延洲手里。
  语气里少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哀伤的说道:“若你真是那孩子,朕希望你能替朕好好护住英儿.无论这世间如何烽火硝烟,朕希望你能给英儿一方净土.让她远离硝烟破碎的地方,英儿自小与朕待在军营,儿时……儿时…无奈之举…不说了,想必你都知道了,都是朕的错.…”
  梁帝又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原想着朕即位后,尽最大的力去弥补英儿受得苦,给她建最好最大的府邸,她想要什么,朕都给她什么,让她无忧无忧无虑的一辈子.…短短不过三载,三载,梁国就到了绝境.…终究是朕没天命,梁国没天命。”

  梁帝边说边朝密室外走去:“朕知道,你小子虽年纪小,但天资过人,手段老成又有那几位高人指点,他日这山河疆土百姓该如何,你应当知道吧…”
  延洲没说话,一直跟在梁帝身后.他本是恨极了梁帝,一个得不配位的人,一个拿幼女做筹码的人.他延洲从没停止一刻厌恶.
  但今晚,他居然理解梁帝的无奈.帝王的心酸,若他只是个闲散王爷,哪怕是个普通百姓,应当也是位好爹爹吧…延洲这样想着,心里也多了一丝异样.紧紧的握了握手里的金库钥匙.
  两人前后脚出来后,延洲比起刚进御书房的狂妄戾气,现在多了几分温和.
  梁帝重新坐在龙塌上,喝了口茶看了看延洲:“朕问你,若有日英儿和苍生你只能选一处?你当如何?”
  延洲目光如炬,十分坚定的说道:“回陛下,在下才不做选择”延洲笃定的说道:“在下,玉絜和苍生都要.”
  梁帝有些意外,铮铮的看了延洲许久,像是在回想什么,又像是忘了什么,轻声开口  :“等英儿醒了,你带她走吧”
  延洲双眸微垂,开口声音也小了些:“玉絜她不会跟在下走,她是不记得许多事了…在下,方才就说了,玉絜是把梁国百姓和陛下放在心尖上的.  如今,梁国招了祸事,而且她又是那靶子.怎会走?”
  延洲语调沉重了几丝,缓缓说道:“陛下难道不知道吗?那日,玉絜来问陛下讨要皇帖放走韩国和蜀国质子,不是为了他日,陛下将她推出去时,陛下心里能好受几分.”
  “你看嘛,玉絜她就是这样的,哪怕那些不堪过往,她什么都不记得,也时时刻刻以陛下为先.”
  延洲停了停,看向龙塌上的梁帝,说道:在告诉陛下一件事情。玉絜被在下救后,有次,莫名的晕过去好几日。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陛下如何了?梁国如何了?还有,难道陛下可还记得,当日她回到梁都皇城时,明明才经历了一场嗜杀战斗,她却急急忙忙跑到陛下面前,只是为了看看陛下是否安好,对那场战斗从未主动告知.”
  延洲双眸有些泛红,轻笑道:“玉絜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还是甘之如饴的把陛下和梁国放在她小小身躯前面,这也许是从襁褓微小时,被迫训练出来的习惯吧,亦或是梁国皇家的血脉本能.”
  梁帝听到这里,心里动容了几分.想用手去擦擦眼角,又碍于君王威严.只好起身,背对着延洲.
  “陛下,你还没回答在下,这次陛下回不回推玉絜出去.”延洲有些不耐烦了,他只是想要一个梁帝对余焕英的态度.但这梁帝一晚都绕着他,这种事情,他不愿去揣摹梁帝的心思,他只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实实在在梁帝亲口承诺的答案.
  梁帝背对着延洲,声音又一丝发颤的吼到“不会,朕不会,这次朕要自己挡在最前面.”
  延洲闻言,弓身的心里告退.
  刚走出御书房,梁帝身边的老太监追了出来“少侠,少侠请留步”
  延洲得到满意答案后,心情自然好了几分,“公公何事?”
  公公笑盈盈的忙迎上前,将一个上好的紫玉石盒子和一枚令牌呈给延洲,细声说道:“陛下说盒子里的东西是公主殿下的,让少侠带交与公主殿下,少侠以后想来皇宫或是公主府就不用越墙池了,拿着这令牌,什么时候都能进”
  延洲也没客气,将东西放入怀中.对着老太监露出一抹邪笑:“还是翻墙更好”
  转瞬间,不等老太监反应,人就不见了.吓得老太监一个踉跄做到了地上.
  ……
  延洲回到府上已经快天光了.路边街头的小吃店,也陆陆续续的开始叫卖早点。
  在府门口守着的老九听到动静.忙打开大门,探出脑袋,朝着延洲大声喊道:“主子,主子,我要吃包子,大大的肉包子”
  延洲站着石阶上,停住了脚步,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说道:“出来,出来带你去吃包子”
  老九面露喜色,刚踏出一只的脚又迅速的收了回去,连连摇头,委屈巴巴的说道:“云大哥不让我们出去,云大哥说我们出去了主子会有危险.老九不出去,不出去…”
  延洲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笑笑说道;“没事儿,我带你出去,云辞不敢罚你,我也不会送你回去.”
  老九一只手不停的抠着门上的门把手,依旧连连摇头,低头说道:“云大哥不会罚我的,主子不能有危险,老九不出去…”
  延洲温声说道:“回去等着吧,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老九闻言,生怕延洲反悔,欢快地喊道:“还有小糖人,小烧麦,长油条,还有..还有栗子糕.”
  延洲一边朝街上走去一边仔细的听着老九,如数家珍的喊着小吃的名字,听到栗子糕的时候,延洲心里颤一下。
  孟夏时节的清晨,总是比往日来的更早一些,
  或许是清晨的凉爽,路上的行人也很多,来来往往,挑扁吆喝,粥棚竹屉,烟火汐汐,好一副人间烟火景象。

  这些欢声笑语,勉勉肯肯的百姓,他们自是不知道三百万敌军对他们早觊觎辘轳。他们的梁帝从出生到登基,妻女尽失、步履维艰,殚精竭力的强为他们撑起这片净土,不久后会布满硝烟狼火....
  延洲买了许多的梁都小吃,分给了府上里的上下所有家将.
  君绍说延洲买了吃的,随意穿着里衫,身上披着件褂子,跟着就到了延洲的院里。
  满脸促狭的说道:“殿下,你这眼下乌青,又给全府上下买了早点,该不是良心发现,熬夜给大伙买早点去了吧?”
  君绍刚坐下,几个小侍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桌子上剩下的小吃一并拿着,又迅速的溜了,徒留君绍嚷嚷着:“要不是看你几个小,又是同出师门,本世子定把你们倒挂在树上,在烈日下暴晒三天三夜”
  “没吃的了,你去老于吃后厨做吧!”延洲温声开口,抬脚朝屋里走去.
  边说着,将手里的一小油纸袋放在茶桌上。
  君绍上前夺过茶桌上的油纸袋,一脸坏笑的说道:  “这不是还有嘛”
  延洲见状,面色瞬间阴鸷,手上动了功夫,快速的将油纸袋抢了过去,冷声说道:“这袋不准动,下去让后厨给你做.”
  君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联系两次为了点吃的延洲居然对自己动。十分无语的走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启延渊,幸亏你是本世子认定的主子,要不然....”
  延洲小心翼翼的打开油纸袋看了看,嘴角微扬呢喃:“还好,没碎”
  管家将一壶茶端放在茶桌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主子,你还是休息休息吧,最近人越来越消瘦了,世子话虽不好听,主子现下确实面容过于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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