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游千帆直到坐进车里，都没想明白剧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明明两天前他还想在宋怀凌面前施展遁地术，如今却主动约他吃饭。

        哎，果然人人都躲不过真香定律。

        宋怀凌坐进副驾驶位置。

        游千帆问他：“想吃什么？”

        宋怀凌一边绑安全带，一边随意地说：“你决定。”

        看出来，这位老兄对美食并没有太大兴趣，也不挑食，比较好养活。

        “行。”游千帆发动汽车，“那就去吃粤菜吧。”

        主驾驶和副驾的中间有个比手掌大一些的凹槽，本来是专门用来放饮品的，但此刻那个凹槽里放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糖果。

        宋怀凌拿起一颗糖看了看，说：“你喜欢吃糖？”

        游千帆哈哈笑：“不是，我以前上课的时候喜欢用糖作奖励来调动课堂气氛,后来又经常随手给下属糖果来跟他们拉近关系，时间久了，就养成习惯了，总喜欢随身带点糖，不带糖就感觉像没穿衣服。”

        前面需要右转，游千帆看右边后视镜的时候，余光顺势往糖果上扫了一下，他本来是随便一看，也没想要特意看什么，结果视线刚好落在宋怀凌手上。

        他的手随意搭在糖果盒上，姿势慵懒，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糖，那颗糖果像个小绣球一样在他指间滚动。街道的路灯照进车里，覆盖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游千帆看到他食指的第二个指节上有一颗小小的痣。

        那颗痣非常小，却像一片平静湖水上突然荡开的一朵涟漪，打破了湖水的平静，让原本宁静无波的水面顿时有了一丝暧昧气息，隐隐地，勾着湖边的人，情不自禁地向前走。

        游千帆正在出神，耳朵里突然响起宋怀凌的声音：“你的车快要开到人行道上了。”

        卧槽！

        游千帆猛然回神，急打方向盘，在车即将撞上人行道时调转车头开回了车道上。

        宋怀凌挑起眉：“你在想什么呢？”

        游千帆刚从惊吓里回神，满心都是“卧槽”，顾不上回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点。

        等冷静下来后，他一想到刚才走神的原因，心里的“卧槽”更凶猛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为什么手上有个痣会都能让他这么心猿意马，而且还是个男人的手。

        游千帆实在不知道该说自己什么好了，他现在只想自闭。

        宋怀凌一边玩着糖，一边等游千帆说话，但等了半天都不见对方有动静，仿佛嘴巴被缝上了，他百无聊赖地把糖果放回盒子里，不再说话。

        游千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突然说：“你不吃吗？”

        “嗯？”宋怀凌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糖果，摇了一下头，说，“不吃。”

        游千帆继续目不斜视，仿佛右手边有刺，嘴上说：“为什么？不喜欢甜食？”

        宋怀凌想了一下：“也不是。小时候家里不让吃零食，习惯了，长大后也就不想吃了。”

        游千帆啧了一声，说：“那你的童年失去了很多乐趣呀。”

        宋怀凌无所谓地说：“零食而已，也带不来多少乐趣。”

        游千帆：“那你就有所不知了。味觉是人类很重要的一种记忆，幼年时吃过的东西，时隔很多年再吃到时，会回想起很多关于那个味道的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思念家乡的美食，会想念妈妈做的饭。我现在还经常想起我小时候吃过的那些零食呢。”

        宋怀凌平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兴趣缺缺地“哦”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任何兴趣。

        游千帆不自觉地看他一眼。

        “吃”是一个受众极广的话题，大部分人不管是否爱好美食，都能聊上几句，尤其是这种和家乡美食、和妈妈有关的主题，很少有人能完全没反应。

        而宋怀凌却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对“食物”、“家乡”、“妈妈做的饭”这种话题完全无感。

        游千帆也不再多提。

        车外又下起了雨，雨不大，雨水纷纷扬扬，像玉石碎屑，在斑斓路灯的照射下还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这氛围有点美，游千帆打开音乐，轻缓的钢琴曲一响起，整个氛围更朦胧了。

        气氛宁静、舒缓、惬意，让人觉得此时响起任何声音都是一种罪过，于是车里的两个人默契地一齐保持沉默。

        半小时后，汽车开到了目的地。

        游千帆在餐厅正门停下车，打算先让宋怀凌下去，免得他等会儿还要冒雨从停车场走回来。

        “哥们儿……”他转头，话音戛然而止。

        宋怀凌睡着了，他微微偏着头，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窗外的灯光照进来，温柔地覆盖在他脸庞上，在他脸上镀出一层柔和金边。

        暖黄色的灯光柔柔的，暖暖的，充满温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游千帆觉得宋怀凌身上那股冷冽的气场突然消失了，像被收进了身体里一样，剩下的是一种孤独，还有疲惫。

        窗外飘着雨，车内播着轻柔的歌，他沉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放心休息的地方。

        游千帆突然不想叫醒他，把车往前开了一点，停在空地上，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开始漫无目的地玩手机，玩一会儿，转头看一眼宋怀凌，然后再继续玩。

        气氛出奇的和谐，甚至带了点温馨，这让游千帆莫名其妙地觉得，他们不像刚认识的人，也不像上下级，而是像认识了很多年的好朋友，他们可以一起玩耍，一起吃饭，可以聊很多东西，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沉默地待在一起，心里就有一片温暖和宁静，连时光都想停下脚步。

        十五分钟后，宋怀凌醒了。

        游千帆听到响动，从手机里抬起头说：“醒啦。”

        宋怀凌好像还没从睡梦中回过神，有点呆愣地看着前方。

        见惯了他一脸高冷，寒气四射的模样，突然看到他这么呆，游千帆有点想笑。

        宋怀凌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像有点懵，又有点诧异，还有点难以置信。

        他说：“我睡着了？”语气还特别怀疑。

        这个反应太奇特了，把游千帆都搞懵了，不确定地说：“应该……是睡着的……吧。”

        宋怀凌看了他三秒，又转头看窗外，接着再转回头来看他。

        游千帆满脑门问号：“你怎么了？在车上睡着让你很惊讶吗？”

        宋怀凌沉默了片刻，说：“我很少会这样突然睡着。”

        游千帆：“哦，可能你太累了，你热爱工作是好事，但还是要尽量休息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旦身体垮了，之前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宋千帆捏了一下鼻梁，含糊地说：“可能是吧。”片刻后，他抬起头朝窗外看了看，问，“到了？”

        游千帆：“是呀。”他收起手机，准备下车。

        宋怀凌：“我睡了多久？”

        游千帆：“十多分钟吧。”他朝外面偏了一下头，道，“走吧，吃饭最重要，吃完再想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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