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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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禛在修炼时猛然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无从得知他身在何处,但身上传来铺天盖地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咬紧牙关来阻止痛苦的□□溢出嘴角。
夜禛精心准备的鸿门宴结束后,本来打算直接离开九幽帝国,回到艾尔利诺继续他的学业的,毕竟他已经被这件事耽搁了很久了,假期也所剩无几,谁知这时候却出了意外。
他从小过的不能说好,但也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长大的,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毕竟是一国皇子,灵脉继承人,即使不得皇宠,却也没人敢苛待他。
他从没遭受过这样的痛苦,像是要把他活活撕碎,从心脏蔓延到全身,经脉骨骼,血脉皮肉,蚂蚁钻进了骨髓爬走的感觉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他一直以为自己自制力卓绝,此时也忍不住一两声的闷哼溢出唇角。
耳边轰隆作响,外界的声音传达不到他的耳朵里,他伸出手去竭力想抓住什么却总是落空,五指陷入僵硬的地面,指甲用力刀开裂,连指骨都隐隐作痛。
他隐约能感觉出身下躺着的地板材质极其特殊,但是此时无处不在的剧痛让他难以集中精力思考,只能通过不断制造疼痛转移注意力,来疏解这从骨子里传递出来的钢刀刮骨一般的疼痛。
他迷迷糊糊间想起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西利亚帝国在这件事中一直隐而不发,仅仅是救走一个韩时雨,这和瑟希亚皇帝那为达目不择手段、疯狂针对九幽帝国的作风大相庭径。
这让他心中始终怀有疑虑,只能加紧推动事情的发展。
只要除了韩时雨这个心腹大患,其它几个国内的世家也会在他的震慑下安分下来,这样他就能够抽出手来,去收拾早前九幽帝国到处铺下的烂摊子。
夜华卿还嘲笑他有被害妄想症,毕竟没有人能保证西利亚帝国必然会在这件事里插手。
现在看来,他的预感果然没错,只是猜错了主使者。
西利亚帝国策划这件事的人不是瑟希亚,而是……安!
他有些难以置信。
他想过安必然会报复他,却没想过会这样快!
瑟希亚和安的关系貌合神离已久,西利亚帝国内部的矛盾甚至并不比九幽帝国内部的矛盾要小,尤其是瑟希亚皇帝最近的动作频频,按理来说她的精力现在应该正放在对付瑟希亚皇帝的身上。
她是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从和瑟希亚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里找到这样的平衡,还能顺便做出这样精妙的算计的?
疼痛过去,他脱力的瘫软在地上,神志逐渐清明,他感觉有人走到了他身边,蹲了下来,衣摆拂过他的脸,一阵玉兰花的气息飘入他鼻息间。
夜禛竭力让自己稳住语气:“你想做什么?”
玉兰花是金璇常用的香薰,来人的身份甚至不屑于去掩盖。
夜瑜的声音空洞洞的响起来:“三皇兄。”
夜禛嘲讽他:“不是今天才见过,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生疏?”
夜瑜木然道:“是吗?”他慢悠悠地说:“我怎么感觉过了几百年呢?”
明明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泄露出去,但是经过那一遭之后,他总觉得周围的人都知道了他的污点,别人看他时避过他目光的眼睛里有嘲笑,别人在窃窃私语是在讥讽他,哪怕只是友人间的偶尔谈笑……
金璇以前是他的荣光,现在却成了他的污点。
她的背叛和不结彻底毁掉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信。
他迫不及待地想摆脱她,却无从着力,母妃新丧,他甚至不敢哭不敢闹,不敢联系金家,更不敢出现在夜华御和夜禛的面前。他想把自己蜷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看这个世界。
直到……
那个男人,父皇所说的,金璇的奸夫——韩时雨回到了夜氏皇宫,找到了他。
他在知道这段奸情的时候,一度想杀了韩时雨,那种从心里熊熊燃起的杀意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疯魔一般的状态,但是当这个男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竟然是利用他和金璇的旧情,让韩时雨为他所用。
但是随即他又担心起来,他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怎么敢让人知道他和韩时雨有联系呢?
韩时雨在这时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返回夜氏皇宫,就只为了来找他,又让别人怎么看他?
一个是和宫妃有染的叛臣,一个是不洁宫妃生下的皇子!
让!别!人!怎!么!看!他!?
他不敢声张,甚至不敢反抗。
随之而来的却不是他以为的灭顶之灾,而是天降馅饼,镶金嵌玉,砸到了他的头上。
金璇曾经用来蛊惑他的话,竟然是真的!他可以夺走夜禛身上的一切!
他迫不及待地按着韩时雨说的话,他点燃了自己身上的灵流,以血脉之力燃烧,引动了金璇曾在夜禛身上布置下的禁术。
把夜禛从他的寝宫里偷运出来并不容易,夜瑜想破了头都想不出该怎么办,韩时雨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夜瑜在感到惊喜之余,对这个男人的畏惧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顶。
一个从小养在别人膝下的皇子都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得手,那他这个从小在金璇手下长大的呢?
金璇和韩时雨一直秘密来往,谁知道金璇告诉了韩时雨多少和他有关的事情!
金璇这种蛇蝎心肠的人可不会把他当亲儿子看!
在这件事后,他对自己曾经敬仰孺慕的母亲有了全新的认识,过往的亲近烟消云散,金璇在他心里只留下一个歇斯底里的□□形象。他现在不得不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
黑暗里,韩时雨点亮一盏烛台,感受到夜瑜警惕和恐惧交杂的复杂视线,嘲讽开口:“怕什么?禁术已经布置完成,他现在动不了的。”
夜瑜僵硬地点头,迟疑了一下,小声试探:“你是怎么控制住他的?母妃……她这么多年一直想要控制夜禛,从来没成功过。”
韩时雨眸色骤然转冷,苍白的脸上却透出癫狂的笑意:“怎么控制他的?你想知道吗?还是说你想知道的其实是我能不能用同样的方法控制你?”
他拍拍夜瑜的肩膀,无视夜瑜几乎恐惧得几乎颤抖起来的面色,他扯唇讥讽:“真不愧是夜华御的种,永远关心的只有自己!”
夜瑜仓皇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被韩时雨赤红的眼珠吓得转开视线:“我……我……”
“没关系,告诉你也可以,”韩时雨不怀好意地转向地上躺着的夜禛,阴恻恻地开口:“你手上那个手链戴了很多年了吧,怎么样?还喜欢吗?那可是西利亚公主——哦不,看我都忘了,那是你的小女朋友特地给你选的,喜欢吗,三皇子?”
夜禛目光一滞,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红绳,艳丽的红绳串着一个小小的碧玉坠子,玉坠料子用的是极品,奈何雕刻的人是个十足十的门外汉,好好的玉料硬是让人看不出雕刻的是个什么。
就像夜华卿说的,丑到见不得人,他之所以坚持带了那么多年,哪怕后来为了一些目的不得不戴上一层假皮,他也没有把这串从小陪伴自己的手链取下来过,为的不过是想保留下在他孤苦无依的岁月里,有人给予他的这一点温情。
幸运的是,他从未真正的信任过她,也从未把她真的当做自己的母亲过。
不过,韩时雨其实说错了一点,他带了很多年的已经不是这根了,两串坠子长得太过相似,韩时雨没有认出来,夜禛这一刻却明白了,那个女人说了那么多年的生日礼物,这一次居然真的送到了他的手里。
但是这串手链他拿到手之后就让夜华卿看过了,明明没有任何问题。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怀疑韩时雨的话是不是在骗他了,到了这个境地,韩时雨已经没有必要对他说任何谎话。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韩时雨,同样被她骗了!
夜禛心里有些痛快,又觉得好笑,这点欺骗对于韩时雨来说其实不痛不痒,只要最后控制住了他,用的什么手段、有没有告诉他其实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
反正结局是他输了。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当初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夜华卿,能不能再一次及时的救下他没用的侄子。
他看着韩时雨把这串小小的手链碾碎在地上时,坠子中突然落下了一朵白色的花,很小,像棉絮一样,轻柔地落在地上,即使被封在玉石中多年,仍然栩栩如生。
那是一朵小小的蒲公英。
而蒲公英的花语是——不切实际的爱。
夜禛闭了闭眼,杀人诛心,果然是她的手笔。
他不想让自己眼里的绝望和痛苦流逝出来。
她早已预知到这场离别,不对,是永别了吗?
他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这几天感到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不着痕迹的操纵的,甚至朴诗恩和金璇的一言一行,也都是在她的操控下说出来的。
“愚蠢才是最好的麻痹剂,”安随手拿起桌子上摆放的水果,一口一个吃的香喷喷。
夜禛这些年被捧的太高了,他天生就是神眷者,是灵脉的继承人,从一出生就站在了这个国家的最高点,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是他确实没有遭受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打击和失败。
朴诗恩也好,金璇也罢,甚至夜华御,在他眼里都是愚蠢不堪的,他从不把他们当做对手,高高在上的玩弄着权术和人心,九幽皇宫里的这些人,说是他的亲人,其实更像是他铺平自己帝王路的棋子。
她告诉金璇的是实话,夜禛身上的灵脉是可以夺取的,但是没有告诉金璇的是,这件事靠她是肯定不可能做到的。
夜禛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不可能对金璇毫无戒心,那么金璇的作用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卖蠢来降低他的戒心。
无可救药的愚蠢,毫不掩饰的恶毒,还有恰到好处的自作聪明,完全贴和着他的想象打造出的人设,麻痹了他的戒心。
他走的太顺了,完全没想过自己有可能会被自己曾经随意践踏的淤泥绊倒。
朴诗恩眼神复杂,她已经走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现在支撑着她的不过是满腔的仇恨。
那些骗她利用她打压她欺辱她的人还没付出代价,她哪怕强撑着一口气,也要活到那一天。
她挣扎着开口:“你骗了我,也骗了金璇……咳咳!你……”
“别激动,看你这咳的,我都提心吊胆,”安唇角含笑,姿态悠闲地撑着下颌坐在桌边,“我怎么骗你们了,我答应你们的事情没有做到吗?”
她从始至终可就只答应了帮他们除掉夜禛,现在不是完成的很好吗?
至于她们的命,可是真不关她的事。
朴诗恩快说不出话来了,咳了好一阵才勉强停下,到底还没蠢到底,这个时候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去谴责这个女人已经晚了,她也没有力气去说更多的废话了,但是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病,是你做的,还是夜禛做的?”
安指尖绕过自己的发梢,痛快地承认了,“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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