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牺牲

　　华清抒听着太医的话，一步步帮忙，叫拿什么拿什么，但时不时还要装作摸几下，十分警惕。

　　但她忘了，从她给胡亥施针时开始，就已经露馅了。

　　突然有个穿着玄色衣裳，头带玄帽的宫人走进来，脸无表情地问。“谁是弓棱？主公召见。”

　　苏俞程坐在那，手里拿着卷书，听到声音，不悦地轻抬眼皮扫了他们一眼，便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但没过去。“赵大人，胡亥公子受了点伤，稍等。”

　　那领头的宫人对于这位最受主公宠爱的俞程公子，可是一点都不感昌，轻笑。“公子有所不知，主公招这位弓姓谋士有些要务，耽误了奴可担待不起呀。”

　　“有何要务？”苏俞程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赵高笑而不答，负手在后，说不上多恭敬。“公子还是莫要阻碍为好。”

　　“弓棱，主公召见。”

　　此时已满手血的华清抒怔住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着太医的眼神带着歉意。“我……主公召见，您可以吧？”

　　“女娃娃，你的眼睛太会告诉人你的情绪了，收着点。”太医老神在在地摇了下手，示意她出去。

　　那一刻华清抒脑子一片空白，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查看有没有人听到，连手指都在打颤。

　　“放心。”老太医这话似乎是让她放心这个孩子的病情，又好像是让她放心没有人听见。

　　“谢谢。”华清抒点了点头出去了。

　　找了个地方把手洗干净，在赵高不善的目光中，他们踏过石子路，走过人工桥，到了主公所在的宫殿。

　　“俞程公子先进去，主公有话要说。”赵高从内里出来，轻轻关上那沉重的大门，低着头说。

　　不知道秦王会不会追究刚才的事，毕竟胡亥也是他儿子，有人说胡亥得宠，有人说胡亥不得宠，华清抒刚来没几天，无法判断。

　　在历史书上说法各异，秦的历史是最乱的，因为没有官方写的秦历，也因为历史上太多人写下的观点都不一样。至今，唯一可以完全确定的是扶苏很得宠。

　　大概是站在始皇这边，所以华清抒不喜欢胡亥，对始皇疼爱的儿子也充满好感。

　　然而，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程儿，听说你让长江去调查那弓棱了？”秦王放下奏折，眼下的乌青清楚可见，许是太久没休息好了。

　　苏俞程那银线勾边的玄色衣袍下，被遮挡住的手紧紧篡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父亲，他是我的人。”

　　“等你坐在这个位子时，全天下的人都是你的。”秦王淡淡地摇头，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天要变了，你要学习的东西也多了。”

　　“此时，孤要是你，便不会对君王这么说。”

　　苏俞程攥着的手渐渐松开，问道。“那要如何？”

　　“拿出你的行动来给孤看。”说着就挥手让他退下，没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恨铁不成钢。

　　看着那隐隐可看出那人倔强性子的背影，秦王摇了摇头叹息。“再给孤几年，孤一定会为你留下一个大好山河，留下一片太平盛世。”

　　一一可你的性子，却让孤担心起你能否守得住了。一个优柔寡断，心怀大仁的君王，能否锋得住从那些两朝元老？

　　“去让弓棱进来。”秦王拿起奏折对一旁替他扇风的宫人说。

　　“是。”

　　刚才看到苏俞程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地走出去，她心情十分复杂。一是他本来就好看，笑起来真的倾国倾城。二是秦王和他说了什么，他是强颜欢笑还是打心底的笑。

　　“啪”的一声可吓了那位宫人跳，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小声问。“您可是身子不适？打自己做甚？”

　　“……”华清抒看着她，笑而不语。

　　“见过主公，主公千岁。”华清抒做了个最高礼拜，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然上位者没让她起来，而是略带施压地说。“你既熟悉天下事，那孤要你替这次战事卜一卦。”

　　“结果如何，主公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吗？我再卜也无益。”华清抒脸上挂着淡淡的无奈与忧伤，摇头道。

　　几日前，

　　秦国相继并韩、灭赵、破燕、灭魏后，紧接着大举进攻楚国。这时楚仍为中国南方大国，

　　拥有今河南西部及东南部，山东南部，湖北、湖南两省，洞庭湖以东和江西、安徽、江苏、浙江全部。

　　楚国此时尚有对秦作战所需要的实力。秦王认为年少壮勇的将军李信，曾以数千兵急追燕太子丹于衍水，并获得了胜利，是率兵攻楚的理想将领。

　　于是便委以重任，并问李信。“如果派兵攻楚，需要多少兵马?”

　　李信坚定地答复说“不过用20万人”。

　　秦王又问王翦，王翦也坚定地答他。“没60万兵马打不了”。

　　再三问后，秦王似乎同意李信的说法，当即说道。“李将军果然壮勇，其言是也。”

　　王翦见此，谢病告老，归还频阳。而李信则受命为秦军统帅，与蒙恬率兵20万对楚进攻。

　　“哦？孤什么时候打算过了。”不是疑问，也带着轻微的不悦。

　　华清抒拱手，“以二十万人马培养一个大将，值得吗？”

　　她对此不解，他们也是命，一场必输的仗是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谋划的，只是为了磨历一个人。

　　一个人的成才，要用二十万的鲜血去淬炼筋骨，这对华清抒来说无疑是无法接受的。

　　“放肆。”上位者虽然是这么说，可华清抒听得出他没生气，心道自己说对了。

　　她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抽出一堆玉简，青色的玉里夹着几条银色的线很是好看。

　　当着秦王的面，华清抒将它们一根一根地叠，叠了这抽了那，就这么来来回回过了十分钟左右。双唇蠕动了许久，终于说出了那几个字。“……弃卒保帅。”

　　“呵，当真是好极了。”

　　她眼角不禁被泪水浸湿，拿着玉简的手都颤抖得快握不住它了，双手支撑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之前因秦王不喜她探自己的想法，把她扔到军营。她见过他们，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受苦……

　　虽然她那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他们的善意，质朴而可爱，那一腔热血，保家为国的心深深打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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