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城

郭小栓当然问不出所以然来，在小辈面前怎么也得给杜爹留几分面子！不过，郭小栓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也不用人招呼，郭小栓熟门熟路的进了屋，老老实实的跟老爷子老太太们挨个问好，也没拉下芽儿大舅他们，毕竟以前见过芽儿大舅他们到清河湾走亲戚，脸熟！甚至就连芽儿表哥表嫂他们，郭小栓连蒙带猜的也没认错，自来熟的招呼了一声！

        最后轮到郭老大这个亲老子时，郭小栓一改刚才的一本正经，嬉皮笑脸的喊了一声爹，算是打招呼了！这吊儿郎当的模样，让郭老大赤红的脸膛立马变黑，几乎能刮下来两斤煤来，这臭小子倒是自在的很！

        但儿子到底大了不比小时候，不老实就直接抄鞋底！眼下这臭小子混的人模人样的，自己这当老子的好歹也得给他留几分面子，耷拉着脸嗯了一声，就算是应下了。但心里到底憋着一口火气，瓮声瓮气的笑骂道，“昨儿就恁忙，还是不知道火车站朝哪边开啊！”

        这趟自己陪着太叔公和村长叔来京城，喝大壮他们兄弟几人的喜酒，但更多的也因为这小子也在京城，自己陪着过来吃住啥的都方便，既能顺便过来看看孩子，也不至于太麻烦建国一家子！要不然，论辈分威望，咋能轮到自己过来喝这顿喜酒呢！

        来京城之前自己打电话叮嘱的好好的，谁知道，昨天这混小子连面都没露，就把自己撂这儿不管了！

        “爹，这不是忙嘛！再说了，杜叔家院子大，住这儿啥都方便不是！”郭小栓打着哈哈笑嘻嘻的敷衍着，害怕被郭老大拽住念叨自己，晃了晃手里还拎着的袋子，晃晃悠悠的径直朝里面走。

        按说亲爹难得来一回京城，自己这当亲儿子的鞍前马后的伺候着都不过分，但郭小栓实在怕了自家老爹老娘见缝插针的逼着自己相亲，找女朋友！再说了，自己住的倒也宽敞，新盖的家属楼两室一厅的套间，但自己平时不怎么开火，这冷锅凉灶的，自己厨艺又不咋地，难到让亲老子卷着袖子下厨？

        但郭小栓可不敢说自己是故意这么安排的，笑嘻嘻的含混过去，顺手把袋子放到炕角，接着拖鞋上炕，转眼间那张褪下了青涩和稚嫩、意气风发的脸赫然出现在四胞胎头顶上！

        白嫩香软仿佛精雕细刻的玉娃娃似的四胞胎，年纪不大胆儿挺肥，头顶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脑袋，别说害怕了，眼睛眨都没眨，嘟着粉嫩嫩的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咕噜噜随着太爷爷手里的剪纸小老虎乱转。

        再说郭老大，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论身高足有一米七八大高个、论年纪在乡下也早该成家立业的小儿子，依旧跟山里的野猴子似的嗖的一声窜到炕上，家里也早抱上孙子孙女的郭老大吓得一颗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直接蹦出来。郭小栓这兔崽子该揍，小孩子魂轻，哪经得住这么吓唬！

        郭小栓可不知道亲老子正盘算着揍自己呢，硬生生挤开老爷子们，凑上去边做鬼脸，心里边嘀咕四胞胎不买自己这当舅舅的账，吝啬的连个小眼神都不分给自己！

        不过，这番待遇明显不止一回两回了，郭小栓也不气馁，变戏法似的挺括的大衣衣兜摸出来两只可以拧发条的绿皮铁青蛙，拧好发条的铁皮青蛙哒哒哒在平整的炕上兀自蹦跶，立马瞬间夺回了四胞胎放在大红剪纸上的注意力，比起视觉来，四胞胎明显属于听觉动物，嘴里啊啊叫着，小屁股拱啊拱的跟着蹦跶的铁皮青蛙在炕上打滚。

        难得博得四胞胎欢心，郭小栓也乐的见牙不见眼，两头忙活光顾着帮四胞胎拧小青蛙的发条了。

        也着实难为这一大四小鸡同鸭讲的竟然能玩到一块去，还玩的这么起劲，看的客厅里其他人也都不由会心一笑！尤其是郭老大，提在嗓子眼上的那口火气就跟针扎的气球似的，噗地一声撒没了。嘴里嘟嘟囔囔的笑骂道，“既然这么喜欢小娃娃，那咋不赶紧找个对象，自己也生一个！”

        郭小栓嘴角一咧，愣是挤出一张苦瓜脸，就知道怎么扯话题都能扯到这上面来，“爹，你整天急啥急啊！我哥他们都给你生了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了，你抱都抱不过来！再说了，瞧瞧人家小海哥，比我还大两岁呢，也没见杜奶奶他们催小海哥找女朋友结婚！”

        “你……老子要不是你爹，才稀得管你呢！”郭老大压根没想到自己才刚念叨了一句，郭小栓就有三句等着反驳自己，顿时气的脸红脖子粗，“想跟你小海哥比，也得有你小海哥的本事啊！再说了，你咋不跟芽儿比？芽儿比你还小两岁呢，孩子都生四个了！”

        郭小栓刚才也是因为杜爷爷他们就在跟前，知道老爷子老太太们开明，这不，自觉能给自己撑腰的多，底气足，下意识的嘟囔了两句！哪成想，不小心点着了火药捻子！郭老大脸红脖子粗的一开嗓，郭小栓就心知不好。但他也只有蔫巴巴的缩着脖子听的份儿，还没忘顺手虚虚掩了掩四胞胎的耳朵！

        但听郭老大提到芽儿时，郭小栓又忍不住小声抗议，“跟芽儿比我更比不上啊！再说了，芽儿一次能生四个娃，主要也是我耀辉哥的本事啊！”

        本来吧，这爷俩你来我往的斗法，客厅里其他人都看的津津有味！哪能想到，郭小栓这么会讲歪理，突然嘟囔了这么一句啊！众人表情尴尬，有些哭笑不得，但仔细琢磨琢磨，郭小栓这话也没说错！

        郭老大更是被堵的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要不是怕吓到四胞胎，早抄起鞋底扔过去了！半饷，这口郁气才渐渐咽了下去，尴尬的看了看杜奶奶和杜妈她们，“婶儿，弟妹，你们在京城认识的人多，平时多费心帮这小子留意着有没有条件合适的姑娘！咱也不挑，模样个头差不离就行，只要贤惠能干，人品好，有份稳定的工作，不嫌弃公婆是乡下人就成……

        刚才你们也都瞧见了，这小兔崽子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还整天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指望他自己开窍，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

        “没问题！”郭小栓也是在杜奶奶和杜妈她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从来没拿他当外人，对于郭老大的嘱托，杜奶奶和杜妈一口应下，顺口还把芽儿拉下水，“芽儿在医院里上班，肯定认识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和小护士，让芽儿平时也替她小栓哥留意着点！还有她以前的大学同学，估计年纪跟小栓差不多！”

        郭小栓也是一个爱说笑的，见郭老大和杜奶奶她们商量的起劲，早忘了刚才自己还对“找对象”这仨字还视如洪水猛兽呢，见缝插针的抗议道，“爹，啥叫模样差不离的就行，就你儿子我这条件，要身高有身高，要模样有模样，又能挣钱，找啥呀的女朋友找不到啊！杜奶奶，婶儿，咱先说好了，不漂亮不孝顺不温柔贤惠的我可看不上！”

        客厅里这些人当中，除了炕上咿咿呀呀貌似听的起劲的四胞胎，就属郭小栓最年轻！他振振有词的列举着找女朋友的标准，听得众人纷纷失笑，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没开窍呢！

        但郭老大越听表情越幽怨，尤其是余光瞥到郭小栓旁边一溜排开的那四个粉嫩可爱的小娃娃时，脸上的幽怨浓烈的几乎要实质化了，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看得上，你也得能娶得到啊！”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比芽儿漂亮，比芽儿乖巧孝顺的呢！可惜，这混蛋小子一直不开窍，自家婆娘私底下早就偷偷相中的“儿媳妇”花落别人家！

        小时候，这小子整天跟在芽儿他们兄妹屁股后面转，又跟芽儿一块上学！在俩孩子没考上大学前，自己和自家婆娘私底下还偷偷琢磨过，芽儿那丫头是出色，但小栓跟芽儿青梅竹马的一块长大，两家人关系又一直不错，就冲杜家人疼芽儿的稀罕劲儿，有这两点优势在，说不准两家真能结成亲家！

        可惜，这混小子迟迟不开窍，芽儿上了大学后越来越耀眼，杜家也发达了，再是青梅竹马的一块长大，自家小子也配不上芽儿了！更何况，半路还杀出来翟耀辉这个程咬金！

        想起来这事儿，郭老大就心生懊恼，尤其是眼神掠过炕上那四个粉团团似的小娃娃时，满心的喜爱，心软如水，但满满遗憾也紧接着喷涌而出，摇头暗叹，可惜啊，可惜！

        不过，郭老大也没能纠结多久，很快，表情仿佛被冻住了一样，遗憾也凝固在脸上，下意识的扭着僵硬的嘎吱响的脖子朝门口望去！

        刚才送芽儿上班的翟耀辉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进来的，好巧不巧的正好没错过郭老大那句长长的叹息！虽然不知道刚才大家在聊什么，但却精准捕捉到了郭老大那句伴随着长长叹息的低声嘀咕，还有视线落在四胞胎身上时脸上的遗憾，翟耀辉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郭老大压根没想过，有时候真就这么巧，自己不过随口一句玩笑话竟然被翟耀辉听了一个正着。其实，本来就没多大事儿，但是对上那张表情淡淡的脸，郭老大心里蓦地发虚，咋就这么理亏尴尬呢？

        翟耀辉其实也太放在心上，顶多有两分不快罢了！况且，郭老大是长辈，刚才的玩笑也没什么恶意，翟耀辉也不可能朝他使脸色！

        不过，就可苦了郭小栓了，不是有句老话叫父债子偿嘛！

        郭小栓盘腿坐在炕上逗四胞胎，人正巧对着门口，其实他也早留意到翟耀辉回来了，就是反应慢了半拍！翟耀辉眼神如刀，席卷着冷冽的寒意轻轻扫了一眼，他这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嗷的一声，就跟火烧屁股似的直接从炕中央窜到炕梢，恨不得离四胞胎能有八丈远，就怕翟耀辉误会自己有啥小心思，恨不得举着双手高寒一声天地良心！

        郭小栓这番大惊小怪，也吓了仍“惊魂未定”的郭老大一跳！

        看着这爷俩突然一惊一乍的，看的芽儿表哥表嫂他们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压根不知道咋回事儿！但其他人早就习以为常了，只要事关芽儿，翟耀辉这堂堂的大老爷们心眼立马小的就跟针鼻儿似的！

        尤其是老爷子老太太他们，突然觉得有些牙酸，不就是一句玩笑话，至于嘛！

        但看郭家爷俩给吓得跟惊弓之鸟似的神色惶惶，众人又觉得十分好笑，坏心眼的故意不替这爷俩解围！

        翟耀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又神色淡淡的喊了一声郭叔，还朝郭小栓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直接把郭家爷俩给弄的面色讪讪，手足无措！

        杜妈心软，啼笑皆非的瞪了翟耀辉一眼，余光正好瞥到刚才被郭小栓那一窜踢到身边的大袋子，见大袋子里装的是几件颜色鲜艳的童装棉衣，看大小知道是郭小栓特意给四胞胎买的，顺手拿出来跟老太太们显摆，顺便也替郭家爷俩解围。

        “小栓，你怎么又给东南西北他们买衣服，还有年底回家过年的车票钱不？他们四个衣服成柜子成柜子的装，以后可别花这冤枉钱了……”

        这小子别看性子跳脱跟没长大似的，心细着呢！他还念大学那会儿，一学期也不见他主动来家里一趟，每次都是三催四请的才来家里吃顿饭，要不然只能直接给他送到学校里去！毕业了挣钱了，这小子反倒隔三差五的来家里蹭饭，但每次都没空过手！

        杜妈知道郭小栓挣钱不少，以前过来带些水果点心的不值几个钱，也就罢了！但是，这小半年以来，光是小栓就不知道给四胞胎买了几次衣服了！东南西北他们可是兄妹四个，买衣服一次至少得买四份，况且，小栓给买的童装还都不便宜！光是想想，杜妈都替郭小栓心疼钱！

        杜妈能开口解围，郭小栓原本该感激的热泪盈眶的，不过，杜妈拿给四胞胎买的衣服当话题，郭小栓突然有一种被杜婶子坑了的错觉！

        没等杜妈说完，赶紧打岔，“婶儿，我这当舅舅的难道不能给外甥外甥女买两身衣服！再说了，我还指望着小海哥看在我给东南西北他们买礼物的份上，年底给我包个大红包呢！这叫抛砖引玉！”

        说着，小眼神还偷偷瞄了翟耀辉两眼，就怕翟耀辉小心眼发作，误会了什么！

        “就是，他当舅舅的，给孩子买两身衣服算啥！”旁边，郭老大也赶紧附和。

        郭小栓让翟耀辉一个眼神给惊得咋咋呼呼，看的众人纷纷失笑！

        见郭小栓如此识相，翟耀辉嘴角也不由扯成一个弧度，挑了挑剑眉，语气古井无波的接道，“等你小海哥回来，我帮你跟他说一声！”

        啊？郭小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张着嘴巴，挠着头皮，小眼神迷茫的看了看杜妈又看了看杜爷爷他们！

        郭老大到底多了几十年的阅历，刚才只是心虚之下才会乍显得惊魂未定，哪会不知道翟耀辉就是有点小吃醋，其实并没放在心上，故意吓唬小栓这傻小子罢了！

        见儿子那傻愣愣的呆模样，再一想刚才自己也给吓唬的一惊一乍的，不由老脸一红，心里长叹，不服不行啊，当初郭小栓这臭小子就是开窍早，估计芽儿也成不了自家儿媳妇，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相比四合院这边的热闹，杜家大姑和杜家小姑她们那边，一大家子人拖拖拉拉的都快九点了才凑齐找了一家附近的早餐铺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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