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城

翟爷爷他们出门的时候，都上午十点多，日上三竿了！太阳早早褪去了清晨时分独有的那轮火红的光晕，明媚灿烂的阳光夹着丝丝的暖意，一点点驱散开北方冬天的刺骨寒意，洒落在身上，晒的人浑身暖洋洋，忍不住半眯起眼尽情享受这份冬日的惬意！

        今儿没风太阳又这么暖和，军区大院离四合院这边也不远，翟爷爷和翟奶奶也不坐车，打算就这么推着一人推着俩小娃娃慢悠悠的溜达着回去！

        这一路，怎么说呢，依旧只能用“招摇过市”来形容！

        今天，翟爷爷和翟奶奶穿的都是一身八成新的半长棉袄，在人行道上一左一右并排各推着一辆婴儿车，老两口之间似乎没什么交谈，但也就是那偶尔间的一句低语，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交错，任谁都看得出，老两口之间徜徉着的那份老夫老妻才有的默契和时光沉淀后的名为岁月静好的温馨。怎么看，都是一副老两口带孙子出门晒太阳的架势！

        再说了，出自喝过洋墨水的高级老工程师之手，独家定制的婴儿车本来就十分醒目，老两口又一人推了一辆，婴儿车上裹着的襁褓也如出一辙，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婴儿车上的是“双胞胎”嘛！

        要知道，无论是四合院周围还是军区大院附近，通俗点讲，这一带是四九城里的内城，皇城根下的皇城根！能在这一带居住的，大都非富即贵，附近环境不仅安静，路上还有两处景色不错的小公园。老树枯藤，假山亭台，尽管冬日万物萧条，仍别有一番景致！

        今儿不是周末，又大半晌午的，虽然宽敞的马路上行人稀疏，但柏油马路旁小公园里，一群老头老太太三三两两的扎堆，晒太阳的晒太阳，遛圈的遛圈，逗鸟的逗鸟，下棋的下棋，倒是热闹的很！

        尤其是公园里那座离人行道不远的木亭子，除了北侧有几处假山，周围是铺着青石板的小广场，这要是搁在夏天，四处空荡荡的也没个树荫啥的或许晒的很，但是眼下是冬天，整座亭子既有假山挡着背风，又能沐浴着明媚的冬阳，连四周的木制长凳也都晒的暖乎乎，坐在上头晒晒太阳想着就惬意！这不，每到冬天，这座木亭就变得十分紧俏抢手。

        今天天儿这么好，当然也不例外。亭子四周挂着五六个鸟笼子，这逗鸟的，下棋的，看人下棋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着就热闹，热闹中还透着一股子闲适惬意！

        这不，其中有位头发半白看着年约六十上下，一身深灰色棉袄利落又体面的老大爷，明显是一个爱热闹的，一边乐呵呵的跟旁边的人聊天，一边还能分神在爱下棋又不擅下棋的老伙计身上，也不管那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些，时不时就急的嚷嚷起来给老伙计支招。就这，还不忘抽空吹口哨逗逗鸟笼子的画眉鸟！

        这位大爷不仅能一心三用，人家还眼尖，大老远的就瞅见翟爷爷翟奶奶推着两辆一模一样婴儿车，时不时的探头低下腰来逗逗婴儿车的小家伙们，不由眼睛一亮！

        众所周知，北京人出了名的热情，尤其是北京的老大爷老大妈们！甭管是脸熟的还是不认识的，迎面碰上了，彼此露个笑脸，接着就是满嘴儿化音的京片子打招呼“吃了么您呢”“哪儿遛弯去”！

        “老哥，带孙子出来晒太阳呢！老哥有福气，这是双胞胎吧！”隐约看着翟爷爷似乎有几分眼熟，老大爷也没细想，大老远的就朗声招呼上了！

        不过，眼神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始终保持两米开外距离跟在翟爷爷和翟奶奶身后的两位小年轻！

        俩小年轻长腿阔肩，小腰板挺的跟那小白杨似的，脚下每一步标准的仿佛带着米尺，沉稳有力，神情严肃，气宇轩昂，摆明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这副阵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周围几处这机关大院那军区大院的老领导、老首长！

        但话又说回来，生在四九城里长在皇城根下的北京老大爷老大妈们，啥场面没见过！

        这老大爷显然颇有人缘，这一嗓子吆喝的就跟摁了暂停键似的，又好像听到有双胞胎，一群老头纷纷抬头朝人行道那边张望！

        还别说，不仅刚才那老大爷觉得翟爷爷翟奶奶老两口眼熟，其他人这一瞅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不是眼熟，尽管早些年电视还没普及，但以翟爷爷的身份，可是经常能出现在报纸和电视上的，不能说家喻户晓吧，但常读报纸的人肯定都认识！

        但即使以前认识，这几年翟爷爷彻底退了下来，很少在正式的公开场合露面。在人们的印象里，当年那位威名赫赫的开国虎将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而眼前的翟爷爷年纪仿佛倒着长似的，身形矫健利落，气色红润，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是舒展的，说是五十刚出头估计都有人相信。这冷不丁的，真没谁把翟爷爷跟记忆里的那位开国虎将联系到一块！

        刚才，那位老大爷招呼的那声老哥，一来是客套，二来是因为能开得出翟爷爷周身的内敛从容不像是刚五十多岁的人才有的，那需要岁月的积累和沉淀！

        一群老头老太太正是最稀罕孩子的年纪，光顾着眼巴巴瞅那两辆一模一样的婴儿车了，谁也没多琢磨翟爷爷到底是哪位，摆着手朝翟爷爷翟奶奶高声搭话，一边都伸着脖子想看看双胞胎长啥样！

        “老哥，这边背风，把你家双胞胎孙子推这边来晒太阳！”

        “就是，小孩儿就跟那庄稼苗苗似的，多晒晒太阳好！”

        “大兄弟，把你家双胞胎孙子推过来让大家稀罕稀罕呗……”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一群老头老太太好奇心还挺旺盛，都想稀罕稀罕人家的双胞胎，这不，一边打着招呼，有性子急的已经朝翟爷爷这边迎了过来。

        翟爷爷也是一个爱热闹的，又有心显摆自家四胞胎，嘴里乐呵呵的应着，还不忘扭头瞥了一眼打算跟上前的俩勤务兵，以示警告。刚才这一路，就因为两位勤务兵的亦步亦趋，不知道吓走了多少位想看看四胞胎的行人，害的翟爷爷无处炫耀，心里堵着气呢！

        见俩小年轻还算有眼色，都停住了脚步，翟爷爷嘴角咧得老高，边推着婴儿车朝公园里头去，边故意卖关子，模棱两可的笑着回众人道，“可不是孙子！”

        见翟爷爷一本正经的解释，众人不由一愣，有反应快的顺口就接了一句，“其实都一样，外孙子也是孙子！”

        “也不是外孙子！”翟爷爷嘴角翘的老高，笑的意味深长。

        翟爷爷接二连三的反驳回来，弄得凑趣想稀罕稀罕别人家的双胞胎的一群老头老太太，颇为迟疑，难免有几分扫兴。尤其是那几位性子急的老大爷脚下也都一顿，神色狐疑的打量着翟爷爷翟奶奶。但瞥到翟爷爷嘴角夸张的笑意时，大家顿时恍然，敢情在故意卖关子呢！这不，一群老头和老太太立马来精神了。

        有人忍不住揶揄道，“我说老哥，总不会是推着邻居家的双胞胎出来溜达的吧？”

        说完，这人自己先笑了，老两口衣着虽然简单朴素，但十分利落得体，气势更是不俗，看着就不像是有闲情带邻居家孩子出门溜达的人！

        “再接着猜！”翟爷爷也来劲了，就是不松口告诉人家。

        翟奶奶哭笑不得的瞪了翟爷爷一眼，但心里头也门清，知道翟爷爷这是在故意显摆呢，到底没戳破翟爷爷卖的关子。

        但很明显，在小公园晒太阳的这群老头老太太也猜的十分起劲。有人嘴里来回念叨着，不是孙子，也不是外孙，突然哎哟一声，“我说老哥，该不会是一对龙凤胎吧？”

        “其实吧，男孩女孩都一样！”旁边有人脑子转的也快，这回也不猜是孙女还是外孙女，同时张嘴来了这么一句！

        闻言，翟爷爷不置可否，就是笑的愈发得意，愈发意味深长。不过，人行道离小公园就几步路的距离，那几位性子急的老大爷这会儿已经迎了过来，怕吓着小娃娃，嘴里边啧啧出声逗着，边伸着脖子朝围得严实的婴儿车里瞅！

        这一瞅，顿时惊得几位老大爷眼睛瞪得溜圆，该不会是刚才晒太阳晒太久眼花了吧，两辆婴儿车上竟然各躺着两个一模一样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小娃娃们胆儿也大，粉嫩的小嘴咿咿呀呀，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

        几位老大爷再三确认不是眼花，面面相觑之余，忍不住数起了九九乘法表，二二得四，我的乖乖，难怪这老哥卖半天关子呢，敢情是四胞胎啊！

        随之，又摇头，眼神来回在两辆婴儿车里瞅，不对，不对啊，两辆婴儿车上的小家伙似乎长得不大一样啊！

        刚才第一个跟翟爷爷打招呼的那位老大爷，嘴里啧啧称奇，“老哥，你这是从哪里抱来的两对双胞胎啊，赶明我也抱过来稀罕稀罕！瞧这四个小娃娃模样长得，瞧这机灵劲，也太招人稀罕了！”

        这老大爷去年刚退休，正是含饴弄孙的年纪，这冷不丁的看见四个白嫩香软的小娃娃，眼珠子黏在小家伙们身上。其他几位老大爷也都稀罕的恨不得抱怀里沾沾喜气。

        很明显，翟爷爷对这几位老大爷的反应还算满意，也不卖关子了，挑着眉毛抬着下巴，语气里满满的得意，“从哪儿抱的？从自己家抱的呗！”

        刚才那老大爷和翟爷爷一样，显然都是大嗓门，不远处的其他老头老太太也都听见了，说话间纷纷围上来凑热闹！双胞胎小娃娃就挺稀罕的，更别说同时遇上两对双胞胎了！

        两辆宽敞的婴儿车里各自并排躺着俩粉嫩嫩的小娃娃，几个月大的小人儿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生人，翘着花瓣似的小嘴咿咿呀呀的哼唧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明澈干净，看的一群老头老太太心都化了，眼巴巴的逗小娃娃玩！

        大家早都忘了刚才猜了半天的事实，满是羡慕嫉妒的迭声追问。

        “老哥，这两对双胞胎都是你们家的啊？瞧这机灵劲，有五六个月大了吧，瞧着好像差不多大……”

        “……小模样都长开了，估计应该有五六个月大了！就是不知道当爹妈的是咋生得，小娃娃们一个个都粉雕玉琢似的！”

        “老哥和大姐有福气啊，这一抱就抱上两对双胞胎……”

        自从芽儿生了四胞胎，家里几位老爷子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显摆炫耀自家东南西北，尤其是以杜爷爷和翟爷爷最甚！被一群老头老太太围着恭维，翟爷爷乐的眉开眼笑，还不忘伸胳膊虚虚拦着，总算显摆了一个彻底！

        见众人眼巴巴的等自己解答呢，清清嗓子也不藏着掖着了，乐呵道，“哎，谁说是两对双胞胎了？他们四个是同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如假包换！至于他们当爹妈的是咋生出来的，这我得回家问孙媳妇他们小两口去！”

        此言一落，除了婴儿车上那四个小家伙好像听见鸟叫声，不怕生挥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周围一片安静，一群老头老太太全都傻眼了，啥，四胞胎？

        再瞅瞅明显更像是两对双胞胎的四个小娃娃，把一群老头老太太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可不就是会生！很明显应该是俩小娃娃随爸，俩小娃娃随妈！，

        一时间，众人都没留意到翟爷爷提到的孙媳妇！

        还是刚才大老远的跟翟爷爷打招呼的老大爷，反应快一些，但也是过了半饷这才回过神来，面露迟疑着问道，“老哥，敢情这四个小家伙是您重孙子啊？您瞧着可是够精神的，说您刚五十出头我都信！您都是咋保养的！”

        翟爷爷倒是有心接着显摆显摆芽儿这个在军总医工作的孙媳妇，显摆显摆平日里经常喝的养生酒，养生茶，泡的足浴药浴，吃的养生药膳，但到底怕众人追问自家芽儿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但余光一群老头老太太脸上的褶子，斑白的头发时，翟爷爷心有戚戚，倒也没含糊，简单普及起自己的经验之谈！

        “我每天早晨起来都会耍几趟五禽戏，一日不辍……平时也得多锻炼，饮食要清淡，多吃一些五谷杂粮，最重要的一条是，保持好心情！老话不是说了嘛，这笑一笑，十年少！到了咱们这个年纪，该撒手的撒手，凡事少操心！像我，每天推重孙子出门溜达……”

        众人晒然，看看红光满面好气色的翟爷爷，再看看婴儿车里四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要是自己家也有这么四个白嫩香软的小孙孙，保管也万事不愁，每天带着孙子出门遛弯！

        翟爷爷这一显摆自家四胞胎，等回到军区大院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也幸亏从四合院那边出来时，家里人都知道四个小家伙最爱到外面放风，翟爷爷平时又爱显摆四胞胎，特意给四胞胎换上了从m国邮寄过来的纸尿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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