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还魂（3）

　　自从被暮沉带回虎溪仙府，邀月阁主便在深潭的水牢中苦苦煎熬，数不清看过了多少次日升月落，时间一久，那些看守对这个女子也没了戒心。

　　一天，她听到看守闲聊，说灵山世家的晚晴小姐在青冥山失踪，清远山和灵山的人到处找，都是一无所获。

　　邀月阁主日日夜夜都在深潭中，听惯了飞瀑的震天响声，月朗星稀的时候，这挂瀑布在明月映衬下，好似银河落下九天。

　　被囚在这水牢中，几时睡几时醒也无所谓了，不过是一天天挨时间。数日前，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时间已是后半夜，她隔着水牢的铁栏，正看着银链般的瀑布发呆，忽然那水流好似帘子一般，从中间缓缓分开，在这早已看惯的瀑布之后，居然藏着一个很大的山洞。

　　正在诧异时，只见一个身着黑袍之人，身手凌厉，从观瀑亭向山洞跃去，怀中好似还抱着一人，月光下，她隐隐约约看到，那个被抱的人身着白色衣裙，垂下的长发随风轻轻飘起。

　　她听到看守的话，蓦然想起那个月夜所见，莫非黑袍人带入山洞的便是晚晴！

　　此后，她悉心观察，每个月圆之夜，黑袍人便会进入山洞，停留一个时辰左右离开。最后一次见到有人进入山洞，便是半月前，但这次的黑衣人身形高大，并不是以往的那个黑袍人，他进入山洞后片刻，便带着那白衣女子一起离开。

　　又过了三日，水牢的守卫突然被换，这次换的看守好似很随和，没多久居然与她聊起天来，说最近暮沉公子被女子阴魂纠缠，虎溪山一些人被派去青冥山做法，又说起灵山的暮沉公子如何不争气，眼下被拿住把柄，已经有一批人马去了灵山。

　　虎溪山人手短缺，原本三人轮班，现在只有两人了，没了监管，看守都会悄悄溜出去偷懒，一天夜里，居然连钥匙都落在水牢门口，邀月阁主已在此处一年有余，对虎溪山的状况很了解，便乘机用钥匙打开水牢逃了出来。

　　她想凌夕知道了希夷的事，应该会去灵山，便守在这里打算拦住他。白天害怕被人发现，直到夜晚才出来打些水、摘些野果充饥，一连四五天，都风平浪静。直到昨天晚上，安静的灵山上忽然马嘶人叫，她走出山洞，看到半山腰闪烁的火光，心道：“不妙！”莫非暮沉已经对灵山下手了。

　　天色将亮的时候，山上渐渐恢复宁静，邀月阁主离开山洞，远远看到河边躺着一个人，身上衣物已是血迹斑斑。她小心地走到跟前，蹲下细细打量，这张俊秀的面庞哪怕此时已经沾满了血渍、泥污，邀月阁主还是一眼认出了凌夕！

　　经过一夜奋力厮杀，那些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墨殇也受了重伤，被手下背着匆匆离去，待到天亮的时候，灵山上已经看不到人影。

　　凌夕与侍从走散，独自强撑着下山，寻着水流声到了河边，终于体力不支晕厥过去。

　　她将受伤昏迷的凌夕带回山洞，用清水擦净他脸上的血污，又在山中采了草药替他包扎好剑伤，昏睡了整整一天，凌夕才慢慢醒来。

　　夜色渐渐深沉，山洞中也越发冷了，火光在山洞壁上照出两个身影，只是两人都一动不动，各自想着心事。

　　虽然暂时击退了墨殇，不知道晚晴和锦心怎么样了，是否顺利下山？自己一直没有回去，晚晴该有多着急！怎奈眼下内力受损、手臂负伤，凌夕双目微闭半靠在洞壁上，心中一遍遍想着各种可能，终于，他睁开双眼，缓缓看向邀月阁主。

　　凌夕对她道：“阁主因我与晚晴遭了难，眼下这里不能久留，可我这样只会拖累到你。”

　　喘口气他继续说：“乘着夜色，我先离开山洞，如果虎溪世家还有人在外面，只会来追我，你往相反的方向去，眼下我也只能如此报答，如果……还能有来日，必当重谢！”

　　说完这些，凌夕强撑着起身，可只走出两步，感觉口中一股血腥味涌上来，一个踉跄，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邀月阁主慌忙上前扶着脸色惨白的凌夕坐了回去，道：“公子，我其实还有事没有告诉你，先听完我的话再做决定不迟。”

　　凌夕盘腿坐定，用内力稳定了自己的气血，看他脸色慢慢泛上红润，邀月阁主松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晚晴小姐应该在青冥山！”

　　听到这句话，凌夕面色起了波澜，眼神中流露出欣喜的光彩，“真的？阁主如何得知此事？”

　　邀月阁主将水牢的经历细细讲来，凌夕略带疑惑道：“暮沉被女子阴魂纠缠？随后便有看守将钥匙遗落在水牢门外，就这么巧！”

　　邀月阁主道：“我原本也怕是计，当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反正留在那里是死，被他们抓住也是死，我逃出水牢，潜到山门附近，正在发愁如何避开守门侍卫，从仙府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童，提着食盒，说是天气寒冷，送点酒菜让他们暖暖身子，谁想没过多久，那两个侍卫居然不胜酒力睡了过去，我才顺利下了虎溪山。”

　　“中年男子？你描述一下他的体貌。”凌夕好似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那人身量中等，四方的脸，两道浓眉。”

　　凌夕默然片刻，微微点点头，看来沅溪宗主与他告别时的承诺，已在一一兑现。

　　沅溪宗主这数年的隐忍，胆小怕事已是虎溪世家上下对他的印象，在暮沉眼中，像这种不堪大用之人，留在身旁日常驱遣一下也算听话，时日一久，他倒也是能进出一些私密之地。

　　这日清晨，暮沉一觉醒来，赫然看到枕上居然有一方白色手帕，他素有洁癖，不是自己之物绝对不允许放在床榻上，正要发火，忽然一个激灵，这手帕如此眼熟，不就是晚晴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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