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

许子问真生气了，连手指头都不让于书槐碰。

        可于书槐不仅不慌张，还笑得眉眼都是弯的。

        他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仿佛当年那个纯真可爱的书槐跟他完全是不同的人。

        许子问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他。

        冷静了一会儿，于书槐不知从哪变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圆圆的透明底盘放在玻璃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许子问眉头一拧。

        “还喝？”

        “喝一点。”

        于书槐这么说，却只给自己倒了酒，没给许子问倒。

        许子问见他自顾自举着酒杯抿了一口，疑惑地看向于书槐。

        于书槐就说：“还能喝吗？”

        许子问无语道：“杯子都拿出来了，你不觉得问的有点晚吗？”

        于书槐笑了笑，给他也倒了一点。

        真的是一点，不到两厘米的高度，于书槐知道许子问不胜酒力，没多倒。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许子问心底埋藏的问题不停地往外跳，很想一探究竟。

        小小的抿了一口酒，淡淡的涩味在舌尖蔓延。

        淡漠了那么多年，本以为自己算是坚强的，百毒不侵的，可在感情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喜欢一个人会不安、紧张、患得患失，还会做一些自己根本不可能会做的事，坚不可摧的理智也变得摇摇欲坠。

        舌尖上的苦涩逐渐变成淡淡的酒气，许子问心中叹气。

        所以他才会选择远离那片沼泽，在这个世界上，最无厘头的感情就是爱情。

        别人喝酒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比如杜见，每每跟他喝酒总有说不完的话题，那张嘴叭叭叭的。

        但于书槐竟然光喝酒不说话，捏着手机缓慢地划动屏幕，不知在看什么。

        许子问突然就感觉有些委屈，若是以前的书槐，他有一点不对劲都能立刻发觉，蹭上来问东问西。

        而现在的于书槐，时冷时热，喜怒无常。有时候吧，感觉他好像对自己还有意思，但事后感觉又不像。就像现在，有谁会在喝酒的时候无视喜欢的人玩手机的。

        酒劲一上来，许子问就有股想把腿伸进他双腿之间，再狠狠把他压下去的冲动。

        然后质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任性懂不懂！

        许子问甩了甩头，为了防止自己真这么做，起身往床上走。

        “我先睡了。”

        不过走了两步，床边都没挨到，腰间忽然多出一只手，许子问就被于书槐搂在腿上。

        “困了？”于书槐在他耳边吐气。

        温热的气息吐在脖间很舒服，但许子问却想骂人。

        实际上他也骂了：“抱什么抱，你以为你是什么，牛郎？玩上瘾了是吗？松手！”

        他的话意有所指，似是在宣泄这些天被于书槐强压的不满。

        于书槐顿了顿，歪过头去看许子问表情，见他脸上淡漠没什么表情。

        他还在说，语气很是不悦。

        “刚刚不是还玩手机吗，你玩啊，松手！”

        于书槐眼睛一亮：“你是在怪我刚刚冷落你吗？”

        许子问竟然扭头正对着他说：“是啊，你不理我我就去睡觉，有问题吗？”

        于书槐又顿了顿，随后噗哧一声笑。沉沉的低笑过后，转变为大笑。

        他怎么会忘了许子问是酒后吐真言那一类，这么久了，酒量竟然还是这么差。

        于书槐试探性问道：“我是谁？”

        许子问呆呆回答：“于书槐。”

        于书槐：“你是谁？”

        许子问：“我是你爹。”

        于书槐：“……”

        “你在装醉？”于书槐说。

        “你才装醉，我没醉。”许子问说。

        许子问喝酒不红脸，于书槐一时半会儿还真分不清他醉没醉。

        “你知道陈宇旋是谁么？”于书槐问。

        “知道。”许子问说。

        “陈宇旋是谁？”于书槐问。

        “我同学。”许子问说。

        于书槐顿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问。

        “只是同学？”

        “只是同学。”

        “没在一起过？”

        “没在一起过。”

        于书槐就笑了。

        果然那个时候是在骗他，陈宇旋还摆出男朋友的嘴脸，真是可笑。

        怀里的人头一歪，偏在于书槐的肩上，闭上双眼。

        显然是醉了。

        于书槐立刻晃他：“先别睡，聊会儿。”

        许子问哼了几声鼻音，似乎对摇晃的动作很不满，抱住于书槐的脖子不肯松手。

        “我困了。”

        “许子问，起来。”于书槐摁住他的肩往前推，“你说实话，以前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怀中人被推开后摇摇晃晃的，宛如一滩水柔软无骨地瘫坐着。他缓缓睁开迷蒙的眼，透出一股冷漠，于书槐竟在眸中看到一丝清明。

        他说：“有没有喜欢过很重要吗？”

        于书槐的心跳漏了一拍，一时间以为许子问其实没喝醉。

        然而不管醉没醉，他的回答都只有一个。

        “重要，这对我很重要。”于书槐说。

        许子问晃了一下，再次倒进于书槐怀里。费力地扭了扭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柔软的褐色秀发在于书槐脖间蹭了蹭。

        柔软的头发蹭的脖子很痒，若是平时于书槐早就把他摁倒了，但此时他心里只想知道答案。

        怀里的人蹭了一会儿就不动了，于书槐等了一会儿，听见他说。

        “书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还带着些许小心，像是小孩子想吃糖又不敢吃时小心翼翼地询问父母时的语气。

        于书槐的焦急瞬间被抚平。

        “你问。”

        许子问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甜了？”

        于书槐默了一会儿：“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吃了。”许子问的手在他肩上晃了晃，“为什么总是生气，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你是不是很恨我。”

        于书槐没说话。

        许子问又说：“晓灵说你后面不打球了，人也抓不到，你的同学又不准她接近你，我打听不到你一丁点消息。”

        于书槐瞳孔一震，震惊地看向许子问，然而垂眸只能看到一头褐发。

        “我买了很多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书想给你。”许子问在他背上拍打几下，“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给你，你身边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不知道你住哪个寝室，不知道你家在哪。”

        他的语气缓慢、平淡，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往事，可于书槐听得觉得时间都变慢了。

        许子问的声音染上一丝难以察觉的寂寞。

        “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没人跟我说话，没人跟我吃饭。打开冰箱什么都没有，房间里乱糟糟的没人收拾，没人知道我病了，没人在我累的时候为我做一顿热饭。”

        “可是你知道吗，在认识你之前我一个人活得好好的，从来不觉得我的生活有什么问题。你、你突然闯入我的生活，让我意识到原来我一直都很寂寞，我原本是可以意识不到的，只要意识不到我就能坚持下去。”

        “我好后悔认识你。”许子问搂住于书槐脖子的手紧了紧。

        “书槐，我好想你。”他说。

        于书槐早已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心绪乱成一团。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说什么，说以前的事？

        许子问说完就在于书槐怀里沉沉睡去，而于书槐愣了很久才回味过来那些话里隐藏的信息量。

        然而突如其来的真相打的于书槐措手不及。

        三年了，已经三年了。

        只听三年两字好似时间很短，可只有他知道，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有多难熬。

        曾经的他无数次幻想过或许许子问并不是真的那么无情，或许许子问是在意他的，想听这样的答案想到发疯。

        然而重逢时的许子问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将残酷的现实摆在他面前。

        现在得知这些又如何呢？

        就算许子问真的喜欢自己，那他也是在喜欢自己的时候选择了离开。

        现实并没有因此改变，他依旧难以拥有。

        不过，即便这样，只是单单知道了许子问曾经是在意他的，他也开心到快要疯了。

        于书槐紧紧抱住沉睡的人，在漆黑的深夜中，眼神越发坚决。

        -

        清晨的光透过窗帘射进来，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入眼看到陌生的环境，许子问扫了一圈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酒店里。

        右手在床头摸了摸，没摸到手机，许子问撑起身体找手机，却发现头痛的很。

        对了，昨天喝醉了。

        下床在墙边的玻璃桌上找到自己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忽然想起这房间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

        走出隔间，探头看一眼卫生间，正好跟里面的于书槐对上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书槐跟他对上视线后竟然慌张地移开视线，耳尖似乎还有点红。

        里面的人把毛巾挂好，语气跟平常一样。

        “我洗完了，你进来吧。”

        然而出来的时候哐的一下撞到门边，闷哼一声抱着头蹲下。

        许子问人傻了，快步走过去关心问道：“没事吧？”

        这一幕让他想起以前有一回于书槐也是这样傻乎乎地撞到门边，想笑又不敢笑。

        当时书槐是因为什么事撞墙来着？

        好像是因为一句玩笑话，不过他已经忘了那句玩笑话说的是什么了。

        “书槐，抬头让我看看撞哪了。”许子问说。

        下一秒，于书槐猛地抱住许子问的腰，闷声道。

        “叫老公。”

        许子问愣了一下，见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我想听。”

        许子问的心跳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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