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为了出席宴会，白沉特意让李土帮他定做了一套西装，穿和服实在是行动不便，更何况时代已经不同了。

        叔叔的吩咐，李土自然不敢怠慢，他请了世界知名的设计师纳加特。玖兰家作为最古老的纯血氏族之一，在人类世界中也颇有分量，纳加特不敢怠慢，亲自□□。

        看到古堡的那一刻，纳加特心里就咯噔一下。有权有势的人他接触过不少，可眼前的府邸还是让他心中震撼。古老的欧式建筑，从外观就能看出其悠久的历史气息。进入内里，更是能感受到那股雄厚的底蕴，摆设和布置都不落俗套，不如一些贵族般富丽堂皇，甚至可以说整个色调都是灰暗的，但从家具和一些收藏品来看，就已经可以窥见这个家族多么可怕。

        纳加特已经不知道被多少副随意挂在墙上的油画吓到了，这……这是xx世纪的圣女画像……他不由得驻足欣赏，居然没有任何防盗措施，这家人疯了吗？这副画的市价可是过亿了啊！

        “那个……”纳加特实在是忍不住发问，“这么名贵的画作，随随便便放在这里真的没关系吗？”

        领路的佣人莫名其妙的看了纳加特一眼，居然问出那么白痴的问题，谁敢在纯血种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除非是不想活了。

        “先生不必担心。”佣人开口道：“这里不会有人行窃。”

        “不不不，应该更仔细的想一想！”纳加特觉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万一有小偷闯入呢？”

        “小偷进不来。”因为这里有结界，下半句话，佣人咽回了肚子里，因为他知道眼前的纳加特只是普通人类。

        “是……吗？”纳加特将信将疑，既然佣人们如此镇定，应该这家的主人雇了不少保镖吧？

        “到了。”佣人把纳加特领到门前，鞠了个躬就退下了。

        “……”纳加特吞了口唾沫，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冷冰冰的佣人，他虽然试图套话，可有关这家主人的情报，佣人的嘴就像是被封上了似的，一丁点儿信息都没透露。

        纳加特轻轻敲了敲门，很快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

        “进来吧。”

        哇塞，架子还真足！纳加特心里那么想，可他的态度却更恭敬了，不管怎么说，这家人都得罪不起。

        “打扰了。”纳加特打开了门，看清房里的人后，他觉得……他以前的人生全都白活了。

        这是何等逆天的基因！刚刚让他进来的男子面朝他站着，长相非常英俊，异色的双瞳更是为他增添了神秘的气息。

        “你就是那个设计师吧？”李土脸上的笑容相当亲切，在不暴/露本性的时候，几乎大部分人都会被他欺骗。

        “是……是的。”纳加特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另外两人，银色长发的女子坐在沙发上，撇去绝美的容貌不提，浑身的气质更是如同高岭之花，繁重的白色和服尽显尊贵与优雅。

        女子身边坐着的男人也一身和服，黑色的长发如乌羽般披散而下，长相自然也是极为出色，男人唇角上扬，似乎不论何时都在微笑，周身的氛围柔和又平静。

        “你在看什么？”作为纯血种，李土的感官何等敏/锐，他微微侧身，挡住了纳加特的视线，原本唇角恰到好处的笑容诡异地开始扭曲，透出彻骨的森冷寒意，“我的脾气不太好，再乱看的话，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纳加特吓得魂飞魄散，这气势也太可怕了吧？不不不，哪有人变脸那么快的？把刚刚那亲切友好的气氛还给他！

        “咳咳。”绯樱闲打断了李土的‘蛇精病’发言，就连这种小罗喽的醋都要吃，出息呢！她用眼神给李土传了个讯息，开口道：“别忘了今天的正事。”

        “当然，我是不会忘的。”李土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我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今天邀请你来，其实是因为最近家里举办了一个宴会，我听说你的手艺非常好，所以想请你帮叔叔做一件西装。”

        “好的。”纳加特非常识相地答应，“您叔叔人在哪里？我现在就为他测量尺寸。”

        “我就是。”白沉终于开口了，他站起身，走到了纳加特身边，“麻烦你了，先生。”

        “……”纳加特盯着白沉的脸看了几秒，彻底的风中凌乱了。你特么的在逗我？叔叔神马的！你的基因难道是逆生长的吗喂？！

        “呵。”李土冷笑一声，他突然弯腰，凑近了纳加特的耳畔，微不可闻的开口道：“看来你好像忘记了我刚刚说的话。”

        纳加特瞬间就绷直了身体，再也不敢乱瞄白沉一眼。他现在相信两人是叔侄的关系了，这个异瞳的男子简直就像妈妈被抢走的小孩一样！占/有/欲强的可怕。

        李土在白沉注意到他的威胁行为之前，迅速切换回了‘乖巧’模式，他朝纳加特笑道：“我来帮你吧。”

        “好……好的。”纳加特立刻从皮箱里拿出了卷尺，把它当成烫手山芋似的扔给了李土，在被那样的恐吓过之后，他哪里还敢用卷尺在白沉身上量来量去？绝对会被异瞳男子杀了的！

        李土接过卷尺，心情大好，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叔叔身上……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白沉也感受到了李土的小心思，不过他没有拆穿，他身上的和服十分繁重，李土摸/到的……最多也就是衣服了，没必要因为这个而和李土起矛盾，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量完尺寸，纳加特就逃也似的回去了，他发誓除了交货的那天，否则他绝对不会再踏上这里一步！

        ***

        “叔叔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做西装？”李土看向白沉的眼神十分深情，“你穿和服的样子明明那么好看。”

        “偶尔也要跟上时代的潮流。”白沉笑道：“怎么？你不期待看到我穿上西装的样子吗？”

        李土愣了一下，接着就开始不可遏制的幻想起来……叔叔穿西装的样子自然是极其帅气的！

        “怎么可能？”李土轻轻笑道：“在我眼里，叔叔穿什么都好看。”

        “谢谢。”白沉总觉得这段对话有哪里不对劲。

        另一边几乎快被两人闪瞎狗眼的绯樱闲表示……她已经被当成空气很久了，可以稍微理一下她吗？呵呵。

        衣服做好的那天，纳加特忐忑不安的过来了，他的手艺确实非常好，就连白沉也挑不出哪里不满意。

        换上西装之后，李土和绯樱闲他们都看呆了，就连纳加特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贴身的剪裁勾勒出身形，白色的衬衫外是黑色的马甲，同色的西裤让腿看起来更加修长笔直，外套随意的搭在肩上，整个人说不出的帅气。

        比起穿和服的时候，少了一分风雅和温柔，多了一分锐利和潇洒。总之各有各的优点，难以评判高下。不过看惯了穿和服时的白沉，突然看到穿西装的他，确实会有一种很惊艳的感觉。至少李土的眼睛已经牢牢的粘在白沉身上，再也离不开了。

        “叔叔，你果然穿什么都好看。”李土走到白沉身边，借着整理领带的由头，又是收获了不少福利。

        “看得我也想做一件洋装了。“绯樱闲有些意动。

        ——别！千万别！这是来自纳加特最恳切的心声，手艺太好了有时候也是一种悲剧。

        “那就做一件。”白沉轻轻笑道：“我们都可以用新的形象登场，不是很好吗？”

        “说的也是。”绯樱闲把目光投向了纳加特，“那就拜托你了。”

        “……”oh*！不敢拒绝的纳加特只好唯唯诺诺的答应，唯一值得安慰的就只有令人满意的报酬了。

        绯樱闲虽然是纯血种，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她颇有兴致的和纳加特讨论起了自己想要的款式。李土对这些女人的话题没兴趣，但叔叔没说要走，他自然不会离开。可惜没过多久，就有佣人敲门，在李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元老院吗……他们果然已经开始行动了。李土眼神一暗，他没有把得到的消息告诉白沉，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叔叔保护的孩子了，这些小事他自己处理就行了，何况那种垃圾角色怎么配让叔叔出手！

        李土迅速掩去了眼底的阴鸷，他展颜笑道：“叔叔，闲，失陪了，我先去处理一些事务。

        白沉自然没有错过李土那一瞬的变化，佣人会在这种时候带来的消息……他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来，无非是元老院那群家伙又有了什么动作。

        选择了对他隐瞒吗？倒也不错，就让他看看李土究竟成长了多少……

        “我明白，去吧。”白沉还是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叔叔还是老样子，总是能轻易看透一切，不过……”李土笑了，表情温柔无比，可眼神却深掩恣意和偏执，刻意压低的声线更是过于深情，反倒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颤栗感，“我会保护叔叔的，所以……你只要注视着我就行了……”

        白沉不为所动，笑得同样温柔，“那我就期待着了。”

        一直围观全过程的纳加特表示……这对话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听起来很正常，细思之下又非常微妙呢？他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李土离开之后，纳加特轻松上不少，至少在他看来，白沉和绯樱闲都比李土要好相处得多。

        “白色的礼服怎么样？”绯樱闲问道：“给人优雅尊贵的感觉，而且站在叔叔身边也十分相配。”

        “其实绯樱小姐可以尝试一些艳丽的颜色。”提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纳加特还是十分专业的，“绯樱小姐本身的发色是银色，如果穿红色的礼服，可以起到很好的反差效果，让人眼前一亮。”

        “反差吗……”绯樱闲轻轻笑了起来，“倒是不错的建议，我还从没尝试过这样的颜色。”

        绯樱家的家教很严厉，父母在世的时候，她的衣柜里只有素色系的和服，因为那样给人端庄尊贵的感觉，非常符合绯樱家的身份。

        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父母死后，她又爱上了人类，心思都花在了无用的地方。时至今日，她都没有想过换一件其他颜色的衣服，不……或者说是换一种活法。

        这一生，她压抑过，妥协过，疯狂过，也释然过，可回首过往的曾经，她竟是没有任何变化。她还是那个绯樱闲，被大人们领着进入玖兰家的小女孩，穿着素色的和服追捕蝴蝶，穿着素色的和服爱上人类，穿着素色的和服陷入疯狂，穿着素色的和服……坐在这里。

        “仔细想想……我的一生还真是无趣。”绯樱闲垂下了眼帘，她并不感到忧伤，只是……终归有几分感慨。

        白沉自然也看出了绯樱闲的心境，因为这个孩子的一生，他至少参与了一大半，“原来和我在一起，你感到那么无趣……”

        “不是的，叔叔。”绯樱闲有些惊慌失措，“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很高兴能和叔叔重逢……只是……到底应该怎么说呢……”

        混乱中的绯樱闲接触到白沉带着笑意的眼神，她终于明白叔叔是在和她开玩笑了，原本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她不知被什么逗笑，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我总是被叔叔拯救呢。”

        “不，我拯救不了任何人。”白沉摇了摇头，“真正陷入绝望的人，是无法被拯救的，那些愿意离开深渊的人，无一不心存希望，渴望幸福。”

        “归根结底，救了人们的……只是人们自己的内心罢了。”

        “还像是叔叔的结论。”绯樱闲轻笑道：“不明觉厉，是不是，纳加特？”

        “啊……恩……”纳加特突然被点名，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玖兰家会有今天的地位了。虽然讨论的是和他无关的话题，可是他却能感受到这个人话语中的力量。

        “那个……如果冒犯了很抱歉……”纳加特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玖兰家为什么现在是李土大人当家呢？我觉得白大人您明明更适合才对，当然了，我没有任何挑拨离间的意思，只是……这么大的家族……”

        “这么大的家族吗……”白沉笑道：“其实加上我，这个家族也只有四个人罢了，其他的人都死了。”

        “啊，抱歉，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纳加特后知后觉。

        “没关系，因为你的衣服很合我心意，我就破例告诉你吧。”白沉轻勾起嘴角，那双漆黑的眸子幽邃不已，“对于我来说，谁当家都是一样的，因为……没有人可以违抗我。”

        “就像你反抗不了自己的妻子一样，你有心想离婚，可又怕财产被分割，而且还担忧女儿被判给妻子。”

        “我认为这种平凡的烦恼相当不错，有种拼尽全力在活着的感觉。”

        “人类就是这样，从出生开始，总是会有天敌的存在，你爱他入骨，恨他至极，可终归却又无法反抗他。”

        “为什么呢？明明可以为了理念豁出一切，明明可以拼尽全力活下去，为什么还是会恐惧，为什么还是无法反抗？这个答案……我非常感兴趣。”

        “抱歉，我话太多了，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你不要介意。”

        虽然是极尽温柔的语调，但却让纳加特如置冰窖！太……太可怕了，这种浑身上下被看透的错觉！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他会为了李土的威胁而感到恐惧，但是面对这个男人……哪怕是没有威胁，他也感到了绝对凌驾于他之上的恐惧！

        第一印象简直害死人！纳加特不敢再多言，他和绯樱闲讨论完细节就离开了。

        绯樱闲其实比纳加特还要震撼，她知道叔叔的口才，以前在宴会上，光凭一张嘴，叔叔就可以说动大部分贵族站在他这边，可是……现在的情况和当时不同！

        叔叔到底对李土是怎么看的？刚刚那番话……太过无情，也太过凉薄了。

        “叔叔，你……”绯樱闲犹豫再三，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你和李土……”

        “现在这样很好。”白沉觉得自己刚刚果然说得太多了，“无须多问。”

        “我……明白了。”绯樱闲心下一沉，看来李土是没有希望了……但愿……将来不会出事才好。

        宴会前一天，白沉心血来潮的想去黑主学院看看，李土为了元老院的事情，忙得分不开身，他不愿叔叔去那里，可又无法阻拦，最后还是闲说会陪同，才让李土退了一步。

        绯樱闲现在已经不是想着如何撮合两人了，而是生怕两人起冲突，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她真的是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任何人失去了。

        白沉想去黑主学园的理由很简单，据说那里建校的理由是为了让人类和吸血鬼和平共处，所以特意开办了夜间部和日间部，夜间部里自然都是吸血鬼，而且基本全是b级（贵族），日间部都是普通人类。

        他对这么愚蠢的理念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在他得知日间部的学生其实全都不知道夜间部学生是吸血鬼的前提下，这份兴趣就更浓厚了。

        白沉从手下那里拿到了校服，纯血种容颜不老，他和绯樱闲扮起学生没有任何违和感，为了让绯樱闲看起来更□□，他还给对方扎了两个辫子。

        “叔叔……”绯樱闲无奈，叔叔有时候的恶趣味她真的吃不消。

        “不是很可爱吗？”白沉摊了摊手。

        黑主学园有结界保护，但是对于白沉和闲来说都是小意思，他们轻易就闯入了，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

        白沉收敛了自己的气息，除非是近距离站在他身边，否则根本感觉不到他纯血种的气息，绯樱闲也照做了，可她没有白沉熟练，多少还是有溢出一些气息。

        “抱歉，我给叔叔拖后腿了。”绯樱闲愧疚不已，“看来我们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无妨。”白沉并不介意。

        “你来这里是想见谁呢？”绯樱闲问道：“枢和优姬吗？”

        “枢那家伙，没什么好见的，估计和以前一样吧。”白沉带着绯樱闲，走向了日间部的宿舍，“我是想见见优姬。”

        “真令人意外。”绯樱闲想起了过往，眼神有些怀念，“您以前也非常疼爱树里，令我相当羡慕。”

        “疼爱吗？”白沉不置可否，“人们有时候往往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

        “……”绯樱闲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不开口了。

        两人还没有走到宿舍，就感觉到有几股气息飞快的接近，首当其冲的便是玖兰枢，感觉那么敏锐吗？不愧是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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