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众神布下天罗地网之后，本打算隔岸观火，看一场好戏，谁知各国却在中途撤军了，打了众神一个措手不及。

        众神怒不可遏，尤其是神王安努，大感自己被卑/贱的人类戏弄了，打算降下严苛的天灾，让人类知道触怒神明的下场。

        最后还是女神阿鲁鲁劝住了安努，她同时也是制造恩奇都的母神。

        “神王陛下，我觉得此事透着蹊跷。”阿鲁鲁自为恩奇都开启灵智以来，心底就一直盘旋着不详之感，这次煽动人类诸国讨伐吉尔伽美什，更是让这份不安上升到了顶点，“下界的人类向来不敢违抗我们，这次居然同时撤兵，我怕其中有什么隐情。”

        “哈，阿鲁鲁你也太多心了，那些人类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烈火神吉尔比不以为意。

        “没错！”像吉尔比这样不把人类放在眼里的神明不占少数，他们纷纷附和，“我支持神王陛下的看法，必须降下神罚！”

        “我们不该太早下结论，我也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风神恩利尔是安努之子，他的意见安努还是相当重视的。

        一些保守派的神明全都认同恩利尔的看法，阿鲁鲁也趁此提议道：“不如派遣使者，再次游说诸国国王，了解这次的隐/情，如何？”

        “就这么办吧，这件事交给你了。”安努脸色阴/郁，表示不想再提这件事。

        众神都理解安努的想法，不过是讨伐一个区区的人类，却让他们绞尽脑汁，哪怕最后成功除去吉尔伽美什，他们也丢尽了脸面。

        被安努委以了重任的阿鲁鲁不敢懈怠，她亲自下凡，作为使者面见了诸国的国王，她是足智多谋的女神，已经想好了采取怀柔政策，如果各国依旧一意孤行，不打算听从神王的命令，再考虑降下天罚不迟。

        阿鲁鲁的打算很好，但可惜她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她确实受到了各国热情的接待，但却是鸿门宴，各国的国王联合起来，竟打算置她于死地。

        “愚蠢的人类！竟敢挑战神明的威严！”阿鲁鲁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她就不多嘴了，直接赞成神王的提议多好，就该对这些该死的人类降下神罚。

        “准备迎接神明的怒火吧！”阿鲁鲁虽然不是战斗系的女神，但和人类比起来，她还是强得太多了，她有自信灭掉这些国家，然而才刚一动手，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些人类……强得太过离谱了！而且不仅如此，她又感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黑色气息，直叫她心里发颤，不详之感也越来越浓。

        不行！不能继续再打下去了，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神王！阿鲁鲁无心恋战，一心只想遁走，奈何各国的攻击愈发猛烈，尤其是国王和王族成员，那攻击竟能伤到她的本体！

        阿鲁鲁心里又惊又惧，神明都有自己独有的保命手段，她呼喊森林中的精灵们帮助她，借此获得了喘息之机，成功逃离。

        “太可惜了！”参与作战的士兵们本来还心理没底，只是迫于无奈，才遵从国王的命令，但是此刻看到神明真的被他们打跑，全都士气大增，信心膨胀。

        别说士兵们了，就连各国的国王也觉得可惜，他们像是已经陷入了某种魔障，眼底隐隐冒着黑气。

        还不够！远远不够！必须继续努力祈祷才行！他们需要更强更强更强的力量！

        祈祷！祈祷！祈祷！

        许愿！许愿！许愿！

        阿鲁鲁躲在天空之中，透过云层，她看到了巨大的黑暗笼罩在各国的头顶之上，宛如黑色巨兽，无尽地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阿鲁鲁的面容扭曲而惊惧，她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她不敢停留，生怕被这恐怖的黑暗所发现，立刻逃回了神王那里。

        众神见阿鲁鲁如此狼狈，全都震惊不已，安努更是火冒三丈，下定决心给予人类最严厉的惩罚。

        “阿鲁鲁，到底发生了什么？”风神恩利尔轻蹙起了眉头，“那些人类怎么可能伤到你？”

        “是黑暗！”阿鲁鲁不敢有任何隐瞒，把自己遭遇的一切都告诉了诸神，“那股黑暗又出现了！”

        “黑暗？”众神面面相觑，显然没人知道黑暗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是我太疏忽了！”阿鲁鲁懊悔不已，“神王陛下，你还记得当初派我为恩奇都开启灵智时的事情吗？当时我就感到森林中弥漫着浓郁的黑暗气息，只是当时没有在意，没想到短短的时间里，它竟膨胀到如此地步，足以伤到神明的本体！”

        众神难以置信，可他们知道阿鲁鲁没有说谎的理由，所以那股黑暗真的能够伤到他们。众神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不能再作壁上观了，如果不弄清楚黑暗的本体，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绝不能让人类继续掌握这种力量！”安努也不是傻子，他当机立断地下了命令，“我以神王之位号令诸神，为人类降下最恐怖的天灾！战神，你带兵消灭地上所有被黑暗之力侵/蚀的人类！”

        “恩利尔，你和阿鲁鲁一起调查黑暗的本体。”安努的表情相当严肃，“有任何消息立刻禀报我。”

        “是的，神王陛下。”众神领命之后，恩利尔又开口道：“神王大人，我还是有些在意，我觉得此事和吉尔伽美什脱不了关系。”

        “我知道。”安努其实也猜到了几分，一切都太巧合了，他们才刚要求人类大军讨伐吉尔伽美什，没过多久，大军就叛变了，并掌握了那么可怕的力量，怎么看两者都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所以我会亲自去会会吉尔伽美什！”安努冷哼了一声，“我倒想知道区区一个人类，究竟有何能耐！”

        众神大惊，神王陛下居然亲自出手？！看来吉尔伽美什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另外有一些神明则是打起了瑞玛特宁孙的主意，他们不相信身为吉尔伽美什之母的瑞玛特宁孙毫不知情！那股力量既然能伤害到神明，那就证明这股力量强大无比，如果能借此机会掌握……要知道神界也不是上下一心的。

        瑞玛特宁孙虽然没有参与神议，可她自有情报来源，吉尔伽美什能数次从安努手上逃脱，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知道前方的道路将更加曲折，可她做梦也没想到吉尔伽美什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黑暗之力……瑞玛特宁孙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是风口浪尖上，她不能去见吉尔伽美什，所以无法掌握儿子那里的具体情况，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吉尔伽美什生来高傲，是天生的王者，他目空一切，嚣张恣意，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有一段时间，她曾劝过吉尔伽美什应该善待乌鲁克的人民，而不是一味地掠夺，可就连她的话，吉尔伽美什也没有听从。

        直到吉尔伽美什结识了恩奇都和白沉，那是可以理解他，包容他，并与他并肩作战的两位友人。瑞玛特宁孙其实也很喜欢这两个孩子，因为他们两个，乌鲁克的发展蒸蒸日上，吉尔伽美什也似乎变得温柔了一些。

        但是瑞玛特宁孙知道，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她几乎是看着吉尔伽美什长大，所以他明白吉尔伽美什的温柔只针对他认可的对象，冷酷和残/暴依旧深藏于吉尔伽美什的性格之中，所以这样生性高傲的吉尔伽美什绝不可能轻易就被黑暗的力量吞噬。

        既然敢利用他的儿子，瑞玛特宁孙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背后的人，她势必会调查清楚黑暗的源头是什么。

        ***

        大战终于爆发了，这是历史上第一场真真正正的人神之战。神明们本以为就算人类掌握了黑暗之力，但在神明大军的打压之下，立刻就会溃不成军，但他们却失算了。

        人类大军就好像受到了黑暗力量的庇护，飓风，瘟/疫，洪水，一切的天灾都没有能侵/入联/合/大军的城池，人类没有受到任何恶劣情况的影响。

        至于白沉和吉尔伽美什，自然也加入了这场战争。既然诸国组成了联/合/军，自然要有一个统帅，本来已经成为神明的吉尔伽美什是最好的选择，但经过陆续几天的厮杀，不少骄勇善战的战士和王族成员也获得了神格，虽然不如吉尔伽美什的品级，但至少同为新晋神明，都有一争之力。

        吉尔伽美什自然没有避战，甚至还相当嚣张地让这些人一起上，结果不言而喻，以众战士的惨败作为收场。

        弱者服从强者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吉尔伽美什除了实力强大之外，也是非常好的统帅，领导才能出众，很快就掌握了联/合/军绝对的话语权，这让白沉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天生的王者。

        白沉依然是后方的辅助人员，他没有再隐藏实力，而是大规模的使用治愈术，让联/合/军的可用战力一直保持在很高的数字。

        因为这个能力的关系，白沉在联/合/军的城池之中很受欢迎，即便城内的物资紧张，他还是能经常从大家那里收到礼物。

        渐渐地，战争开始越来越惨烈，在连番的厮杀中，每天都有大量的神明和人类死亡，两方也杀/出了火气。

        整片大地生灵涂炭，鲜血染红了所有的一切。绝望、痛苦、哀伤，不详的黑暗与日俱增，人类也愈加疯狂，他们拼命地许愿祈祷，期望得到更强的力量，获取这场战争的胜利。

        不仅平民们如此，就连个别的国王也陷入了魔障，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在此处败给神明，等待他们的唯有死路一条！

        不少人的心态开始扭曲，直到有人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作为祭品时，这份疯狂终于上升到了顶点。

        “是啊，我们的祈祷太空洞了！”有人喃喃道：“只有付出了更大的代价，黑暗才会赐予我们更强的力量！

        “没错！”

        一开始是小规模，渐渐地演变成一场骚/动，不少心理已经扭曲的极端民众们聚集在神庙前，不停跪地磕头，就连头破血流了也毫无知觉。

        围观的群众看着如此渗人的景象，全都心中有些发寒，轮岗的士兵们不敢擅自驱赶神庙之前的民众，只能派人禀告各国的国王和统帅。

        原本吉尔伽美什和白沉他们正在开作战会议，听到士兵的报告，各国的国王感到了头疼，毕竟他们的力量都是源自于祈祷，如果责罚这种行为，无异于否定他们得到的这份力量，可如果不处理，又会让恐慌蔓延，到时候不用神界打过来，他们自己就会自取灭亡。

        国王们左右为难，无法决断，最后只能看向了他们的主心骨，也就是吉尔伽美什，“乌鲁克的王啊，你现在是我们的统帅，你打算怎么办？”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扫过了在场众人的表情，包括白沉在内，接着他才轻笑了一声，“很简单的事情，杀了他们。”

        “但……”有国王不安地想要反驳。

        “一旦让恐慌蔓延，发生暴/乱，哪怕获得再强的力量也没用。”吉尔伽美什那双红眸闪烁着犀利的光芒，看似是商量的语气，但那气势却叫人不容拒绝。

        “知……知道了，那就这么办。”国王们再也无法说些什么。

        会议结束之后，吉尔伽美什叫上了白沉，一起去了神庙。他们到的时候，门前已经没有人了，就连血迹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白沉没有问‘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这样愚蠢的问题，因为他和吉尔伽美什都知道，一旦人类陷入那种状态就再也没救了。

        士兵们处刑自然也是有理由的，那些在神庙门前采取极端行为的民众，大多都伤/害了自己的亲人，想要借此换取黑暗之神的庇护，这场战争已经让他们彻底疯狂了。

        “这就是你侍奉的神明？”吉尔伽美什冷笑道：“想必他的目的就是引起这次的大战，趁乱得利。”

        “或许吧。”白沉早就知道吉尔伽美什的感觉很敏锐，如果他不是吉尔伽美什的朋友，对方恐怕早就怀疑他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担心他和那位神明的交易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

        “不过神明的贪得无厌，我也早就领教过了。”吉尔伽美什看向了神庙上方阴郁的天空，“还真是令人讨厌的气息。”

        “其实……为大家实现心愿应该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白沉脸上的笑容除了温柔，更多的是一种悲伤，“可惜的是人类的愿望太多了，而且比起美好的愿望，大多数的愿望都丑陋不堪。”

        “或许不是神明使人类疯狂，而是人类让神明疯狂了吧。”白沉有几分感慨。

        “真是软弱的感情啊。”吉尔伽美什嗤之以鼻，“不论是人类还是神明，只要意志坚定，就不会陷入疯狂，那些因为’愿望’而被吞/噬殆尽的家伙，只能证明他们太弱小了。”

        白沉微微一怔，接着轻笑了起来，“多少有些羡慕你呢，吉尔，总是那么坚强。”

        “友人。”吉尔伽美什像是看出了些什么，他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不过若你是个软弱的家伙，我也不会认可你，并和你成为友人。”

        “再一次体会到了吉尔的温柔呢。”白沉调侃了一句，他又恢复了平时温柔的表情，“走吧，根据我的情报，下一波的攻击就快来了，这次神王有可能会亲自出手。”

        “终于来了吗？”吉尔伽美什的身上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意，他的嘴角不断上扬，“求之不得！”

        不愧是最古老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从始至终都那么高傲，哪怕和恩奇都成为了友人，身上的本质也一点没有改变，直到最后也无法理解人类的弱小。

        这……就是吉尔伽美什没有发现他真正目的的原因，他已经给予了暗示，对方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吉尔伽美什太强了，但是他却忘记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坚强。

        哪怕是身边的友人……也有脆弱的时刻。

        恩奇都是这样，他所扮演的另一位友人也是如此。

        ***

        神界，神王安努已经披上了战袍，率领众神，打算亲自斩杀吉尔伽美什，结束这场荒谬的人神之战。

        神界自然并不是所有的神明都倾巢而出，至少冥界的女王伊尔卡路拉和海神，大母神都没有参与，他们作为执掌一方地域的神明，地位超然，很少会介入这种事。

        除此之外，一些不善作战的神明，以及被神王指派了特殊任务的神明也没有参/战，例如女神阿鲁鲁，她还在调查黑暗的本体。

        阿鲁鲁不敢亲自进入敌人的大本营，所以他用神力控制了几个士兵的心神，让他们在联/合军的城内打探消息，不过她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因为人类这边也没人知道黑暗的真正身份。

        阿鲁鲁并没有气馁，不管多么细小的事情她都没有放过，终于有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就是城池内的平民们非常热衷于去神庙祈福，又观察了几天，阿鲁鲁发现了之前在神庙的那一幕。

        民众们陷入魔障，甚至杀死自己的亲人作为祭品，也要祈愿，借此换取强大的庇护和力量。

        究竟是什么在实现他们的心愿？究竟是什么让人类如此疯狂？

        阿鲁鲁绞尽脑汁，她总觉得离真相越来越近，只差最后的灵光一闪……是的，她可以感受到，她和神王都熟悉这个人……

        愿望、无数的愿望、从愿望之中诞生……

        那不就是恩奇都吗？可是恩奇都已经死了，而且恩奇都是她创造的，对方并没有能从愿望中变强的力量，那还有谁呢？

        冥冥之中，女神如醐醍灌顶，瞬间得到了一个她做梦也未曾想到的答案。

        ——乌鲁克的王残忍暴虐，人们不堪忍受，向上苍祈求派下使者，惩罚制裁这样的王者。神明回应了人们的祈求，创造了两位使者。

        ——第一位使者名为‘未知’，他是失败品，诞生于人们内心的黑暗，相貌丑/陋，被神明不喜，惨遭遗弃。

        ——第二位名为恩奇都，他是成功品，诞生于两位神明之手，相貌出众，拥有神之血，完全能与残暴的王者匹敌。

        ——于是神明派出了第二位使者，世人只知恩奇都之名，却不知第一位使者。

        没错！就是这第一位使者！诞生于人们内心的黑暗，以黑暗为食饵，不断壮大！阿鲁鲁心悸不已，神王安努还说这是一位失败品，这哪里是失败品，分明就是要毁天灭地的怪物！

        想通了黑暗的真正身份后，之前一直不理解的事情也渐渐清晰了起来。为什么吉尔伽美什会杀死伊南娜？为什么人类会突然变得强大？为什么神明和人类之间会爆发战争？

        天啊！这全都是对方的阴谋！阿鲁鲁越想越惊恐，那股仿佛要毁灭一切的黑暗气息……这是由无数生命的痛苦、悲伤、绝望、怨恨，一切负面的情绪所组成的！而这场战争就是对方所养的蛊，一旦成熟，就可以全部吞噬，得到谁也无法阻止的力量。

        战争越惨烈，死亡的生命越多，对方获得的力量就越强！

        这是一场复仇，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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