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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公主的纸鸢


流云殿西侧的偏殿是一座书房,原型是南梁丽妃的开悟堂,兼做书房和佛堂。

        到了景阳公主这儿,书房用不上,佛堂更不必说了,这座建筑落成之日起,公主进去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公主虽然不爱看书,可她的书却不少,屋子里的书架直贯屋顶,呈四面围城。

        空间富裕,可依然不够用,每一处都被塞得满满当当,角落里还有几大箱的文房四宝,全是太子和皇后送来的。

        齐王魏王倒是知道妹妹什么德行,书断是不会送,但塞了几书箱的小玩意儿,都是公主幼时从齐王魏王那儿得到的新奇宝贝,库房里放不下,才又挪了一部分过来。

        叶寒廷此时身份是公主少师,别处都离公主主殿太远,这儿是最近的,才就近安排。

        魏太傅站在开悟堂门口,捏须叹了又叹,眼睛里隐隐有泪光,这座流云殿的外观与丽妃的寝宫真就一模一样,令他触目伤怀。

        “太元八年护国寺辩经,娘娘金钗之年就能将群僧驳得哑口无言,后来入宫为妃,也经常有老僧在开悟堂门口等候求见,只为向娘娘讨教,一解法理之惑,如今物是人非,奕清宫前的老槐树不知还在不在…”

        当年丽妃病逝,护国寺的僧人做了整整一个月法事,年幼的殿下也在护国寺住了一个月,回来之后,才发现宫里已经变了天。

        南梁先帝自从年少时先皇后离世,就再未曾立新后,丽妃没有坐过皇后的位子,即使当时的叶寒廷已是太子。

        丽妃刚过世一个月,南梁先帝就娶了继后文氏,又过了一年,文氏产子,不久,叶寒廷的太子之位就被废去了。

        这令他在南梁宫中彻底成了多余的人,与如今没有太大区别。

        甚至当年因为文氏有意刁难,处处针对,叶寒廷受到的欺辱比在北翟的这几年更多。

        魏太傅拭了拭眼角,正好看到坐在廊下的九殿下。

        叶寒廷面无表情,并没有被魏太傅这番情绪所感染,相反目光冷淡,不为所动,

        “太傅很想念从前?”

        魏太傅微微一愣,走了过去,心念一动。

        “臣经常会想,若是娘娘还在,殿下又将是怎样的境遇?”

        叶寒廷道:“母妃在,先帝不娶继后,我还是南梁太子,恐怕早就死在逼宫叛军的刀下,尸身扔在乱葬岗,任由秃鹫分食殆尽。”

        “娘娘当年的真正死因,殿下就不想彻查?”

        这么多年,关于丽妃的死,魏太傅一直有所隐瞒,如今九殿下早已能够独当一面,魏太傅犹豫再三,想着是时候说出真相了。

        可没等他开口,叶寒廷就抢先一步。

        “母妃喝了先帝送来的雪羹汤,突发急症而亡,至于那碗汤是文氏的手笔还是先帝的属意,这重要吗?他们都死在那场政变中,太傅还想让我做什么?是在提醒我永远不要忘记仇恨?”

        魏太傅还来不及细想九殿下是如何得知丽妃死因的,急着连忙否认:“臣只是不希望殿下因小失大,曾公冒回到南梁,一定会将殿下的腿疾告诉老荣王,一位不良于行的储君,恐怕老荣王会重新考虑…”

        腿久坐发麻,叶寒廷抬直了腿,右脚轻轻蹬在廊柱上。

        “陈维不在,太傅推我进屋吧。”

        院中闲杂人众多,在公主宫中很多话不方便细说,魏太傅依言推着叶寒廷往开悟堂走。

        刚迈过进屋的最后一步,叶寒廷沉沉的声音响起,语气平静,却如同一声巨雷炸在魏太傅耳中。

        “太傅以为我帮助老荣王复国是为了储君之位?”

        话音未尽,魏太傅惊骇不已,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了,眼神中闪露犹疑,良久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殿下的腿疾不是单纯为了捉弄公主,而是故意想让老荣王令立他人?”

        魏太傅的震惊还没平息,叶寒廷又毫无波澜地说出了另一个真相。

        “当年那碗雪羹汤是我亲眼看着母妃喝下,我至今仍然认为没有发现汤中有端倪的母妃…”

        “非常愚蠢。”

        魏太傅脚下发软,踉跄退了两步,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像是从没真正了解叶寒廷,但一切又似乎有迹可循。

        这么些年的相处,他能感受到叶寒廷对于复国这件事,更像是当作乏味无聊生活中的一点冒险。

        只要他寻到另一件更有趣的事,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放下复国大业去追寻新的乐趣。

        眼前这个人,家国大义束缚不了他,那么…

        良知礼法呢?

        魏太傅很想问,未能发现雪羹汤有毒的丽妃愚蠢,那九殿下是否早已知道雪羹汤里有毒,却还是没有提醒自己的母妃呢?

        想到这里,魏太傅放在轮椅上的手蓦地弹开,背过身不敢再看眼前自己教导了数年的学生。

        叶寒廷微微侧首:“有了药王香,不用再受血蛊之苦,在这里疗养几个月,我身上的蛊毒就会驱散,太傅应该也会为我高兴吧。”

        魏太傅正了正心神,反去问:“那殿下的腿就要一直这么装病下去?”

        进了屋,此刻也没有旁人,叶寒廷从轮椅上站起身,舒展筋骨,漫不经心地在屋内踱步。

        “毒性完全解除之前,暂且靠骗骗公主,混吃混喝也没什么不妥的。”

        在书架的环绕下,屋子里立着一尊佛像,这也是过去丽妃宫中仿制过来的。

        叶寒廷看了看金身佛像,转身从木箱里拿出一只锦盒,掀开盒子,绸布包裹着一把形状怪异的刀。

        他小时候进过几次开悟堂,知道佛像底座有一个暗格,可以用来放这把他杀人常用的刀。

        佛像藏刀,简直是亵渎佛祖。

        “‘佛光’是母妃的家传之物,在南梁时就安置在开悟堂佛像之下,重新锻造后,我加长了刀刃,如今让它待在这儿,也是最好的归宿。”

        “你用戒刀杀人…”魏太傅语气震颤。

        佛家戒律,戒刀只可切割袈裟,绝不得杀生。

        魏太傅从没想过,这把刀刃弧度略显怪异的兵刃,屠戮万顺堂满门的竟然是一把叫“佛光”的戒刀。

        叶寒廷抽出暗格,刚想将刀放进去,就看到了暗格里的东西,眼神一顿。

        暗格里并不是空的,反而早就有人占了地方。

        一只粉色的纸鸢,尾巴还是绿色的,配色的离谱程度和李昭儿的那只马鞍不分上下,像是被谁故意藏在这儿的。

        纸鸢做得很简陋,翻过背面,还有半个脚印,看大小,是小孩子的脚印,纸面被人细致清理过,可泥水还是渗入了纸里,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叶寒廷取出纸鸢,翅膀的木条是折断的,木条上缠了张字条,上面还写了几个的字,字迹稚嫩。

        他一眼就看出不是李昭儿的字,李昭儿的字他最熟悉,字条上更像是制作者的署名,昭示着纸鸢的主人是谁。

        “卫闯。”

        这个名字…

        这下不用怀疑,一定是景阳公主藏在这儿的。

        景阳公主痴恋卫将军,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叶寒廷当然很清楚。

        他很快意识到:李昭儿偷藏了卫闯做的烂风筝。

        他冷笑着将纸鸢扔回暗格中,又将刀收回锦盒。

        这位置被人占了,只好让佛光另寻他处。

        否则,哪天这位公主想起来自己偷偷藏起的宝贝,再来翻找,那可不妙。

        ………

        刚开始,李昭儿还忐忑,叶寒廷要是像当初兰照那样,处处要管着她,督促她发奋念书,那可就不好办了。

        公主显然是多虑了,叶寒廷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一个挂名的少师。

        不仅平日里他不以公主少师自居,反而很懂规矩的不来打扰她。

        整日要么待在开悟堂看书写字,要么就是让陈维推他出来晒太阳,就像流云殿里的透明人一样。

        李昭儿有时碰到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叶寒廷,不由地就会尴尬,尤其是看到他的腿。

        她很想上去问问他,腿有没有好些,可又怕自己多话,戳中他的伤疤。

        每每看到叶寒廷在树下枯坐,她心里就不好受。

        想他大好年华就要被绑在这一方小小轮椅上,无法随意走动,更不能骑马射箭,这对于一刻也闲不住的公主来说是绝对无法想象的事。

        她还去问了刘太医,可小老头总说叶寒廷的腿疾是心病,须心药医。

        还劝她对叶寒廷好点儿,不能总把人折腾到太医院来。

        窗前的含恨花长到半个窗户高,挡住了大片的阳光。

        “殿下,容奴婢把花盆换个地方。”

        蝉衣刚受罚期满回到流云殿,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公主的愁容多过笑容,让人瞧着心疼。

        李昭儿拨弄着花瓣在窗前发呆。

        肉眼可见,含恨花茎杆粗壮,含苞吐萼,这是快要开花了。

        叶寒廷心里这么怨我,面上居然一点也不显露。

        “蝉衣,你说瘸子真的能当皇帝吗?”

        蝉衣搬开含恨花,吩咐茯苓将花盆抬到院子里。

        “殿下是在说少师大人?”

        自从曾公冒来了一趟,宫里再没人敢乱说话,也不敢质子、质子的称呼叶寒廷,都老老实实尊称一声少师大人。

        当然,除了公主本人还在直呼其名。

        “以前二皇叔不就因为是个跛子,所以皇爷爷才不让他当皇帝,叶寒廷比他还严重,一点不能站立。”

        蝉衣听到公主口中说出‘二皇叔’这三个字,鲜少露出了慌乱的神情。

        她压低声音:“誉王是逆党,业已伏诛,您可不能当着陛下的面提他的名字,陛下会生气的。”

        北翟帝继位时,大权旁落,誉王把持朝政,俨然一副摄政王的姿态,迟迟不愿放权,直到景阳公主出生那年,北翟帝设计诛杀了誉王,才得以重掌朝政大权。

        李昭儿那会儿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压根不记得什么誉王,只是无意中听皇祖母提到过这个人。

        “我只是担心,要是因为腿坏了,弄丢了叶寒廷的皇位…”

        皇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落空,也太倒霉了,叶寒廷上次还在马场救了她,多少也算她半个恩人,却落得如此下场。

        “我去问过刘太医,他说叶寒廷是心病,以前被人欺负狠了,想不开,心里抗拒出门,身体上就反映出来,才成了腿疾。”

        李昭儿越说眉头拧得越紧。

        蝉衣只好劝道:“既然少师大人是愁郁太重才没法儿走路,那找个由头让少师大人多出门走动走动,散散心,心情舒缓了,说不定腿疾也会好些。”

        “出门?我总不能带着他再去马场,再说了父皇也不让我去马场。”

        蝉衣提议:“不去马场,去园子也是一样的。”

        公主语出惊人:“要不我带他出宫吧!”

        蝉衣怀疑到底是少师大人要出门散心,还是公主自己想溜出去玩。

        “殿下三思,没有陛下的旨意,您是出不去宫的。”

        “没有父皇的旨意,还有太后的懿旨呀,出去的办法那么多,怎么会难倒本公主?”

        蝉衣不用想都知道公主在打什么主意。

        太后每月月末都要给城外的观音堂送去一批自己抄写的心经。

        观音堂途经城外军营。

        过去,公主为了能出宫,也为了去见卫将军,几乎揽下了每月送经的任务。

        可今天才月头没两天,太后那边估计没写几张。

        这也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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