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别了，我心爱的姑娘

大地不停地震动，从地底和山腹传来的闷响一浪高过一浪，可以想象，那雄伟的地宫和绵延的地下研究基地正在暴虐的火元素的作用下不断垮塌，在剧烈的冲击和反弹下不断孕育着裂开大地的力量，西格玛稳住了摇晃的身形，骇然望着正慢慢垮塌的环山，叫道：“悲风！”

        一道身影振动龙翼从山上飞掠而下，悲风脸色苍白衰败，看起来还是处于脱力的状态，他看了一眼西格玛，叫道：“殿下快走，我去救其他人……”

        “来不及了，村里的长老团已经全部战死，族群无人领袖，你必须活下去。”西格玛按住了悲风的肩膀，“你察觉不到吗？这一股危险的力量几乎可以夷平整个山谷，你挡不住的，你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不要感情用事！”

        “在自己的亲人遇到危险时，有谁会逃跑呢？如果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会以绝对的理性作为行事准则，决不感情用事的话，那么殿下就不会干预此事，半兽人也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和幸福了。殿下，半兽人一族对于您来说，只是您那注定伟大的传奇传记的一小部分，对我来说，已经是生命的全部，不管怎么说，很高兴能与您并肩作战，您已经做了够多，如今，到了脱身而去的时候了。”悲风淡淡一笑，反手握住了西格玛的手臂，用力将他向空中掷去，厉声道，“殿下保重！所有半兽人，觉醒斗气的站在外环，我们一起活下去！”

        西格玛被掷向上空，勉强控制住身形，他望着悲风化成一条金线，巨龙的虚影伴随着强行提起的蓬勃斗气咆哮着掠向村寨中心，那一片空地上，剩余的千百名半兽人汉子自动结成了一个圆环阵列，领悟斗气的全都挡在外面，将年纪最小的族人护在中心，不同野兽的虚影不断升起，此起彼伏的兽吼震响山谷，一道道腾空而起的斗气连翼成云，他们的守护意志相同，他们的精神在共鸣，他们的灵魂在咆哮，他们的斗气连成一片，构成了不分彼此的斗气壁垒，将所有人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悠长的龙吟呼啸而来，悲风双翼振动，突入斗气壁垒，他那由龙之因子所催生的斗气蓬勃绽放，与这一片斗气壁垒融而为一，一起为族人撑起守护的天空。

        西格玛怔怔地望着地上的斗气壁垒，心中思绪万千，无论有多少借口，他依然血淋淋地剥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西格玛-华盛顿，不想死在这里，他对半兽人一族已经仁至义尽，不会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牺牲，他愿意为之而死的人，并不在这里。

        所以悲风而泣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边，因为那里有他想要守护的人，他是他们的一员。

        所以与狼共舞飞上了天空，他只能做半兽人的朋友，他不属于这里。

        山谷已经渐渐坍塌，火焰与爆炸不断地涌出，裂开大片的山石，在这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声势中，那一片小小的斗气壁垒是如此得弱小，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毁灭般的烈焰气浪给完全吞没，西格玛紧紧地攥住了拳头，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渴望着更为强大的力量，也许正是亲身体验了了力所不能及的滋味与无法挽回的深刻经历，才会对强大的力量如此得着迷。

        是啊，因为是一个小小的中阶死灵法师，所以无法救下这群兽人，所以无法干脆利落地解决半兽人的事件，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

        这一次是半兽人，因为无愧于心，所以不会太过悔恨，只会有淡淡的遗憾和伤感，但是下一次呢？换成其他人呢？他所挚爱的家族，他的挚友，爱人，他在这个世界所珍视的一切……如果有人想要毁掉这一切，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话，那时该是何等的滋味？

        只要稍微一想象，撕裂的痛苦就从心底传来。

        西格玛-华盛顿是穿越者，他依然将自己当作外域的来客，他所秉持的信条和处事原则依然大部分来自于他那古老而伟大的祖国，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认同感，他只对与他有关的事情感兴趣，虽然会出于义愤和信念对他所看到的不平之事出手，但却对世界上的其他地方那些他看不到却真实发生的惨事漠不关心，但即使是如此，这个世界依然有着他所珍视的事物，在一次次地回忆和自我审视中，他坚信了一件事情：西格玛不能没有他们。

        “所以……力量啊。”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看向半兽人们组成的斗气壁垒，无论他们是凄惨死去，还是逃出生天，他都要将即将发生的一切牢牢地记在心里，作为鞭策自己不断变强的前车之鉴和重要动力。

        呼啸狂怒的火焰从山谷中爆发，大地在狂暴地晃动。

        然后，花开了。

        一条巨大的藤蔓从土中钻出，藤身之上，无数白色的小花层层绽放，花开花落，结出果实，只在弹指之间，果实落地，又化作新生的藤蔓，藤蔓又开花结果，层层叠叠，相互交织，顷刻之间，百千条藤蔓拔地而起，交织往复，将闪耀的斗气壁垒轻轻地环在中心，在无边的火焰海洋中撑起一片安全的港湾。

        火焰将藤蔓灼成飞灰，但下一瞬间，又有数十条藤蔓生成，补上了防线的缺漏，无穷无尽的藤蔓梦幻般地交织，将暴虐的自然伟力牢牢地挡住，任由四野轰鸣，爆炸掀起的粉尘和碎石不断翻飞，它们依然沉默地构筑起坚不可摧的防线。

        德鲁伊终于到了。

        透过迷蒙的尘雾，他看到天边金色闪耀，金雕们载着德鲁伊和死灵法师们高速飞来，不仅有翡冷翠的巡游者卫队，还有山德鲁所带领的死灵法师，以及被他们挟裹而来的德鲁伊们，他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一眼焦急的艾丽莎。

        他看到璐璐薇与一位须发洁白的德鲁伊凌空而立，看到他之后，幽灵女王在眼角比了一个相当可爱的剪刀手，看得他十分火大，现在还在恶意卖萌，你丫跑到哪里去了！？

        大地的震动慢慢平息，地底爆发的火焰力量毁去了半兽人的所有秘密，那德鲁伊礼貌地向西格玛点点头，然后随手一挥，风儿聚集而来，吹散了弥散的尘雾，交织的藤蔓迅速地枯萎，化作灰尘随风而逝，这一圈环住半兽人的山谷完全坍塌，囚禁了半兽人不知多少岁月的牢笼，终于以一个最狂野的方式完全毁灭。

        早已经撤出山谷的老弱妇孺们越过山谷的废墟，哭喊着向留守的亲人们冲去。

        而大难不死的汉子们也激动地迎了上去，发出了喜悦的欢呼。

        有人在四处寻找自己的亲人，却得到了悲伤的消息，大声地嚎哭着。

        算是圆满结局了吗？

        没有，远远不算。

        前来增援的人们骤然见到了人身兽头的半兽人，震惊地像是见了鬼一样。

        当他们看到了人群之中极其扎眼的、人身龙翼的悲风，震惊迅速演变成了哗然，半兽人们忙着寻找自己的亲人，长老团们已经悉数战死，没有人来代表半兽人主持大局，此时的半兽人处于最弱小的时刻，悲风深深地凝视了艾丽莎一眼，向那位拯救了半兽人的德鲁伊走去。

        “悲风！”西格玛似乎猜到了他想干什么，忍不住出声叫道。

        悲风没说话，只是回头朝他温和一笑，那平静的目光无声地告诉了西格玛，我早有觉悟。

        “茂里尔大师，半兽人一族感谢您的帮助。”他平静地来到了德鲁伊的面前，躬身致谢。

        “利科斯，你……”德鲁伊似乎想说什么，叹息了一声，“什么都别说了，先……”

        “不，有关种族延续的大事，就在这里，请西格玛殿下和诸位一同做个见证。我们半兽人来自战火纷飞的地底，为了生存而逃到诺伦地表世界，我们半兽人一族向自然国度申请政治避难，并将正式向翡冷翠提交正式的外交辞令……”悲风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德鲁伊大师皱起了眉头，他低声道：“我们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如果想要统帅这个族群，也不是不可以……”

        “请大师答复！”悲风对大师的低语置若罔闻，高声道。

        人群中有人叫道：“利科斯，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龙翼？我们入学时都经过了严格的身体检查，你分明是纯血的人类！”

        “现在我是半兽人！半龙人悲风而泣！我自愿脱离人籍，加入半兽人一族，为此我研究了许久，在意外得到了一瓶龙血之后，使用了禁忌的秘法，使自己的身体与龙之因子融合！”悲风高声答复道，“看我这双翼，你认为我现在还是人类吗？”

        “生命融合是被自然唾弃的禁忌！利科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声音震惊道。

        “因为啊……”悲风再一次深深凝视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艾丽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随即大喝道，“因为我啊！最喜欢混血了！看到小鸡小狗小羊小牛，就忍不住在想，人与它们交配的话，会不会生出更加美丽的新物种呢？我啊，最喜欢研究这种事情了，我啊，最喜欢跟动物做啪啪啪的事情了！小羊很贪婪，小牛的里面超热，小狗总是动来动去的不乖，你们也想尝试一下这种滋味吗？新世界的大门啊！在遇到半兽人这个种族之后，我就被他们的存在深深迷住了，我想加入他们，所以做出了这种事情，我也想生出一个人身兽头的美丽孩子，所以就加入了他们，对于这个理由，你们满意吗？”

        爆发性的宣言将人群震住之后，他转过头来，看着德鲁伊大师：“请您答复我。”

        他露出了哀求的神色，小声道：“求您了。”

        求您了，半兽人刚刚挣脱奴隶的枷锁，不应该再被德鲁伊支配。

        求您了，让我们作为一个独立的种族自由地活下去。

        德鲁伊大师目光闪烁，犹豫再三，他沉声道：“你是谁？你能代表你的族群吗？”

        “他能代表！”狼骨朵放开了紧紧拥抱着的母亲，一声豹吼响起，兽化斗气闪耀着蓬勃的色彩，他大步踏上前来，用力地捶着胸膛，“人类！与你对话的，是半兽人一族的领袖，我们所效忠的王！”

        与悲风并肩作战的半兽人们也大步踏出，与狼骨朵一起，站在了悲风的身后，用力地捶着胸膛，一道道斗气的光辉冲天而起，其声喝道：“人类，与你对话的，是半兽人一族的领袖，我们所效忠的王！”

        觉醒斗气的半兽人们悉数展开了自己的兽化斗气光辉，绚烂的光芒冲天而起，连成一片，无形的精神氛围笼罩了这片土地，嘈杂的声音最终汇聚在一起，所有的半兽人都在呼喊，一个洪流般的声音为那个年轻人宏大地加冕：“人类，与你对话的，是半兽人一族的领袖，我们所效忠的王！”

        声震四野，所有人被这浩瀚的声势震慑。

        西格玛轻声道：“悲风，自然国度不愿收留你们，死亡国度倒是很欢迎。”

        这句话直接打乱了德鲁伊大师的算盘，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沉默地点了点头。

        半兽人们开始欢呼。

        德鲁伊们却神色复杂，他们不知道这事的始末，却被悲风的发言刷新了三观。

        蔑视、厌恶、鄙夷、不可理喻……种种目光向悲风刺来，可他浑然不觉，他的世界只有一个影子——望着那哀伤逃离的身影，望着再也与他无缘的艾丽莎，望着他亲手斩断的感情，他闭上了眼睛，将眼泪止住。

        别了，我心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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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呼……这就是我想给大家展示的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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