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胡同

之前整理照片的时候，她就想，最近要拍一张正经的、好看的合照。
  在聂十安拿过手机，找好角度拍照的一刹那，钟乐近日积聚在眉眼间的压力全都舒展开了。
  频繁记录生活，留给未来的自己。
  出了地铁口走了没多远，聂十安带她拐进了一个胡同。
  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放眼望去一家家店上顶着一块块木制牌匾，还挺精致的。
  除了这些店铺，还有老太太推着小推车，热情地推销着自己精心制作的糕点。
  “孩子，来一块儿不？奶奶新做的！”
  “不了，奶奶我要去吃饭呢。”
  可偏那么转头一瞥，钟乐便移不开眼了：海棠糕？
  身为北方人，她只在去南方旅游的时候吃过这道点心。
  如今再见，实在嘴馋。
  “奶奶，我想买两个。”
  “好嘞！一共五块钱！”
  老太太操着淡淡的江南口音，说话用词偏北方——兴许是来北方久了，有点被同化了。
  她给模具刷上油，再均匀地倒上面浆。紧接着是放馅……
  做的时候还哼上了小曲，看来心情不错。
  “你这是带女朋友回来了？”在不断给糕点翻面的过程中，老太太问聂十安。
  “咳……”少年耳朵霎时红了，“对。”
  那老太太立马换上一种“早就料到”的表情：“我就说嘛！你长这么帅，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嘛！早晚的事儿！”
  等做好了，聂十安抢先付了钱，看小同桌迫不及待把热气腾腾的糕点送进嘴里，紧接着眉心一皱，明显被烫了一下。
  “这么馋？”聂十安哑然失笑。
  刚出锅的就吃，一点儿也等不了呗？
  “哼，要你管。”钟乐连忙对袋子吹气儿，“咱们先去吃饭吧，我饿不行了。”
  聂十安向前方抬了抬下巴：“已经到了，然后走了两步，停在一家店门口。”
  钟乐跟过去抬头一看，牌匾上四个大字：一手留香。
  这名字还挺特别的，在这一堆“张哥炒饭”“刘姐小笼包”“疯狂烧鸡”里独树一帜。
  不过，怎么感觉聂十安对这边很熟呢？刚才和老奶奶聊天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早就认识。
  这里离学校明明很远啊……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听见聂十安身体站直，气正腔圆地喊道：“妈，我回来了！”
  这一嗓子着实让钟乐震惊：不是，哥，感情你能这么中气十足吗？
  那你平时在学校一天天懒得像树袋熊……你这反差够大啊！
  钟乐恨不得问一句：聂卿，你到底有多少惊喜是本宫不知道的？
  等等……
  她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
  妈？
  哥，你长了一张贵公子的脸，家里竟然只是开这么个小饭馆的？
  不过仔细回忆起来，聂十安吃穿用度确实没啥牌子货，校服也是洗得泛白了。
  不过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她不会因为这事儿瞧不起男朋友。
  只是回想起在一起百天时，他送给自己一支四百多的唇釉——会不会给他造成了一定经济负担啊？
  钟乐跟着聂十安走进去，饭馆不大，只有一层，一览无余只摆着八张桌子，此时全坐满了。
  店面虽小，但可以看出来老板娘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墙上挂了些字画，收银台上还养了束花。
  “老板娘，结账！”
  “欸！来了来了！”
  从后厨出来一个女人，她端着一碗热面，送到一桌客人面前，然后麻溜得给要走那桌结账。
  忙活完这一通，才得空抬头笑盈盈看向聂十安：“竞赛考完啦？”
  这就是聂十安的妈妈呀。
  寻常小饭馆里忙前忙后的老板娘，往往岁数不大就满面沧桑，可眼前这位阿姨明显保养得很好，那皮肤状态甚至和经常做医美项目、每天用贵妇级护肤品的林芝有一拼。
  “考完了，发挥得还不错。”
  “诶哟我儿子可真有出息！”
  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情形，钟乐没打扰，而是乖乖站在一旁，等两人聊完，才说了句：“阿姨好。”
  聂十安妈妈眼里闪过惊讶，但很快喜笑颜开：“还带女孩子回来啦？你好你好，快坐快坐！小安头一次带女生回来，你就是钟乐吧？”
  “对。”第一次见男朋友家长，她还是挺紧张的，下意识抱紧自己胳膊。
  哇，男朋友的妈妈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看来平时聊天应该没少提吧？
  看阿姨环顾四周，意识到也就眼前这桌能坐人，于是麻溜开始收拾桌上客人用过的碗筷。
  聂十安把书包放在座位上，也跟着收拾起来，却被老妈一下按在座位上，使了个眼色：“难得带人家过来一趟，你陪钟乐好好聊天，这会儿用不着你干活！”
  等阿姨端着东西回后厨，钟乐悄咪咪问道：
  “哥，你妈妈平时怎么护肤啊？”
  “我妈……几乎不护肤。”聂十安回忆了一下家里的洗漱台和老妈的梳妆台，东西少得可怜。
  他家店面小收入不多，所以生活节俭，平时娘俩洗脸甚至只用香皂。
  偶尔感觉脸干到不行，她妈妈才会拍点水乳。
  本来之前还雇了个员工，可最近听说聂十安处对象了，她妈妈就把员工辞退了，说宁愿自己多辛苦点儿，把雇人的钱给儿子当恋爱经费。
  聂十安受之有愧，但聂母态度坚决，还讲道理说：自己雇人也没增加多少营业额，就是单人工作量减少了一些，一个月几千块钱雇人多不划算啊！
  看着母亲辛苦的样子，聂十安再看看微信里她发过来的红包，想了想还是决定这笔钱先不动，先在手里存着。
  于是开始干游戏代打，挣了些钱给钟乐买礼物。
  钟乐一听“几乎不护肤”，第一反应很震惊。但又觉得以聂十安的性子，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
  再看看他白皙滑嫩到不像常人的脸蛋，这人甚至平时根本不防晒的，平时饮食上也没注意，油盐糖辣毫无顾忌。
  那看来……真的是天赋异禀了。
  “你想吃什么？”聂十安给钟乐看自家菜单。
  说实话，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两人家境相差悬殊，之前一直害怕被嫌弃家里穷，也是做了好一番心理准备（再加上聂母总提出来想见见钟乐）才决定让钟乐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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