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真的是好人！

血雾随着断身血衣女的消失而散去，四号训练室内，也就是器械室内的一切都变得清晰。

        石九斤放弃开灯，适应了几秒手机照出的光线，眼角有点发酸。

        虽然老体校已经坍塌重建，但是他却能想象学生们枉死在这里的场景

        石九斤借着手机屏幕的灯光，对着器械室上上下下地搜查。

        他绕过摆放各式运动设备的铁架，最后停留在一个大号的木箱前。

        木箱前面残留一圈铁红锈迹，根据锈迹的位置推断，这里曾经长期摆放着一个锈化的金属工具。

        木箱上方，压着一根杠铃，两边各挂了3块极厚的哑铃铁片，地上的铁红锈迹应该就是哑铃之前留下的印子。

        石九斤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用力挪开杠铃。

        打开木箱，透过箱口的裂缝可以看见一个被黑暗包裹的男孩。

        出现在木箱的男孩并没有惊到早有预料的石九斤，他蹲下，检查男孩的生命体征。

        借着手机灯光，可以看到昏迷男孩的胸口微微起伏，石九斤松了口气。

        “还好没事。“石九斤移开昏迷男孩裹得有些偏紧的衣领，这才发现，男孩的脖子有着明显的红色血痕。血痕下的皮肤没有任何肿胀，就像男孩天生的胎记

        昏迷男孩右手边的位置，似乎被人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排字，字迹极小，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毫无意义的小圆圈。

        ——“谢谢。”

        石九斤抹掉昏迷男孩脸上的脏污，眼前这张陷入昏迷的脸，与韩木学生证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这个学生才是真正的韩木。“

        “男老师曾经说过，死去的学生中并没有人叫韩木，可是我却在学生鬼回魂的班级里遇到了一个戴着韩木学生证的角落学生。“

        “他故意戴着韩木的学生证吸引我的注意，不仅是为了警告我班级里的学生全部是鬼，也是在暗示真正的韩木就和这些班级学生在一起。”

        “真正的失踪学生韩木并没有死，他被藏在学生鬼们临死前待过的最后一个地方。”石九斤庆幸自己的推断正确，否则陷入昏迷的韩木在这个鲜少有人进来的器械室里，可能会遭遇更大的不测。

        石九斤无法判断韩木的伤势，只能陪在他身边，等待警察和救护车。

        极度安静的屋子，让他的注意力越来越集中。

        “韩木还活着，出现在学生鬼回魂班级里的角落男孩也不是韩木的鬼魂。它难道真的是出于最后一丝人的意识，才会用铅笔留下痕迹引导我如何穿过坟场鬼魂密集的走廊，找到受伤的活人韩木吗？”

        石九斤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什么。

        一道灯光穿透门缝，快速闪过石九斤的眼睛。

        “喂——里面的！你怎么进来的！”巡逻检查的保安拿着手电筒，站在门口冲屋里的石九斤大声吼叫。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石九斤的身下，有一瞬间出现了一左一右两道相同的黑色影子。

        保安的手电筒，照到了石九斤身旁陷入昏迷的韩木。

        面对他诧异惊慌的脸，石九斤无奈地摆了摆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好人。”

        手电筒的灯光直直照进他的眼睛，面前一片模糊白光。

        随着保安那声呼喊，石九斤听到一阵匆忙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用最快的速度把容易造成误会的砍刀藏在衣服里。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一群人的脚步刮起了一阵行走的风，正在朝他的方向奔来。

        已经被偷袭过一次的他，条件反射躲避开了门口来自警察的扑袭。

        石九斤极快速地滚地起身，看向将他团团围住的警察和跟在后面的保安。

        异常敏捷的身手更加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就是他吗？”

        石九斤顺着警察的视线看到了站在门口神情恍惚的男老师，对方的状态与先前在教师办公室遇到的模样有一些不同。

        [是因为想起在这里被压死的老体校同学，所以感到害怕吗？]昔日同学惨死，只有自己独自侥幸活了下来，也许这个噩梦会伴随一生。

        被警察问到的男老师回过神，目光落到被石九斤小心保护着的韩木身上，“唉，警察同志误会了，这小兄弟不是坏人，他是来帮忙找这个孩子的！”

        得到肯定后，警察这才撤开对石九斤的包围，示意屋外的医护人员安全进屋，合力将昏迷的韩木带走。

        在众人合力将韩木送上救护车时，石九斤快速抽出衣服里的砍刀扔到楼外黑压压的草丛里，他的动作极其快，竟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石九斤浅浅地估算着砍刀落地的位置，一转头就对上保安王大哥好奇的目光，他只能重复刚才说过的话，“我真的是好人。”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的衣服……”刚才差点误会他的保安见他一身潮湿，好心地提议把石九斤带到保安室吹干衣服。

        湿漉的衣服贴在身上，确实有些难受，可是石九斤心里还藏着其他事情，拒绝了他的好意。

        作为证人，石九斤被警察留下问话，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表示自己只是听到有学生失踪，出于正义感才来学校，恰巧发现了韩木。

        也许是有本校老师作证，警方问了几句后并没深究，只是留在器械室原地取证。

        石九斤也没有急着离开，只是靠在器械室外的走廊墙面，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到与警察交流的男老师身上。

        刚才护送医护人员离开学校的保安又返回来了。

        他脱下滴着雨水的外套，随手挂在窗上，把一块干布递给石九斤，示意他擦擦头发，“你小子，究竟来干嘛的？”

        保安瞄了眼屋里的警察，压低了声音凑近石九斤。

        他不知从哪变出来了一杯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热饮，端到石九斤跟前。

        石九斤诧异地接过来，这才认真地端详起面前这个特别细心的保安大哥。

        衣服朴素干净，身上透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脖子上挂着一块翠色的平安玉扣，看起来是一个比较讲究的人。

        石九斤抿了一口热饮料，身上的寒气被驱散了几分，脑中快速闪过无数的理由。

        保安突然凑近了，用里面比较干燥的t恤擦了眼镜，重新戴在脸上，盯住他的脸：“你是不是……”

        石九斤眼皮轻跳，上一次被人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还是在便利店里。

        “难道保安和便利店员工一样，也看过83号的面试录制？”

        “你是不是记者？”保安的话让石九斤有些意外，“我们学校没什么好拍的，你就算是校友也没用，你的同行们被学校拒绝了一次两次还不够，这次你居然偷偷跑进来，不过幸亏有你，不然那个孩子也遭殃了。哎说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石九斤赶紧接过话，也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只是随口搪塞过去，“不好意思啊，我太冲动，给你添麻烦了。对了，你晚上巡逻有没有看到一个女……”

        石九斤的话题转移得相当生硬。

        保安却像有什么别的东西要顾虑，没有多深究，只是不停摆手，“什么都没看见！别想套我话！你们记者都精明的很，虽然你帮忙找到了孩子，但是我才不会上当！你赶紧走吧，别再来了！”

        眼前的人心眼并不坏，石九斤想起雨中看见的断身血衣女，目光锁在保安的玉扣上，多叮嘱了一句，“操场太黑了，晚上尽量不要过去。你脖子上的平安扣一定不要摘下来，免得和眼镜一样找不到。”

        “这玉我戴了十几年，从来没离过身，开过光的！”

        屋内的警察也结束了取证，正和报警的男老师一起走出来。

        石九斤留意到，男老师每次出入器械室，神情都格外不自然。

        他的掌心不自觉地触摸了摸墓碑瓶，目光犀利地落在老师身上。

        [为什么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赎罪的感觉。男老师坚持在学生鬼出现的忌日守在体校部，几十年如一日。真的是同学情深吗？……]”

        石九斤想起了教室里放着书包的无人座位，以及夹在学/生/资料里的一张教学楼前的黑白色学/生/留影，他掏出手机，快速搜索关于老体校倒塌的资料。

        事情已经过去数十年，只有一家本地报刊网站还留存了当时的新闻。

        新闻上刊登的老体校照片，与现在的体校部格局区别不大。

        上面一段文字引起了石九斤的注意。

        ——“墙体倒塌，夯土砖块松散……当日带班教师因愧跳楼自尽，班级唯一幸存者指认强拆地痞……”

        [这个幸存者，应该就是指男老师。被强拆推倒的墙面是一块非承重墙，为什么会造成整个底层瞬间坍塌，而且塌陷速度快到学生来不及逃离…]

        石九斤抬起头，二楼的灯光已经熄灭，班里的学生鬼似乎已经从教室离开。

        石九斤听着耳边传来如人低泣般的呜呜风声，快步走到警察身边的男老师，语气沉沉，“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要对警察撒谎！”

        气氛突然产生变化，警察来回地看着石九斤和报警的男老师。

        男老师的眼神闪过一丝意外，目光越过石九斤的肩膀，像是正在看另一群人，脸上慢慢浮出一丝苦笑。“几十年过去了……还是瞒不住你们。”

        他的力气像是被人散去，肩膀无力的垂下，虽然面对石九斤，却如同在与空气说话。

        “强拆的地霸只是破坏了一块非承重墙，可是房屋顷刻倒塌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当年的建筑质量太差。“

        “建造老体校时，校方受惠用了最劣等的建材，造成房屋倒塌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我的父亲，也是老体校的校长。我作为班里唯一活下来的学生……只能把所有事情推到强拆流氓的身上。”

        “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石九斤听着男老师忏悔般的话，用余光朝身后无人的走廊望了一眼，握紧了密语瓶。

        虽然什么都没有看见，他却能感受到学生鬼们的存在。

        “如果你们信任我，愿意再继续把我当作老师，我很快会回来，带你们离开这个禁锢的地方。”

        石九斤的声音太轻，轻的几乎只有凑到跟前才能听清，除了男老师以外的其他人甚至都没听见他说话，只看见他嘴唇微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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