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尘

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有片刻的失神，千枫看着头顶上木制的天花板回忆良久，随后嘴角微微抽搐一下——貌似她，在某人的怀里睡着了？

        那么从那之后——她睡了多久？

        稍稍思考却未果——于是千枫决定暂时忽视掉这个问题。

        下一个问题是——现在她又在哪里？

        千枫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

        窗下洁净的矮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几摞文件，房间里没有什么其他的摆设，布置也极为简单，但却干净整洁，微橘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似乎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让心脏中的血液都沉淀下来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哈，安心……

        这种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她就不由的轻轻扯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嘴角。

        安心——多么可笑，悠悠千年的岁月，到现在，竟然还能有这种人类一样的情感。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期待不老不死，但是如果可以，她宁愿付出一切去丢弃这样的生命。

        太久远了，久远到记不住姓名和家乡，记不住父母的样貌，记不住是否有深爱过的男子。

        充斥记忆的只有谩骂侮辱，身边所有人恐惧或者厌恶的眼神，无数次火焰噬身却不得解脱的剧烈痛楚。

        浸满生命的只有不停被抛弃背叛的命中注定，奔逃漂泊的寒冷孤寂，以及孑然一身时，围绕周身的黑暗和绝望。

        直到，直到她出现……

        千枫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慢慢地蜷缩起了身子。

        蓝染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那个小小的婴孩闭目蜷缩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柔软的小手似乎是无意识的揪紧了洁白色棉被的一角。

        这样的姿势通常表现出的是，极度的缺乏安全感。

        蓝染……吗。

        她的灵力当然还没有恢复到可以识别不同人灵压的地步，感觉却抢先一步得出了答案。

        真是麻烦啊，这样的自己。千枫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要忘了，你是要离开的。

        她不由的这样告诫自己。

        不要因为这个男人说了那样的话就开始犹豫，等力量恢复到可以自保的程度就离开这个地方，到流魂街某个角落平平静静的生活，什么死神什么尸魂界什么蝴蝶效应的都跟你没关系。

        “如同千万片枫叶飘落般绝美的红色，所以就叫做，镜谷，千枫吧。”

        昏睡前的那句话蓦然闯入脑海，她的思绪一顿，挫败感顿时席卷了全身。

        女人什么的，还真是容易被假象欺骗的生物——尤其是当这种假象的名字叫做，温柔。

        心下正在愣怔间，却猛然感到有柔和的温度包裹住了不知何时握紧的拳。那双大手有略微的粗糙，手指上有常年拿刀磨出的茧子，但是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温暖和安定。

        我该说我败给你了吗，蓝染惣右介？

        千枫认命的睁开眼，刚好对上面前那双深茶色的眸，以及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温柔微笑。

        不喜欢这种面具一样的笑容。千枫撇撇嘴，跟自己赌气似的的把手抽出来，转过头不去看他，大有一副我是婴儿我怕谁的架势。

        “终于醒了，千枫。”

        不想理你。

        “你已经睡了五天了，有没有感到饿？”

        继续无视。等等，五天？

        悄悄的活动一下手指，噢，已经很协调了，而且疼痛也消失了，果然不愧是尸魂界，灵力充沛的地方就是好。

        “这样是不行的，蓝染副队长。”

        哎？这是——女人的声音？

        眼睛偷偷的睁开一条缝，千枫用眼角的余光瞥到蓝染站起来转过身，视线上挑，正对着蓝染站在门口的女人面容陌生，不属于她有印象的任何一个角色。

        黑色的死霸装，放在人群里绝对不会受到注意的面孔，不美也不难看，这是千枫的第一个印象。

        然而第二眼的时候，目光不由的停留在她的笑容上。

        女人看起来已经有三十多岁（忽略掉是三十的十几倍吧……），但是笑容清澈柔和——那是一个可以称得上纯粹的笑容。

        “她还太小，你这样问，她不仅听不懂，当然也是不会回答的。”

        “啊，是吗，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呢。”副队长大人笑的一脸无辜和无措，于是千枫无奈的看到一丝红晕爬上了女队员的脸颊。

        这方面的经验……话说讨论这种问题的明明应该是男方不好意思吧……

        悄悄腹诽，随即自己先感到全身一寒。

        灵王在上……蓝染惣右介脸红的样子……呃，果然还是不想比较好。

        “还是，还是让我来吧，副队长，”女人害羞的微笑。

        “恩，那就拜托你了。”

        笑容温柔，眼角的笑意精确到微米，镜片完美的阻挡了眼神中难以察觉的威严。

        千枫看到他走到门外，停住脚步转过头，视线从她身上微微拂过，修长的身影带着逆光的明亮和模糊。

        而女队员走进来跪坐在她身旁，手中拿着的碗散发出扑鼻的香气。

        眼眸再次开合间门口已经空空荡荡。千枫乖乖被女人扶着坐起来，恍然想起刚才手中的温度。

        他有如水的温柔和笑容，可是那个男人，他是蓝染惣右介。

        那个笑容的背后是无数的未知，那份无法辨别真假的温柔，根本就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那个人，他不会是你留下来的理由。

        千枫咽下一口润滑的米粥，随后抬起头，朝面前的女人露出了灿烂而纯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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