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豹子

虽然从直接距离上来讲，敌人其实就在几米外的不远处——可毕竟相隔了一个空间，因此，尽管千枫还在不松懈的注意着外面的灵压变化，却已经明显安心了不少——

        于是湖蓝色的瞳孔现在正无奈且无力的注视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小女孩。

        “人类……你在干什么。”

        “恩？休息啊，这你都看不出来？啊对，你是虚呢，我忘了。”那孩子十分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语气中的理所当然简直让问话的一方都觉得自己才是缺乏说了废话的那一个。

        “……虚也是有常识的，人类。”

        “啊咧？那你还问我。被敌人打坏脑袋了吗。”小女孩不耐烦的扔给他一个白眼。

        “……”

        老虎君张了张嘴，最后决定还是什么也不说。

        如果继续这个话题，他不保证能够忍住想把这个人类吃掉的冲动。

        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类跟他这么不愠不火毫无惧怕的说话，当然更重要的是……把一只虚当成靠垫的人类，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明明是一直和“食物”这个词语划等号的存在。

        “啊，我刚刚不是说在我说不准动之前就不准动不准说话的吗！？”女孩突然皱着眉神情严肃的扔一句话过来。

        明显的感觉到脑袋里的神经抽搐了一下——“现在好像是你在说话，人类。”

        “什么嘛……明明是你刚刚先问我话的！”这反驳再理直气壮不过。

        眼皮跳了跳，虚果断选择了不回应她。

        “嘛，不过没有关系，反正虚都是又笨又迟钝的，隔着一个空间绝对感觉不到我们的灵压，更听不到我们的声音，所以你可以放松一点啦。”

        她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她旁边趴着的这个物种也被她归入了“又迟钝又笨”的“虚”的范围。

        决定了，等抽搐的神经到三根的时候就吃掉她。老虎君暗暗下定决心。

        “喂，你能感觉到外面的灵压吗？”湖蓝色的眼眸闻言轻轻瞥她一眼表示鄙视，洒出去的视线却在半途就突然停了下来——

        刚刚一瞬间还能感觉到的灵压，现在竟然消失了？

        千枫看到他的反应后无辜的耸耸肩，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向后靠了靠——当然小心避开了伤口——虽然它身上这类似于假面的外壳有些硬，但毕竟是个活物，在它身边总算能感觉到一点温度，比狂风肆虐中冰冷的石英树和石头好多了。

        而且……最然开启这种空间是较为低级的法术，可对如今的她来说仍然有些勉强。

        全身上下的酸痛和无力变得更加明显——现在她的确需要休息。

        “喂，人类，外面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它们的灵压？”身后的大家伙却明显有些不安稳。无法判定外面情况的不确定感无疑加重了它的不安。

        “恩……”解释起来好费力，不解释的话……就没有东西枕着了。

        “他们还在，五个。还有……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是独立的哟。”虽然结论是给它解释……不过千枫说完几个寥寥可数的字就又径自闭目养神去了。

        灵王在上……我真的好困啊……

        “独立？”虚却不解的皱了皱眉（？）“独立的空间又怎样？”

        啊……我说什么来着？虚果然好迟钝！

        “相对于虚圈来说，尸魂界也是独立空间。你在虚圈的时候能感觉到尸魂界里某个死神是在吃饭还是干架吗？显然不能——所以同理。”

        “……你是谁，人类。”

        “恩？”

        “嘛，无处可去的游魂而已……吧。”她低低地说完这句就翻过身去背对着它，不再开口。

        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和刚才的……不一样了。

        虚知道不会再问出什么了，于是也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总之，和被那些家伙追杀相比，状况不可能再变得更糟了——不如趁现在恢复体力，才能应对之后可能发生的情况。

        他终于微微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把整个脑袋搁在了叠放在面前的两只爪子上，随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黑暗的空间里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外一片寂静，甚至连时间都好像是停滞的。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如墨般的黑暗中，千枫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

        它们离开了。

        方向应该是北方——刚刚沾着那只虚的血的沙子就是顺着风被吹到了那个方向。

        是她想要去的方向啊……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吧。

        千枫坐起来，轻轻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但无论怎样，现在应该是安全了。

        “它们走了？”虚低沉的嗓音在空间里响起，他感觉到了她起身的动作。

        “啊，走了。所以现在没问题了。”千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总算能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我们怎么出去？”虚站起来甩了甩头，说话的语气却明显比刚刚有力了许多。

        “有我在呢……哎？”千枫转头看着它，“你的伤好像已经在恢复了？”可这个空间应该是没有灵子的啊！现在的虚都这么厉害了？

        “……这里还是有可以吸收的灵子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解释道，“作为亚丘卡斯，如果连这点本领都没有，根本就无法在这地面上活下去。”

        亚丘卡斯？

        啊——千枫恍然大悟，怪不得它的灵压对她有那么大的压迫力啊。亚丘卡斯……如果她记得不错，好像已经算是中级的大虚了吧？

        不过……她郁闷的看了看自己手指上一些细小的伤口——这都是在来到这里的时候伤的，可都这么多天了却完全没有好的迹象呢，外面的灵子再怎么稀薄也比这个空间多，难道是虚和人类的身体构造不同？

        “我们虚使用灵力的方式是跟其他生物都不同的……”亚丘卡斯似乎是知道了她在疑惑什么，居然还开口解释了一句。

        “啊……所以就是说，如果我学会了你使用灵力的方法，我的灵力和伤就能更快的恢复了？”千枫有些明白了。

        “……哈？”亚丘卡斯难得的露出了惊异的表情——这个人类刚刚说，她要学会虚使用灵力的方法？

        “恩……？怎么了？”千枫对它的反应表示不解。

        “人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亚丘卡斯失笑的摇了摇头，这个人类，莫名其妙的救了他；不但不怕他，反而对他毫无防备；现在又说要学会虚的灵力使用方法——她真的有常识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了！现在我只想快点恢复灵力——这种弱小的感觉真是让人感觉不爽……”千枫低下头，恼怒的握了握无力的拳，却恰好错过了亚丘卡斯闻言射过来的意味不明的视线。

        弱小……么……

        湖蓝色的双眸盯着眼前这个才刚刚与他同高的人类。良久，亚丘卡斯移开视线，低声的抛出一句“随你”。

        “这种事当然随我……”千枫抬起头耸耸肩，随后转过身去准备打开这个空间。

        “啊，对了。”她一边举起右手在面前的黑暗上平实无华的轻轻一划，一边想起什么一样开口问道。

        “亚丘卡斯的话应该都有名字吧？我叫千枫，镜谷千枫——”随着她的动作，空无一物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线清冷的月色，她率先从那道裂缝中走了出去，随后转过身来反手一拉，面前的空气就如同舞台的布景一般被轻易的拉开，露出里面深邃的黑暗和亚丘卡斯微微有些惊讶的表情。

        “所以……你的名字？”她笑着问道。

        真是奇特的能力啊……亚丘卡斯收起眼神中的惊奇，湖蓝色的眼眸注视她几秒，随后迈步走了出来。

        “葛力姆乔……葛力姆乔&8226;贾卡杰克。”他的语气因为受伤而变得低沉，眼神却在开口说出名字的同时晕染上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倨傲与嚣张。

        “葛力姆乔啊……那……呃？”想说的话在说到一半时就猛然噎住，千枫突然盯住眼前正警惕的感应四周情况的亚丘卡斯——

        葛力姆乔……葛力姆乔？

        那个……那个葛力姆乔！？

        她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湖蓝色的瞳孔——还有这个身躯……呃——

        “你是……豹？”她小心翼翼的问。

        “恩？当然了，这不是很明显吗？”“老虎”君不屑的瞥她一眼，却看到女孩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眼神中也在渐渐地充满了……惊异？

        “你是——葛力姆乔？葛力姆乔&8226;贾卡杰克的那个葛力姆乔！？”千枫的声调因为不可置信而无意识的升高。

        “废话！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他不耐烦的甩甩头——这个人类突然间是怎么了？

        千枫干脆捂着脸低低的哀嚎了一声。

        “喂，人类。你怎么了？受伤了？”葛力姆乔看着面前突然无力的蹲下去的人不由的皱皱眉，人类这种生物怎么这么奇怪？

        “没有……我没事我很好……”千枫实在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是喜是忧，“我只是在感叹我的中奖率……买彩票的话绝对会中头彩啊……”她说着说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葛力姆乔张了张口，最后决定对这些听不懂的名词和毫无逻辑的句子选择忽视。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千枫轻轻吸一口气，沙漠特有的粗犷气息从指缝间传入鼻腔。

        葛力姆乔&8226;贾卡杰克，未来的第六十刃。

        命运啊，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吗？

        嘴角的弧度在还未完成的时候微微向下一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无奈表情。

        无论我多么想要逃开，无论我多么想要远离——

        到了最后，也还是不得不跟这个世界的一切发生联系，是么？

        还是……湮，还是说，这是你给我的答案？

        她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垂下头抱住了膝盖。

        还是你在告诉我，我真的还有资格……再接受一次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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