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虚无

“切——”葛力姆乔也一如既往的用一个字表达自己的不屑。

        “哈哈——”千枫不由的大笑起来，话说为什么每次看到这家伙一副不想理你其实是说不过你而吃瘪的表情心情就变得这么好呢？

        嘛~而且那所谓的方法，也的确就是很好猜嘛！她可没有丝毫夸大事实的行为哟~

        死神也好虚也好，或者她现在的灵魂状态也好，说白了其实都是一样的灵体，通过吸收周围的灵子来补充自身的灵力。

        这个地方虽说跟尸魂界一样，都是由灵子构成。然而在这里待久了就会发现，这里的灵子其实跟尸魂界的灵子有着一定程度上的不同——而她的身体里全部的灵力，则是由尸魂界的灵子构成。

        两种不同的灵子相互排斥而难以相容，因此才导致了她的伤总也无法痊愈。然而上一次，为了到达这里而使用的赤火炮几乎透支了她体内所有的灵力。并且在醒过来之后她才惊奇地发现，虽然灵力还没有恢复，可来到虚圈时受的伤，竟然都已经全部愈合了。

        这应该是因为体内偏向死神的灵力减少，才使得虚圈的灵子能够毫无阻碍的治愈她的伤——她这样想道。

        那么依次类推的话，如果她能够把虚圈的灵子吸收到体内，或许也就是葛力姆乔上次说过的，所谓“虚的灵力使用方法”了吧？而至于如何实现——当然是借助于战斗。

        在真实的战斗中，体内的灵子会与体外灵子的形成循环。急速消耗也就伴随着消耗之后的吸收，可这里是虚圈，体内死神的力量只有消耗没有补充，那么需要补充灵力的时候，就只能依靠虚圈本身的灵力了吧？

        如此想来，葛力姆乔说要到大虚之森养伤，也就并不只是因为这里有可以落脚的地方——这里的虚都是低级的基力安或者更低级的大虚，他是想让她从与最弱的敌人战斗开始，一点一点的完成体内灵子的转换。

        不过当然，千枫不由的暗暗一笑，也许那家伙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么复杂？

        “喂，葛力姆乔。”她开口道，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

        “为什么是战斗？”

        “——哈？”

        “我是说为什么要用战斗来学会怎样使用虚的灵力？”千枫又重复了一遍。

        葛力姆乔疑惑的看过来，“你刚刚不是说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嘛？”

        “嘛……其实我是瞎猜的啦~”

        亚丘卡斯君闻言斜她一眼，然后就赏了两个字。

        “感觉。”

        “呃——”千枫一愣，随后嘴角微微上翘，然后是不可遏制的大笑出声。

        “哈哈……”

        “你又笑什么！？”这女人是神经有问题吗？

        “哈哈……没有没有……哈哈哈……我只是觉得……哎呀不行……”她笑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右手还夸张的捂着肚子。

        感觉——她用了半个多月想了个差不多的问题，他竟然就给她丢一句“感觉”——还真的是，只靠本能生存的家伙啊。

        “吵死了你这家伙！给我闭嘴！”空旷的空间中是葛力姆乔终于受不了的大吼。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哈哈……不好意思葛力姆乔……咳咳，恩，我不笑了不笑了~”千枫好不容易停了笑，胡乱抹了一下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随后睁开眼睛，直直的望向身旁的亚丘卡斯。

        “那么，本能也好感觉也好，总之这样的话，不就好办了？”

        “啊？什么？”葛力姆乔看着她突然间恢复的正经脸——顺带着又腹诽了一次这女人变脸真是比虚圈的天气还快。

        “明天，我们就回到地面上。”

        “……”

        “哈！？”湖蓝色的瞳孔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疯了？地面上可都是亚丘卡斯，别说你现在灵力还没恢复，就算是恢复了，那些奇怪的能力也根本帮不了你——你太弱了，绝对会死的——”他说到这里微沉了眼眸。

        “我可不会救你。”

        他是认真的。

        虽然说过了会教她如何能够使用虚圈的灵力，可他毕竟是虚，没有必要总是去搭救一个人类的性命——更何况，弱小的人和自己送死的人，他才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救她！

        “我不需要你救，”那个女孩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眼眸明亮的如同有什么在燃烧。

        “你不要忘了，葛力姆乔。”

        “一个月之前，是我救了你。”

        她带着温和的微笑，语气却充满凌然的傲气。

        “我跟你合作，只是为了能更快速的变强——”她缓缓眯了眼，“而不是，我需要你的保护。”

        那一瞬间她的目光，竟然凌厉如剑。

        “切……这种话只是空口无凭……”然而话还没说完，她的身影竟然突然从他眼前消失了踪影。

        与此同时，葛力姆乔的身体猛地传来一股从内到外的颤栗——甚至还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千枫柔软的手已经轻轻的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如果我手中拿着刀，你现在已经死了，葛力姆乔君……”带着气声的嗓音轻缓的从耳后传来，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她的手指准确的搭在他颈部的动脉上——刚刚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想杀他！

        那种由内而外的颤栗——是长久以来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是遇到货真价实的杀意时的本能反应。

        而就像她说的，如果她的手中拿着刀，那么刚才，他的确已经死了！

        而他，甚至连她的身影都没有看清！

        “哈哈……哈哈哈哈哈——！！”低沉的笑声一点点变大，千枫挑眉，随后放开了扣在他动脉上的手指退后两步，笑盈盈的看着面前正张狂的大笑的亚丘卡斯。

        “你果然——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类啊！”他的视线缓缓移动到她身上，从初见时就一直还算平静的湖蓝色此时如同汹涌翻滚着的海浪。

        “好，就听你的，我们明天就回到地面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但是女人，条件是，等你的灵力恢复了，我们打一场，如何？”他明亮的眼眸中反射着与生俱来的嚣张，以及本能里，对战斗的渴望。

        其实偶尔，不需要想那么多而遵循本能生存，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千枫依然带着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好，一言为定。”

        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里是浓郁的仿佛在缓缓流动的黑暗。

        这里是……哪里。

        没有颜色，没有光，只有黑暗……空无一物的，黑暗。

        他从脚下的土地上爬起来——说是土地，可也依然隐藏在一片化不开的黑色布景里。

        啊，不，好像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黑暗。

        他低下头的时候，瞥见了自己的双手以及全身——

        是白色的，指尖，手掌，身体，头颅——都是白色的。

        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从周围传来，他抬起头看向四周，黑暗中好像有什么影子在轻微的涌动。

        是谁……是什么……是，他的同伴吗？

        他把视线凝聚在前面的某一处黑暗，轻轻眯起了眼睛，直到瞳孔终于适应了没有光亮的环境。

        看清了，能看清了。

        纯黑色的身影，纯黑色的翅膀，纯黑色的眼睛和瞳孔，只有显露在外面的牙齿反射着白色。他们看着他，说着他还不能完全听懂的语言，牙齿却显出一个笑的弧度……嘲笑的，弧度。

        “为什么？”为什么带着这样的笑？他想开口发出疑问，却猛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苍白瘦削的手指缓缓抬起，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

        没有……他没有嘴。

        手指触碰的地方是坚硬的外壳，从头顶向全身覆盖，仅仅露出了双眼。他的手向下移动——全部都是，脖子，手臂，身体，腿脚……然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其实连指尖也都包裹着厚厚的硬质白色外壳，在与身体其他部分接触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所以，他才感觉不到脚下的土地吗？

        他和它们，和同伴们，竟然是不一样的。

        同伴？但是同伴……又是什么？

        他有些困惑的歪了歪头。

        那些只是围在他四周的，就是同伴吗？

        可它们不靠近，它们，在笑。

        “异类……”

        “……赶他走……”

        啊，能听懂了，它们说的话，他能听懂了。

        可……又为什么要赶他走？

        他只是跟它们不一样而已啊……

        他垂下眼眸，试着迈动了一下脚步。

        感觉不到……他感觉不到脚下土地的触感。

        他将指尖再一次放到自己的手臂上。

        感觉不到……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和身体的触感。

        他看向四周越聚越多的黑色影子。

        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它们似有若无的目光。。

        他抬起头尽力的望向上空。

        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光亮。

        他试着扇动了一下身后的翅膀，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但他却看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升高。

        为什么……要赶他走？

        可为什么……不走呢？

        地面上的声音逐渐减小直至消失，一瞬间，仿佛所有的感官都突然被封闭。

        啊，原来，还是黑暗。

        空无一物的黑暗啊。

        听不到，看不到，触碰不到。

        没有声音，没有味道，没有感觉，没有光亮，没有……同伴。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只是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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