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女人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做旧长筒靴，素布花边吊带，排满整个耳轮的钻石钉，过于秾丽的妆容，几番映衬之下竟把忸怩姿态拗出妩媚风情，见人落座，女人开口揶揄，“和你家那位吵架了？”

        霓彩出声制止，“别说了……你家就好，我家就不必了……好肉麻。”

        “哼，没风情~”女人坐正，拿过桌边的食单翻看，“吃宵夜吗？要甜点？”

        这女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矫情墨迹，反常必有妖，霓彩没搭理她，“小雨，我等着回家睡觉呢。”

        一年一见或两见的旧俗被小雨打破，到这天晚上为止，霓彩已经偶遇小雨n+1次。

        早晨在巷子口的西餐馆，小雨停好她的极品悍马往餐馆里匆匆走。

        中午在竹影轩附近的柳林，小雨和背影熟悉的男性在湖里看风景划小船。

        ……

        晚饭后在学校侧门，小雨和男学生相拥道别，男学生身材高大像座小山，167的小雨显得十分小鸟依人，那男学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弟，成冬。

        很显然，靠作一堆依依不舍的两人也注意到站在路边的霓彩，成冬有些羞涩，摸摸鼻子主动问好，“霓彩？…吃完饭了吗？”语气带着莫名心虚。

        小雨乍见霓彩也是兴奋难当，迫不及待要和她分享自己感情新戏，刚准备介绍成冬给她认识，不想竟是熟人见面？“你们认识？”

        相比成冬的不明所以，霓彩淡定且透彻，讶异过后平静点头，“嗯，我师弟，顾成冬。”

        小雨的脸孔一瞬碎裂，她抢步上前抱住霓彩的双手，狞笑道，“嘿嘿，师姐你好~”一字一握手，差点把霓彩扭成残废。

        霓彩控制住扭曲的面容，懂事地点点头，和成冬告别，“走了，你女朋友真漂亮，力气也蛮大的。”

        小雨站在一旁，瞪得眼大如牛。

        马路边有家中式点心铺，霓彩买了豆沙团子边走边吃。

        冥冥中竟凑成如此缘分，世事果然不是一介凡人所能预料的，相比成冬的稚气，小雨在年龄上是弱势一方，只希望成冬不会半路喜欢男人。

        白天和竹影轩的工作人员交流过租借展厅的事，价格不贵地段又好，如果没有意外事件发生，月底的书画小展自然要如期举办，因为霓彩离得最近，大部分琐事都被她主动包揽，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在论坛里和参展人做商谈。

        差不多11点半，手机突然收到陌生来电，应该不是陆柃，以上次的换号码事件为教训，陆柃强迫霓彩必须给他的一切信息做备注，号码变动前肯定会用旧号提早通知。

        霓彩默念一个名字，果不其然，就是李小雨。

        小雨约她在咖啡馆见面。

        小雨嘟嘴，“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想和成冬在一起。”

        霓彩看着手机有点后悔，本想试探陆柃去武汉的原因，没想会被他带跑，捏捏手指抽空回应小雨，“哦，我又不是你们的家长，有必要和我说吗？”

        “死鬼~”小雨故作恼怒嗔骂一声，马上又变得沮丧，“我还没和他说过我的婚史，会不会把他吓跑啊。”

        霓彩既不能以小雨朋友的身份回答，更不能以成冬师姐的身份回答，摇摇头，“不知道，”想想又加上一句，“你的事情你自己和他说。”

        “哎~”小雨叹着气往椅背上靠，脑海中浮现顾成冬的模样，他身材高大有活力，说话风趣又有内涵，大笑时像个没有心机的孩子，想得越多心跳越快，“反正我要得到他，想从我手上夺走他，除非他自愿和我前夫配成一对。”

        霓彩想起小雨的前夫，人很黑，块头很大，是名副其实的猛男，听说在建材市场干技术经理的活，最擅长电焊和打桩。照比着再看成冬，竟还有点类型上的相似，不由感叹小雨审美的专一，“那你去追嘛。”吃饭、散步、划船、送别……不是已经进行得很顺利吗？

        “嗨，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才有意思，你不懂……不过，你是他师姐肯定对他很了解了，他喜欢什么？”小雨的眼睛里有很明亮的光，霓彩不想让她失望，可事实是，“我不知道。”酒量差的事情不能告诉她吧？看她那副眼冒金光的样子，谁知道会不会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情，“可能喜欢吃西兰花？”

        “喜欢吃西兰花还用你说，中午吃饭我观察出来了，其他呢？”

        其他？“会讲笑话算不算？”

        小雨扭头抛出奇怪眼神，‘讲给很多人听过？”语气恻恻，不知所明。

        “反正我听过，院里很多人都听过……难不成只讲给你听？”

        “对了，我是这么想的，做了我的男人，肥水一概留在自家田里。”

        “那你还不如直接买个会讲笑话的机器人算了。"

        越讲越离谱，霓彩拿起手机挣脱李小雨的阻拦，果断逃离现场。

        陷入爱情的人，不管是男是女，行为上总有些不可理喻。

        画展定在25号，距离不过三四天时间，论坛里相关专业的网友负责设计展览图册，最终由霓彩负责打印，她正趴在地毯上联系图文店。

        纸和油墨的价格越来越高，打印越来越贵，工资却不涨。图文店老板的嘴巴比青石板砖还要坚硬，怎么撬都不见松动。

        似乎有敲门声响起，霓彩停下动作凝神去听，似乎又没有。

        房门打开，压迫感迎面而来。

        坏掉的照明灯已经被换，新灯光线偏暖亮度不高，加上老房子空间狭窄，楼道里十分昏暗。

        霓彩瞪大眼睛，黑衣黑裤黑帽黑书包，若不是皮肤透白，完全就是一道背景板，扶着门框懒懒道，“同学，你找哪位？”

        多日不见，心心念念的人就满脸挑衅站在门边，亚麻白的宽松短装露出修长四肢，海藻样的青色长发胡乱披散，生动面孔被衬得小巧洁白，陆柃垂着眼上下扫视，眉目低敛一分，矜贵就添上十分，“还能找谁，找采花贼啊~”说着圈住她肩膀将人拉近，下巴抵在毛茸茸的头顶，喟叹一声，“很想我吧~”

        真不要脸，霓彩深谙陆柃脾性，其他不说，脸皮这回事在他那里只能是东风厚压倒西风厚。她抬手推拒，“这样主动，是你想吧~快起来！”身材看着修长匀称，竟如此沉重，若不是腰后有手撑着，脊椎估计会被折断，“快压死了！~！”

        陆柃很满意，进门时还不忘嘲笑，“就你没用。”

        霓彩不恋战，注意力都在陆柃手提的纸袋上。

        拆开纸袋，一样样摆上茶几，多是易消化的杂粮点心，颜色好看花样也很别致，不过说明书放在包装内摸不清产地。两包武汉热干面，这个也不意外。最底下放着一只白色密封盒，上面竟然写着孝感特产，打开盖子，是糍粑。

        陆柃有点轻微洁癖，公共场合回家必须要洗澡，“借你的浴室。”

        霓彩点头，示意他随便，她打开糍粑盒子，拿出一块切半，装盘送进微波炉加热。

        滚烫的糍粑满是米香，很粘牙，也很饱腹，霓彩只咬一口就确定不是自己所爱。

        陆柃洗完澡走到客厅，客厅的地毯上堆着彩图册页，抽出一张，封面印着“海涯小展”，册子里是展览的作品讲解，印章模块看着很熟悉。

        除了面条，每样点心都被霓彩尝过一遍，其他还好，只米糍粑最无味，“武汉的糍粑果然不好吃。”

        陆柃眼都不抬，自顾取杯子倒水，“是吗，那你试试孝感的热干面。”

        刚刚冲澡，可能是被水汽熏过，陆柃的皮肤特别透润，五官被姣好肤质衬托得更精致耐看。他捏起盘子里仅剩的小块送到嘴里，因为在咀嚼，下颌时时绷紧。短发也重新修理过，整个人显出一股透净、凌厉的气势，真是脆弱又充满力量的矛盾体。

        霓彩只转头看他一眼，喉咙不自觉做吞咽。她有些自我唾弃，从前很少会被陆柃的皮囊迷惑，最近是怎么？难不成坏习惯会传染，陆柃的浪荡作风已经被自己传承？想着想着就有些魂不守舍，眼神都有些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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