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身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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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筠,楚地节度使马殷,提议与我两广立盟,两地各治,互不侵扰。”
“条件是,出让藤州。”
藤州与梧州西东相连,浔江西东跨境,横穿两城。
如今藤州归广,梧州归楚。
这两座城池也因浔江横跨,皆易守难攻。
拿下便是边防安稳,但两地也已为此,僵持已久。
刘宛筠摇摇头:
“阿父,唐廷近三年杳无音信,今忽而有了消息出来。”
“想必是圣上挽回些许局面了,接下来定有局势变动,我两广治下四十九州,若是应了马殷,让他占尽浔江两岸,我两广危也。”
“若是言拒,马殷必又出兵啊。”刘知谦满脸痛楚:
“当年尔应天子召,率军杀穿楚地,越境抵川,这仇,马殷记到现在。”
“他要的,便是正义出征的理由。”
“这拒,便是理由。”
看着阿父的愁容,刘宛筠转而问道:
“阿兄他……”
提到长子刘隐,刘知谦可算勉强有了些笑容:
“你阿兄再练上半年,待双腿稳健了,你便能解甲归家了。”
半年,好啊。
刘宛筠欣慰一笑。
等阿兄痊愈,能领兵了,她就能放心离开两广了。
景延的热切眼神,初时,她虽感荒谬。
但现在,竟是心心念念,念念不忘。
每每遐迩,总会想起她。
幸好官家的聘书,是直接交来了自己手上。
那事若是叫阿父知晓了,阿父定会惊愕掉下巴。
自己推了,也免得阿父为难。
回想起荒谬趣事,刘宛筠莫名间,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宛筠,你作何决策?”半晌等不到爱女说话,刘知谦开腔问道。
闻声回神,刘宛筠思索。
自知局势凶险,拒将遭侵,盟则失守。
藤梧如唇齿相依,不论僵持多久,迟早同归一方之手。
既如此,便不免一战。
不如于猝不及防之雷霆中,主动出击,将梧州也拿下。
这样一来,浔江两岸隔江自治,将成各自的默契。
听罢刘宛筠的打算,一想到沙场生入死出,九死一生,刘知谦满心对爱女的担忧。
但最终只是点点头。
这一战,刘宛筠果然战死了。
……
刘宛筠死在沙场后,广路军本该败退梧州。
紧接着藤州失守,岭南三州失守,封州失守。
然而原身“换人”后。
在“新主”刘宛筠身躯惯性的发号施令下,广路军硬生生将楚军,击退至浔江北岸。
成功拿下半个梧州。
原身的“回光返照”,可谓救了两广,保住了岭南五州,惊险至极。
否则两广沦落,家破人亡。
这强大的执念,震撼刘宛筠。
驻守江边,刘宛筠在临扎的军寨中,疼的死去活来。
浑身不知断了多少根肋骨,哭爹喊娘的劲儿都没有。
这一躺,原身年仅二十的生平,历历过目。
原身是个画家,也是个杀戮机器。
是个书呆子,也是个军事家。
是个诗人,也是玄门剑传人。
提到玄门剑,刘宛筠的腹部上方,下意识地隐隐发热。
一股气力,似要挥之欲出。
那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丹田吧。
“六合剑法,剑随身走,以身带剑。”
“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
“快慢相兼,刚柔相含,神形俱妙。”
……
比起威武的原身,而自己,只是个书呆子。
只想保命。
现在吊着这么个残废身躯,不住院个一年半载,她觉得自己肯定活不下来。
但丹田那股气升起之时,伤口的剧痛,竟也散去了些。
练剑果然强身健体啊。
刘宛筠挣扎着坐起身,趁着四下无人,褪去软胄及内衬。
用白布将半个上身,一圈圈缠包。
腹部赫然可见极深的刀伤,且长至少三寸。
怕是再深些,肠子都要流出来。
“来者何人!站住!”
营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旋即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刀剑相接。
刘宛筠快速回顾记忆,猜到是李祺一路追过来了。
“坏了。”
原身逃避李祺,本就是因为不伦,觉得荒谬。
史书说,唐末女扮男装的勇将不少,隔壁的隔壁川地,都有好几个。
比如《女驸马》的原型黄崇嘏,马上就要因父母双亡而投奔到西川王建麾下。
再过些年岁,黄崇嘏也会被恩师周庠的婚约给吓跑。
掐算掐算年代,嗯?自己跟黄崇嘏,竟是同岁?
“公主殿下,主帅大人身受重伤,还请……”
“刘筠!”
帐外嘈杂的功夫不过几眨眼,李祺便已冲入营帐。
刘宛筠下意识躺好拉被,盖住残破身躯。
伤口被粗布摩擦,疼的她想龇牙咧嘴,但只能生生忍住。
两名副将急急跟了进来,指挥使许峙一脸怒气,大有罢除君臣之礼,粗鲁驱逐打算:
“主帅大人险些身死沙场,公主殿下勿要叨扰主帅了!”
“你们俩出去吧。”刘宛筠忍着疼,虚弱开腔,对两位副将说道。
看着李祺怒气冲天的脸,她只觉这位公主。
虽说样貌可人,五官落落大方且俊俏,秀而不媚。
眼神似火,明亮又倔强。
可真是不懂事啊。
谁忍的了啊。
难怪原身想跑啊。
再一想,昭宗的墓志铭,就是她写的。
亡国君父,犹不能免。
况危乱乎,况筠弃乎。
合计着这位活祖宗,是把大唐亡国的罪责,怪到了原身身上?
“公主殿下,小臣拒的不是聘书,而是去长安。”心想,这祖宗能听进去吗?
李祺直接听愣了。
就在刘宛筠努力猜测她为啥愣时,李祺再次怒火蹭蹭:
“拒长安?大人果真是坦荡,连叛国之事,都说的这般从容自然!”
这下换刘宛筠愣了,是哦,还不如说是拒她。
胆敢直言叛国,当真是个蠢货。
但也非是真蠢,主要是断了五根肋骨,疼的无暇多想。
“拒去长安,非拒长安也。”解释一声,便消耗掉刘宛筠几成气力。
“公主殿下,小臣一时失言,还请恕罪。”
“容臣养好伤了,再议可好?”
“臣决无叛国之意。”
原身都死了,又如何再效忠你大唐?
这景延公主,怕是恨了原身一辈子吧。
纠结再三,刘宛筠半掀起粗被。
血肉模糊的身躯,让李祺看的登时满脸错愕和吃痛。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你就这么想当寡妇?”
刘宛筠自觉幽默,可下一秒,李祺竟慌出了满脸眼泪。
“你、你别动,我帮你包扎。”
李祺小跑,快速出入一趟,手里拿来一个木盆,里头黑乎乎的不知是何物。
应该是草药。
刀伤很容易破伤风,她不敢乱抹东西在伤口上。
只赶忙道:“公主殿下,您先去歇歇脚吧,小臣自己来。”随后抬头,对帐外喊道:
“许峙、王三山!”
“请公主移驾别帐,落脚歇息。”
李祺憋着眼泪,看着刘筠浑无血色的苍白脸庞。
近来的打击实在太多,一夜之间,胞弟胞妹被斩尽杀绝。
如今只剩她和长兄李祐。
那种痛苦,难以言述。
眼前,心上人又重伤累累。
仿若一记闷棍,狠敲在她心上。
亲人陆续突兀逝去,让她患得患失,她很想能紧紧抓住什么。
却又不知有什么,能给她抓住。
被请出去时,恰好刘宛筠坐起身,背对着帐帘。
她看到了那道,七节鞭落上其背的鞭痕,一道血痕四周,一片淤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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