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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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要还朝长安,忙完就得动身了。
刘宛筠给已变成御用天使的十八名亲卫,陆续写完刺杀攻略后,这才有空喘息一口。
“大人,我有点害怕。”许峙拿着攻略,看完后,满脸都是忧心忡忡。
“我也是,有点害怕。”其他人也纷纷,惶恐附和。
刘宛筠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圣上,以及圣上的残暴性情。
他们都是自己亲自挑出来的,忠诚度不必质疑。
不怕他们半路,因为害怕而带着神器逃跑。
但刘宛筠希望他们对自己奉旨所行之事,没有心理负担。
考虑周全后,她才缓缓道:
“乾宁元年,朱晁攻入鱼山,无分军民,见者尽杀,鱼山破城,满城尽墟,为记战功,朱晁以尸筑起高大坟冢。”
“坟冢之高,遮天蔽日。”
“光化元年,即去年,朱晁持兵攻陷长安,圣上被迫逃难至凤翔,李茂贞为换岐王封号,率兵与朱晁对抗。”
“朱晁将凤翔团团围困,城内粮草日渐不济,恰凤翔雨雪交加,城内每日饿死百姓数千。”
“百姓骨肉……百钱一扇,犬肉五百钱一扇。”
“这百姓骨肉,圣上没吃,圣上于围困之中,喝了一年的豆麦粥水。”
……
历陈名单之人不仁后,刘宛筠继续道:
“仁者,当我圣上也,他有仇恨,也有怜悯之心。”
“匡复大唐,则不仁退散,则复苍生。”
王三山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偏安两广,本以为沙场已足够惨烈,原来……
“大人,末将懂了。”
众人纷纷抱拳行礼后,便尽数离去。
身旁清静下来,刘宛筠想起李祺。
她去哪了?
整军开拔需要时间,况且还有俘虏及投诚军要收编。
起身前往东门,将士们都在,却独独不见李祺。
“主帅大人。”一都尉匆匆走来,对刘宛筠行礼。
“景延公主去哪了?”
都尉抬手指了指长乐门南边:
“早前瞧见景延公主走应天门出去了。”
“派人去找。”
“是。”
……
李祺叫了八坛桂花酿,一个人喝着喝着,就喝成了烧猪头。
“将军,独饮不如众饮?”
那举人终归不适应身旁有撩搔的姑娘在,瞧见李祺就自己一个人闷头喝酒。
终于站起身来,坐到她对面。
“哎呀将军,若是喝的不痛快,楼上有雅间!”
一个姑娘眼力见儿贼好,瞧着李祺应该有钱,于是笑盈盈勾搭过来,酥手撩拨在李祺后脖颈。
李祺后脖颈挠挠痒,不禁咯咯笑出了声。
“好呀,雅间?走着!”
酸臭文人,不如香艳姑娘。
李祺白了那酸举人一眼,便捧着酒坛,摇晃上楼去。
一入内,仨妙伶女子便围了过来。
“将军,小女子为您奏琴。”
“好呀好呀,”李祺开怀的见牙不见眼,转头又朝撩自己脖子的姑娘道:
“帮我按按肩膀。”
“好嘛,将军。”
快活正当头,雅间的门被突兀推开。
李祺醉醺醺的抬眼,瞧见竟是刘筠,她欣喜道:
“咦,你来啦,来来来,一起喝。”
瞧着仨蛇形姑娘缠绕在李祺身侧,刘宛筠眉头一冷。
跟随而来的几个都尉,纷纷没眼看地回避开目光。
“来嘛。”
李祺等不到刘宛筠走过去,竟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要把刘宛筠拉过去。
刘宛筠挡开她的爪子,随后对都尉吩咐道:
“把她扛走。”
“是。”
“哎?哎哎哎?放我下来!”
……
整军完毕之时,已是深夜。
回到寝房,李祺还在呼呼大睡。
刘宛筠等不了了,只能叫醒她。
瞧见李祺醉眼惺忪的睁开了眼,便直接问道:
“我让你秘密带过来的人,带来了吗?”
李祺晃了晃脑袋,消化她的话音。
人?哦哦,名单上的人。
“你不说我都忘了,人我带来了,啊!”
不知因为什么,李祺突然一脸惊吓:
“坏了,坏了。”
她赶忙骨碌起身,拉着刘宛筠,就往闾阖门跑。
看着眼前偏僻且荒芜的宫舍,刘宛筠隐隐预感不妙。
她赶忙推门而入,可刚一推开门,一股难言的恶臭,便扑面而来。
生生逼退回抬起的脚。
恶臭熏的人睁不开眼,刘宛筠勉强睁开细缝,里头景象,叫她大吃一惊。
五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就这么扔在里头,屎尿都是就地……
“你干了什么好事!”这里头的五个人,个个都是大唐的稀缺贤良!
李祺一脸歉意赔笑。
刘宛筠忍着恶臭冲刺进去,一个一个将人拽了出来。
“应该没饿死,这刚捆过来不足七日。”
“别的人应该还在带回的路上,下次一定不这么捆着了。”李祺也知是自己疏忽,只能连连赔笑。
“七日?”刘宛筠简直气的说不出话。
“呃……”
此时,被捆着的几人纷纷发出虚弱的申吟,刘宛筠赶忙徒手解开绳子,召唤都尉们来处理。
一刻钟后,五个虚弱的男人已清洗换装,被都尉押送到临时书房。
刘宛筠张罗了一桌好消化的好菜。
五人见状,直接飞扑过去,什么形象都不要了,徒手抓菜往嘴里胡塞。
李祺并不知刘筠要这几个人,是要干嘛。
虽然愧疚,但也好奇,因而留在一旁,悄悄看着。
“老夫堂堂儒家学士,今竟沦落牲畜道,牲畜不如,老夫死了算了!呜呜呜!”
“呜呜呜。”
老头子一哭,其他人也心生屈辱,纷纷垂泪。
“夫子,敢问……尊姓大名?”刘宛筠以谦卑姿态问道。
“免尊,李子晦。”老头瞪起驴眼怒傲道:
“这位大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做人这般无道!简直……”
“子晦夫子,是后生过错。”知其乃大贤李愚后,刘宛筠愧从心来:
“天子蒙难之时,夫子是唯一泣血怄书,信至各地,劝各地官使,发兵救驾之人。”
“河南府遭朱晁窃据,夫子一心向唐,宁愿归隐太行山,也不愿为叛贼所用,是为大忠大贤也!”
老头一听眼前人,竟对自己这么了解,不禁有些惊奇:
“敢问将军……认识老夫?”
“老夫不过地方小小主簿,人微言轻,且将军面生,想来从未曾谋面,将军怎会知晓的这般细致?”
刘宛筠微笑道:
“后生早前,有幸阅过夫子的著作《白沙集》。”
“夫子的《白沙集》之所以能传入两广,是因夫子首创雕版印刷,使经书典籍得以广为流传。”
“后生十分敬佩夫子之思想,以及长远谋虑,若夫子能为大唐所用,是大唐之幸也。”
“大唐?哈哈哈!”此时,旁边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刘宛筠心知他有话要说,因而诚恳姿态,静待话音。
“我周庠平生最厌恨之人,便是懿宗。”
闻声,刘宛筠莞尔又苦笑:
“言外之意,懿宗二子,前朝僖宗、今朝圣上,您也厌恨,可是如此?”
周庠只冷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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