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雾都孤儿（完）

楚红再次来到了教堂巨大的铁门旁：面目更生动些那个修女和李瑶都沉默的站在那里。她刚刚站定，一个老者牵着男孩走了过来——正是神父和萧晓。

        “亲爱的孩子们，欢迎你们平安归来”神父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他故意上前一步，凑到楚红面前说，似乎是在恐吓她。

        此时的他像是得了现世中的选择性失明：没有看见少了一个修女和金零这个大活人一般，也没有发现这行人根本没有带回任何食物——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楚红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教堂主殿，并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被吓到的表现。

        神父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实在过于无趣，撇了撇嘴，走回男孩身旁：

        “先进来吧，马上浓雾就要来了”

        说完他往教堂内走去。楚红跟上他，往主殿方向走去，修女和李瑶坠在他们身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们的表情，空气中弥漫着沉默的气息。

        楚红闲庭信步地走在光滑的地砖上：较之一天前初来乍到的压抑着慌乱强装的平静，她现在无比明确自己的目标。

        坠在最后面的李瑶，此时正看着手上的戒指。如果低头就能发现，她的脸上既不是刚到世界时的惊慌失措，也不是即将依靠自己的能力结束副本的坚毅果敢，而是离奇的狂热而疯狂的崇拜。她将戒指举到自己的心口，仿佛在宣示着自己的信仰。她的数据面板左下角的任务赫然是与楚红完全不同的：

        “主线任务：帮助污染之神复苏90”

        进入主殿，楚红敏锐的直觉让她不用开启窥实之眼也能察觉：正中央的那个十字架上不祥的气息正在呈几何倍的增加。她将视线从十字架上移开，眼底滑过一缕深思。

        神父牵着面无表情的宛如木偶的萧晓，像是第一次来的那样站到了十字架下的平台上。他似乎看透楚红并不吃他这一套，甚至懒得再伪装出高洁和蔼的模样。他阴沉沉的看向楚红，饱含恶意的说：“亲爱的孩子们，伟大的全知全能的神会庇佑你们!”

        接着又说：“你们该用餐了，今天剩余的时间你们都将自由！好好休息罢……”

        楚红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次肯定没有正常的食物，她甚至没有虚与委蛇地跟他们一起去餐厅用餐。老者话音刚落，她就直接转身从左侧的楼梯走上了二楼。

        她的余光一瞥，李瑶似乎在为她对神的代言人的轻蔑态度而愤怒。楚红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她走向第三个房间，准备将刚刚流了一身汗的身体清洗干净。

        那么今晚就去那个唯一没有探索过的地方——三楼的那个房间看看吧，她又感到隐隐的兴奋。

        推开房门，那只失踪已久的小黑猫再次趴在床的中央。似乎是看到她进房门，它讨好的“喵——喵——”黄金瞳里湿漉漉的，似乎在打诨科掩饰自己莫名失踪很久的事实。楚红并没有表态，但是她走向床的旁边，伸出右手轻轻在它的下巴摸了几下，接着走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床上的小猫已经在枕头旁陷入了熟睡。楚红用毛巾擦干头发，穿上了系统默认的那套装扮，也躺倒了床上。左手掏出时之砂：130她合上双眼，没有关掉房间里唯一的灯，等待夜晚的到来。

        “咚——咚——咚”

        午夜的钟声响起，楚红睁开了眼睛，开启窥实之眼。房间的灯刷的自动熄灭，楚红看见门缝溜进一缕黑烟。她屏住呼吸合上眼睛假意还在熟睡。等了约莫两分钟，她再次睁开眼睛，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黑姐！是我啊，金零！我有个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快给我开门啊！外面的走廊太黑了，我好害怕……”

        楚红心中嗤笑一声，她假模假样地回应道：“是小金零啊……你等等，我这就来给你开门……”说完她却没有起身的意思，继续躺在床上，睁着窥实之眼看着房门。

        屋外的“金零”似乎相信了他的这番话，站在门口沉默的等着。过了五分钟，牠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涮了，开始疯狂的气急败坏的敲门。

        第一天巍然不动的房门现在不停地渗漏进一缕缕的黑气：这些怪物的力量似乎正在随着进入副本的时间的增长而加强！

        楚红再次打开小晓的典册召唤出了晓晓，让他用跟上午相同的方法，再次将整个房间用弱水填满。之后男孩飘到门口，绅士地打开了房门。

        那个被激怒多时的巡视者立刻张着血盆大口冲进了房间，正好一头栽入了弱水中。牠在里面无力的滑动着四肢，妄图挣脱这带给牠窒息感的奇异的水。牠再也顾不上报复那个戏耍牠的可恶女人，拼命向门口的方向划去——但只是徒劳。楚红从容的拿出时之砂：

        “时间暂停”

        接着她拿出收入工具栏的西瓜刀，劈开了小十字架。与此同时房间中的弱水和晓晓一同消失在典册中。楚红用典册收起了地面僵直的人形物。回头看见床上还在熟睡的猫，随后转身离开房间，沿着左侧的楼梯往三楼走去。

        三楼的格局一如阿娅的回忆中那样，没有丝毫的变化。房间里的灯光透过门的上方半圆形的彩窗投射出来，莫名给人一种光陆离奇的迷离感。

        楚红伸出右手触碰到那扇门，接着拿下：借着迷离的彩光，指尖非常干净——没有任何灰尘。她不再停留，轻轻用力，门便打开了。屋内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是神父和萧晓。

        萧晓的脸上没有再戴眼罩，一黑一金的眸子没有任何聚焦，空洞的直勾勾的看着楚红，直让人心底发毛。和晓晓完全相同的脸庞现在面无表情，如同提线木偶——或者说这本来就是晓晓的躯壳，只不过现在这具无主的空壳中装着的可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萧晓的左侧是在昏暗的光线下笑得渗人非常的神父，他定定的凝视着楚红，充满恶意的开口了：

        “怎么了亲爱的孩子……你这么晚来到神父这，是为了给伟大的全知全能的的神献上你的血肉，成为光荣的养料吗”他苍老的脸上闪着狂热而兴奋的光。

        楚红没有接话，也没有表现出恐惧，甚至她微笑着点点头：“看来神父活了百年已经够久了，久到你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了……”

        她话音一顿，将右手轻轻覆在戴着面罩的下半张脸，做出一个假意吃惊的表情：“你难道已经忘了这是曾经的伯爵府邸……”

        她抬头正对上老者根本没有半丝老态的眼睛：“也忘了曾经这里的钟楼里有一个金发的，名叫阿娅·温莎的姑娘了对吗……”

        “好久不见，隆卡管家……”

        神父脸上虚伪的笑容一滞，脸色变得更加阴森。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愉悦的带着狰狞的笑意，抬起了头：“就算猜到了又怎么样……多好的苗子啊……要是能活着出去，旅客们中间又能出个了不起的人物了吧……”

        他身上散发出比任何一次都浓的恶意：“只是真的可惜了”他装作烦恼的点了点太阳穴，

        “你根本没有活着离开这里的可能了……”

        然而楚红没有露出他想看到的，被吓得涕泗横流的跳梁小丑的模样，而是气定神闲的问道：“那么隆卡管家你呢？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到底知道了多少吗”

        这一切在隆卡的眼里都是老鼠临死前的挣扎，他顺着楚红的话：“哦那我就给你看你挣扎了这么久的份上，慈悲的给你个留下遗言的机会罢”

        楚红似笑非笑的对上他的眼睛：“故事嘛无非就是那种烂俗的罗曼史……一个异教徒将自己伪装的很好，成为了一个埋在世代供奉时间之主的家族中的暗钉……”

        “他成为了伯爵府邸的管家。悄悄地把供奉时间之主的十字架上刻满异教的血色咒文，将异教的信物交给愚蠢的卡特琳小姐，不断污染她的精神，放大她的欲望……”

        对上他逐渐难看的脸色，楚红似是惋惜般地点点头：“然而这个异教徒也没想到，他竟然不知不觉地爱上了那个生机勃勃的金发女郎……可惜阿娅只喜欢彼得，他从没有机会将爱意诉说……只能在所有人都尸骨无存后，百年间日复一日的去那个女人生前的房间，寻找一丝慰藉……这个故事真感人，对吗隆卡管家……”

        楚红挑衅的看向神父，不，应该说是隆卡。隆卡强压下心底的怒火，额上跳动着的青筋，装作衣服若无其事的模样，铁青着脸说到：“真让人遗憾啊，这就是你的遗言吗，女士”

        楚红仿佛是被这件事取悦了：“哈……抱歉……隆卡管家，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这个结论的？”

        “那让我再来猜猜看吧……当年的双神之战，污染之神靠着你这个无间道费尽心血的前期布置，才勉强和时间之主的一个化身打了个平手，，……”

        看着隆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楚红接着说到：“晓晓的身躯里现在承装着的，恐怕就是你口中全知全能的伟大神明了吧……”

        接着她故意露出轻蔑的神情，补充道：“为了蚕食时间之主一个化身的力量，花费了百年还没有成功……接着又动歪心思，献祭了所有所谓慈善区的人命来加深污染，以求吸收力量。同时借用雾都无法被窥视的浓雾掩盖自己的踪迹，也防止被时间之主的真身发现自己的小动作，真是一石二鸟阿……啧啧啧，这样一个神未免也太没品，贻笑大方了吧……”

        隆卡被彻底激怒：“你这种蝼蚁有什么资格评论伟大的神明！”他和晓晓的躯壳身上随着暴怒散发出不亚于双神之战时浓度的黑气。

        楚红趁着他失去理智的一瞬间，左手开启时之砂，用掉了本次副本内最后两分钟的道具额度：

        “时间暂停”

        接着正当她想将时间跳转至今天之前时，那只本该熟睡的黄金瞳的黑猫突然出现在房内。

        黑猫的黄金瞳和楚红手中的时之砂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耀眼的金色光芒，她眼前一白，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扇神秘的大门在房间内突然出现，然后自己打开，里面走出了个纯黑色头发、蓝色眼睛长得像是成年版晓晓的男人。男人打开耳麦:

        “对，这次的旅行者终于打开“门”，将我从里世界放出来了……污染已经消除了……”

        此刻昏迷的楚红面板上的主线任务终于跳到了百分之百，一道白光闪过，她被传送回了游戏空间。

        那扇打开的门后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金色眼球，虹膜上似乎有神秘复杂的沙漏图案。他只单单是看了地上动弹不得的隆卡以及所谓的污染之神一眼，他们就彻底湮灭在空气中，甚至连灰烬都没有留下分毫，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霎时间，整个雾都散发出耀眼的金光，被黑发青年称之为里世界的门内，涌出许许多多的洁白而脆弱的灵魂。它们似乎顺着金色光芒的指引进入了亡者之魂该去的地方，表世界浓雾中的雾兽在灵魂消失的瞬间，也纷纷一一对应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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