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  蓝书瑶继续往村里走，江雨彤走进自家院子，江雨恒从堂屋迎出来,  他刚刚在屋里看电视，听到外面有动静,  舍不得电视,  所以没出来。现在电视里插广告,  他就想出来看热闹,  “外面咋了？”

        “打工回来了。”江雨彤淡淡道。

        江雨恒帮她拿包,  “你咋回事,  怎么这么久没回来？国庆的时候，爸妈回来收稻子。你也没回来。你们学校有那么忙吗？”

        江雨彤无语,  她姐没唠叨,  她弟倒是唠叨上了,  她从书包里拿了学校发的奖状,  “当然忙了。我可是考了全校第一。不好好学习,  我怎么可能考那么好。”

        江雨恒睁大眼睛，看着她递过来的奖状，“哇，一那么牛的学校,  你居然能考第一。你该不会吃了什么仙丹吧？”

        江雨彤弹了他一个脑门子,  四处打量,  “外婆呢？”

        “这不是放寒假了吗？外婆回舅舅家了过年了。”

        江雨彤点了点头，又问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江雨恒摇头，“不知道啊。爸妈没打电话回来。上回他们都没时间去县城看你。说是省城租了两个摊位，他们要赶紧回去做生意，不能耽误。”

        江雨彤急了,  “那我的奖励呢？”

        “爸妈说过年回来给你。”

        “你考多少名啊？”

        江雨恒觉得手里的奖状烫手，眼神乱瞄，就是不敢看姐姐，“考了第名。”

        “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学习了？”江雨彤掐着腰，凶巴巴瞪他。

        小孩子自制力都很差，她大姐上初三，晚上九点多才回来，根本没时间督促他。他一定又放飞自我了。

        江雨恒一脸心虚，“我……我才没有。”

        江雨彤眼神一冷，江雨恒吓得直往后退，“我知道错了。但是电视剧太好看了，我太入迷了。我也没办法。”

        “什么电视剧？”

        “《还珠格格》啊，好看得不得了。”似乎怕二姐再发火，江雨恒滔滔不绝讨故事。他口若悬河，将故事说得一波三折，要不是江雨彤以前就看过，还真会忘了最初的目的，被这故事吸引。

        江雨彤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你讲得这么好，肯定没少看吧？”

        江雨恒吓得掉头往屋里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学习。”

        江雨彤嫌弃得不行，“溜得比兔子还快。你是不是个男人。”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我是男孩！”江雨恒趴在门边，色厉内荏喊了一声。

        江雨彤瞪了他一眼，他又灰溜溜跑出来，又是给她倒茶又是拿吃的，“二姐，你累了吧？大姐在锅里温了猪肉炖粉条，我给你端过来吧？”

        瞧这狗腿样儿，倒有当跟班的天赋。

        江雨彤从包里取出一根糖葫芦，“本来是买给你的。但是你考这么差，我还是自己吃了吧？”

        乡下孩子没什么零嘴，最喜欢吃甜食，江雨恒最爱吃柿子饼和冰糖葫芦。

        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卖的，她就买了两根。一根给大姐，一根给他。这会正好拿出来逗他。

        江雨恒舔了舔嘴唇，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我下回指定能考好。你不能吃独食啊。爸妈临走前说了，让我们仨要相亲相爱。你是姐姐。你得以身作则。”

        “我还没以身作则啊？我都考全校第一了，你还想我怎么给你以身作则。可你呢？没进步也就罢了，你还退步了。你以后出去，别跟人说你是我江雨彤的弟弟，我就没有你这么傻的弟弟。”

        江雨恒快哭出来了，“我……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就是看电视忘了。”

        江雨彤一巴掌拍在桌上，“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忘？”

        江雨恒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了。”

        看他怂成这样，江雨彤心里丝毫不觉得解气，这孩子就是欠收拾。不过她又担心把他吓太狠，以后成性子软的孩子。想了想，将冰糖葫芦放到他鼻端让他闻香味，“想不想吃？”

        江雨恒舔了舔嘴唇，馋得都快流口水了，愣愣点头，“想吃。”

        虽然冰糖葫芦近在眼前，可他不敢吃，他知道二姐肯定还有下。

        “这个冰糖葫芦就算赊给你的。下回你要是考第一，这冰糖葫芦就不用你还了。要是没考上，你就赔我十根。”

        江雨恒脸都白了，急得直跺脚，“你放高利贷啊，吃一根还十根。不对！高利贷都没你这么狠。”

        江雨彤哼哼，斜眼看他，“这么说你肯定考不上第一喽？”

        江雨恒抓了抓头发，他……他没考过第一啊。他哪知道。

        “你才上二年级，但凡用点心就能考双百。可你连作业都写不完，你还想考第一，我看做梦比较快。”

        江雨彤没教过孩子，前世她念书根本不用她爸妈逼。她爸妈因为没生儿子，在老家抬不起头。她喜欢她考第一时，父母欣喜自豪的神情。

        她学习纯靠自觉。但她弟不行。他禁不起诱惑，外婆又没精力管他，只能靠他自己约束自己。但以他这性子，估计坚持不了几天，又会故态复萌。

        她给加个压力，让他不得不认真学习。

        江雨恒被二姐一通损，捏着衣角坐立难安。

        江雨彤抖了抖冰糖葫芦，“吃不吃？不吃我就自己吃了。”

        到底是受不了诱惑，江雨恒忙不迭答应，“吃！我跟你赌！我肯定会好好念书。”

        江雨彤抱胳膊，“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江雨恒咬掉一颗山楂，似乎把那山楂当成二姐泄愤似的咬啊咬，“你是没逼我，你拿冰糖葫芦诱惑我，你明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你太奸诈了。”

        江雨彤就喜欢看他明明讨厌她，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她得意大笑，“有本事你别吃啊。自己禁不起诱惑，还怪我喽？”

        嘎嘣一声，咬到山楂籽了，差点将牙崩掉，江雨恒脸差点皱成苦瓜。

        江雨彤嫌弃得不行，“哎呀，真没用，吃个山楂也能崩到牙，要你何用啊。”

        江雨恒瞪了一眼她后背，二姐，太可恶了。

        江雨彤似乎身后长了眼睛，摆了摆手，“行了，别瞪了，快去给我端吃的，我饿了。”

        江雨恒想说，凭啥我端呀，可到底不敢，乖乖去厨房给她端饭。

        江雨彤回屋收拾她带来的行李。

        **

        蓝书瑶回到她家的巷子，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不少村民正站在她家门口。

        她爸每次都是开车回来的，这车在整个s市都很少，说是国外进口，要几十万。

        果然，等她走到跟前，不少人围在车前。

        她爸正与其他村民打招呼。

        有的村民想讨好他，进他公司打工，蓝大军打着哈哈，说自己公司庙小，招不了这么多人。

        看到女儿回来，蓝大军立刻挤开人群走过来，替她拎行李，“可算回来了。闺女，有没有想爸？”

        蓝书瑶之前还别扭，看到她爸一如既往疼她，那点不自在立刻抛到九霄云外。

        她挽着她爸的胳膊进了院子，“爸，我想买资料。”

        蓝大军知道女儿成绩好，每次张梅打电话给他，都是炫耀女儿又考第一。

        在他看来，女儿有出息值得奖励。

        他将行李袋放到堂屋，从怀里取出一个钱包，“行。多少钱？五百够吗？”

        蓝书瑶想到江雨彤的话，咬了咬牙，摇头说不够。

        蓝大军奇了，“你买什么东西啊？五百还不够？”

        “我还想买个mp3，那个更小巧，我晚上睡觉也能用。我妈买的那个步步高要用电池，听一会儿就没电了。特别麻烦。而且太笨重，带着也不方便。”

        蓝大军听女儿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将钱包里剩下的钱全塞给她，“爸只取了五千块钱，半道加了油，应该还剩下四千多，全给你了。下次给爸争气，再考个第一回来。”

        蓝书瑶有些心虚，她已经好久没考第一了，她尴尬得点了点头，“我尽力。”

        她将钱和行李拎回卧室，出来问她爸，“妈呢？”

        蓝大军手里端着刚刚泡好的茶，正喝得惬意，听到女儿问他，立刻道，“你妈在厨房做好吃的。”

        蓝书瑶抿了抿嘴，又有些心疼她妈。

        每次她爸回来，她妈总是待在厨房给他做各种好吃的，连她这个亲女儿都得排在后头。她妈极力讨好她爸，可是为什么她爸还要出轨呢。

        蓝书瑶想哭，可又不想让她爸看到，闷闷道，“我去看看。”

        蓝大军也不在意，喝了一杯茶又走到门口听村民们奉承了。

        “妈？”

        厨房里热气腾腾，到处都是烟雾，却不呛人，而且还有淡淡的麦香，一看就是在蒸馒头。

        这也是过年必备的节目，她爸喜欢吃乡下馒头，虽然不是很白，但吃起来有筋道。

        张梅每次回来都要蒸一大锅。

        她正弯腰用筷子夹馒头，眼睛被烟雾熏得睁不开，听到女儿叫自己，她眯了眯眼，“马上就好了。饿了吧？”

        一锅馒头全部放在簸箕上，蓝书瑶上前帮忙，张梅从来不让女儿做事，见她伸手，忙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你，你去陪你爸吧。马上就好了。”

        说着，将簸箕放到台子上。又开始切土豆，刷刷刷，她妈切的土豆丝又细又匀称。

        蓝书瑶福至心灵，“妈，你做菜手艺这么好，不如开家餐馆吧？”

        张梅嗤笑，“说什么傻话呢。你爸可是大老板，我怎么能去开餐馆。多丢人呐。回头咱们村那些人不定以为咱们家公司倒闭了呢。”

        “你管他们怎么想呢。他们说他们的。你自己开心就好了。”

        张梅看了眼女儿，“我在家就挺好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开餐馆会开心呢？”

        蓝书瑶：“……”

        她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不在家，她妈每天在村里那些大娘大婶唠嗑，被她们追捧，被她们羡慕，好像是比辛苦开餐馆要舒服。

        看来让她妈挣钱是不行了。

        蓝书瑶转了转眼珠子，又想到一个好主意，“妈，你知道吗？现在城里人都开始买电脑了。咱家连台电脑都没有，可算不得有钱人。”

        张梅诧异回头，女儿向来不跟人攀比，她今儿这是怎么了？

        蓝书瑶抿了抿嘴，“他们在我面前炫耀，我……”

        张梅恍然，女儿这是被人看不起了。也是啊，他们班都是城里学生，女儿是乡下人，这世上哪儿都不缺势力眼。

        她立刻拍板，“那咱也买一台电脑。”

        蓝书瑶眼睛一亮，她就知道这招管用。她压住疯狂上翘的嘴角，让自己声音尽量低沉一些，“妈，可是我那些同学父母都会电脑。他们还教自己孩子呢。我想学，可我不会啊。”

        张梅想也不想就道，“那妈给你找个老师。”

        话刚出口，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立刻将出口的话往回收，“不对呀。你现在是学生，应该以学习为主。买电脑会耽误学习。”

        蓝书瑶委屈巴巴看着她，“可我不想被人瞧不起。他们经常在我面前炫耀父母有本事，只有我……”

        张梅一听不高兴了，“放屁！你爸可是大老板，他不会电脑又怎么了。他手底下还有大学生给他打工呢。”

        蓝书瑶直勾勾看向她，“妈，那你呢？”

        张梅哪会什么电脑，见女儿瞅着自己，她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我……我不会电脑不是很正常嘛。”

        蓝书瑶失望垂头，“那我爸妈确实比不上他们爸妈。也难怪他们看不起我。”

        张梅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要比这些，可她见不得女儿失落，立刻给女儿出主意，“你可以跟他们比谁家更有钱。妈给你买个大牌包包背上学，保证亮瞎他们的眼。”

        反正整个s市比他们有钱的家庭没几个。

        蓝书瑶一副“妈，你好庸俗”的无奈表情，“妈，哪有人会比这个。咱们都是比本事。就像你们当父母的不是总让我们比成绩吗？”

        一句话成功堵住张梅的嘴，而且她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蓝书瑶见她妈不说话，水洼洼的大眼睛希翼的看着妈妈，“妈，你不是经常教导我要考第一吗？你一定不会让我难堪，对不对？”

        张梅急得连菜都不切了，她这把年纪学什么电脑啊。她连字都认不全。这孩子不是成心难为她嘛。

        张梅急生智，突然找到一个好借口，“江雨彤的爸妈连电脑都买不起。他们也不会电脑啊。你不会丢人的。”

        蓝书瑶头摇成拨浪鼓，“妈，你不是总让我力争第一吗？怎么换成你，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就行了呢？我为你争光，你也要为我争光啊？”

        张梅发现她女儿其实并不是很乖，固执起来的时候，能气得人肝疼。因为电脑跟她杠上了，还处处拿她说过的话来堵她。成心跟她过不去，是不是？

        “你俩干啥呢？饭好了吗？我都快饿死了。”蓝大军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

        张梅急急忙忙将土豆丝划拉到盆里，淘洗干净。

        她妈最在乎的是她爸，蓝书瑶眼珠子转了转，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说了。

        蓝大军一听，立刻站在女儿这边，“咱闺女说得对呀。你不能总让女儿得第一，你自己却给她拖后腿吧？咱家书瑶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又会唱歌跳舞，还会画画弹琴，她差啥了？凭什么输给别家孩子。不就是学电脑！有什么难的！你学！”

        丈夫都发话了，哪怕张梅再不乐意，也只能配合，“那好吧。过完年，我就买台电脑。”

        蓝书瑶心满意足，露出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活脱脱一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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