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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A11


有钱人最不怕的就是临时索求,不过一道例汤的功夫,侍应生臂弯里托着一小束玫瑰进来。

        却不是纯红,而是浅粉中又混有些金茶色的,蓬勃堆簇,很甜的花香,宋知诚低头切着牛排,告诉她那叫“neptune”。

        “什么意思?”

        他笑了:“海王星。”

        她不知道那是世界有名的玫瑰花种,只觉得还算漂亮。

        而接受那束玫瑰,便意味着接受了那个男人,一并接受的还有他身后那光怪陆离的上层社会,后来无数个夜晚她穿着袅娜的晚礼裙陪宋知诚出席,脖颈、耳际都是他买给她的名贵珠宝,她挽着他臂弯对那些商界、政界名流微笑,高脚杯里的红酒瑰丽如血,她朦胧恍惚,像做了场梦。

        凭她自己的家世背景可绝对涉足不了那般地界,所以起初她也忍不住想,自己究竟能为宋知诚挣来些什么。

        除了一张脸,学历、谈吐、头脑,她什么都没有,不过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就渐渐明白,相比起那些成功的男人,那个圈子里的女人是不需要什么头脑的,她们只需要挽着男人的胳膊站在那里,就像插在瓶中的天价玫瑰,你能指望它有什么实用之处呢——她们只需要漂亮就好了。

        从市中心回家要20分钟车程,有时晚宴结束得早,宋知诚吩咐司机送她回来。

        像午夜失了咒语的灰姑娘,珠宝褪去,礼裙脱下,她甚至还有时间在车上卸个妆,眉形眼线溶解在棉片里,只留一点唇膏维持气色,她换回自己的衣服,便又恢复平日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宋知诚喝得多了,斜身睨着她,舒展手臂把她揽到怀里:“还是这样好看。”

        她一摇晃,耳边的钻石耳坠也跟着叮当作响,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摘,她歪头抬手,宋知诚制止道:“别摘了,这件送你。”

        “你是我女朋友,这些本来就都是买给你的东西。”他低头吻她一下,“你还给我,我也不会去退,何必每次都要这样。”

        “太贵了,”闵雪仰起头笑,“怕我命薄,消受不起。”

        经过施工路段,车身颠簸了一阵。宋知诚抱着她没再说话,也不知是无言以答还是有些累了,他送她到巷口,那阵子天气炎热起来,夜晚巷子里摆满冰啤酒和烧烤摊,灯火通明摩肩接踵的夜市,商务车身太宽,于是司机靠边停,她开门下去,步行回家。

        夜风里混着些烟火气,脸上卸妆水没干透,那么一吹倒很凉快。

        只可惜才刚换的干净衣服,一路穿梭回去一定又是一身味道,她正考虑要不要干脆破罐破摔在路边吃顿烧烤,抬眼看见不远处矮桌边坐着的男人,她下意识停顿,伫立在那里。

        他们有多久没见,一周?两周?记不清了。

        只记得上次见面是个黄昏,那天夕阳很好,她坐在宋知诚的副驾补妆,一扭头便看见他跨着摩托停在相邻的机动车道上。

        那时她降着窗,不确定他是否透过头盔的黑色挡风镜也瞥见了她。后来红灯转绿,他加足马力率先冲过路口,宋知诚笑说现在的年轻人还真能折腾,她也笑笑,没有说话。

        路人喧嚷擦肩而过,褚霖回头,朝服务员又要两瓶啤酒。

        闵雪沉默半晌,走到他对面慢慢坐下,他便随手将铁盘里的烧烤朝她那边推了推,动作轻飘自然,像他们之间曾有过的许多次。

        “你还是跟他在一起了。”

        瓶盖在桌边磕开,啤酒混着泡沫,被他汩汩地倒进她杯子里。

        听他说“还是”,闵雪默然想,原来那天不仅看见了她,还一并认出她身边的宋知诚。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懒得解释,索性去拿他盘里的烤串,签头上有炭灰,她没来得及下口又被他劈手夺过,用纸巾擦掉才重新递回来。

        “那天我们分手不到一周,你跟他说笑,看起来一点心事都没有。”钢签在灯火下发亮,连电灯都在风里摇着,他的声音随风而来,却平静得像湖,“你是什么时候跟他好的,在我们分开的第几天?那么短的时间你就能接受一个新的男人,闵雪,我就这么不值得你难过吗?”

        她在那风里默了很久,将签子缓缓放下。

        “我们已经结束了,”她说,“那之后我跟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在一起,都跟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褚霖看着她,“我只是不甘心。”

        “你甘不甘心,跟我也没有关系。”

        她还是那么伤人,褚霖想,就好像没有心似的。

        相爱时有多热烈,分开时就有多狠绝,年复一年、重蹈覆辙,可他怎么就做不到像她这么潇洒,好不公平,是不是当过一次输家,便注定永远都是输家。

        他没有话了,低下头去,喝光一杯啤酒再续一杯。

        泡沫迸溅在桌上,在灯影里慢慢消融,闵雪偏头去摘那耳坠,钻石流苏太沉,坠得她耳痛,却不知怎么便忽然记起从前他们做爱,他在发力时总喜欢俯身舔她的耳垂,又抿又咬,害她发不出声,她挣扎却又被他箍住,动弹不得、无处可逃,总是哆嗦着流了满脸眼泪。

        她垂手将耳坠放在桌上,夜色里那钻石耀眼夺目,褚霖垂眸看着,也如她一般沉默。

        随即她开口道:“这对坠子不便宜,反正我也不喜欢,送你了。就当是抵酒钱。”

        良久,褚霖笑了一声:“你还是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

        “我送你一只手镯,你就回送我一条领带。我请你吃一顿饭,你就请我看一次电影。”他说,“我们在一起这断断续续的一年,房租水电、柴米油盐,各种花销都是平分,你好像从来就没让我比你多付出过什么,就连今天你喝了我一杯啤酒,你都要拿你的首饰赔给我。”

        “闵雪,你这样真的显得我很可笑。”

        “我只是不喜欢亏欠别人,没有别的意思。”她淡淡说,“互不相欠的生活才会让我轻松,你不必这么敏感。”

        “互不相欠,是为了甩我的时候可以更理直气壮吧,”他抬起眼,“因为互不相欠,就可以随时终止一段被你厌倦的感情,你永远可以像无事发生一样毫无愧疚地开启下一段……可是我呢?闵雪,你明明知道我连求婚戒指都买好了。”

        夜深了,近湖巷子里浮起薄薄的雾。她坐在他的对面,很久很久没有表情。

        “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会结婚,我也不是一个多适合结婚的人,分分合合这么多次,我以为你该懂。”后来她开口道,“以前怪我没说清楚,抱歉。现在你知道了,也不算晚。”

        “我不会跟你结婚的,你想结婚,就去找个想跟你结婚的人。”她站起身,只剩那对钻石耳坠留在桌上,“从今往后,别再来烦我了。”

        烧烤摊要打烊了,悬挂的电灯一盏一盏接连熄灭。

        闵雪慢慢越过他朝巷里走去,那一路都是暗的,狭窄的风灌满她的耳朵,方才她只觉那耳坠扯得她疼,可终于摘了,又觉得空空荡荡,大概终归还是没能习惯。

        “是,你什么都没欠我的!”

        “啪啦”一声,身后有玻璃酒瓶碎了。

        “闵雪,你真的什么都没欠我吗?”

        她听见了,却没回头。

        转角时候,她记起他们最后一次分手的黄昏,那天夕阳很好,他们站在湖边看远处的山,他忽然问她喜欢什么牌子的车,问她湖对岸的楼盘漂不漂亮。

        “褚霖。”她开口打断,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喊他的名字。像那夏季莫名其妙的无情的骤雨,浇碎他单纯绮丽的偏执的梦,“我们还是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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