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射日

　　在十只金乌肆虐的时候，后羿就知道身为跑得最快的大巫，自己的好友夸父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担心好友有危险，他很快便追了上去。

　　可是他紧赶慢追，到底还是迟了，最终也只不过见到了夸父倒下来的身影。

　　更让他心中酸涩的是，好友手杖化作的那片桃林。

　　多年的默契，让他轻易就猜中了对方的心思。

　　是让他不要步自己的后尘吗？

　　可是——

　　后羿突然抬起头，看向空中的十只金乌。

　　在这一瞬间，他心中的那根弦，断了！

　　手中的弦，却拉成了满月！

　　但是，手中的弓箭是怎么来的呢？

　　他的心中闪过恍惚的念头。

　　不管了，这不重要！

　　他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咻”！

　　长箭破空。

　　十只金乌刚刚取得了杀死一位大巫的辉煌战果，正在得意间。

　　看到又一位大巫到来的时候，他们的第一感觉是兴奋，觉得自己的战果可以扩大了。

　　这并不难，只要他们重复刚才做过的事情就好了。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新的大巫，并没有追他们的意思，而是突然拉开了弓箭。

　　弓箭？

　　十只金乌纷纷不屑，他们对自己的飞行能力可是相当自信的，天下没有他们躲不过去的弓箭。

　　于是他们静静等着那个大巫松手，然后轻巧地躲过，看对方绝望的表情。

　　同死去的那个大巫一样的绝望！

　　“咻！”

　　大巫松手了！

　　金乌们正准备躲，却发现一头金乌突然从空中栽下，身上插着长剑。

　　“小六，快躲！”

　　大金乌迟来的提醒在空中传开。

　　“六哥（弟）！”

　　金乌们齐齐悲鸣，然后仇恨地看向后羿。

　　后羿并没有因为一箭射杀了一只金乌而有丝毫动容，他冷静而又专注地抽出了第二根箭。

　　“大家快躲开，快跑，朝不同的方向飞，这把弓克制我们。”

　　大金乌大喊，提醒着其余的兄弟。

　　他也悲伤，也痛苦。

　　但是身为大哥，他知道他现在必须负起责任来。

　　金乌们的恨意在后羿抽出第二根箭的时候就散了，再听到大哥的声音，顿时四散而逃，谁也没有心思估计其他了。

　　“咻！”

　　第二根箭飞出。

　　“唳～”

　　短促的惨叫声响起，大金乌因为提醒其他金乌而慢了一拍，被一箭射中，一头栽下天空。

　　其他金乌听到声音并没有回头，反而飞得更快了，这时候谁慢谁死。

　　“咻！”

　　第三根箭飞出。

　　第三只金乌栽下天空。

　　……

　　后羿机械地射出一支支箭，金乌的死亡并不能让好友夸父复活，也并不能让他心中的伤痛减轻一分一毫。

　　他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怒火。

　　只是发泄，而已！

　　“当～”

　　突然传来的声音终于让后羿回过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头顶大钟的金袍男子。

　　刚才的声音，就是挡下长剑的大钟发出的。

　　东皇太一！

　　后羿的瞳孔微缩。

　　“叔父～”

　　四处乱飞的小金乌突然撞上一个温暖的怀抱，顿时迷茫的抬起头，呆滞地唤了地一声。

　　紧接着，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小金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六哥死了！

　　大哥死了！

　　其他的兄长们也一个个死去。

　　他吓坏了，可是他没时间伤心，他也不敢伤心。

　　他不敢哭，也不敢停。

　　他只能飞，不断地飞。

　　他害怕自己一旦停下，下一支箭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知道还要飞多久，也不知道还能飞多久。

　　他是金乌中最小的一个，只是跟着哥哥们为妖族出一点儿力而已。

　　然后那个巫族就死了，哥哥们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于是他也跟着高兴。

　　可是紧接着哥哥们就开始死了。

　　他们死前的表情就像那个死在他们的烧烤之下的巫族一样，都是一样绝望的感觉。

　　他的脑子乱乱的，他的心里也乱乱的。

　　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是大概也和哥哥们死前一样吧？

　　他知道自己也要死了！

　　他浑身发冷，即便是天生的太阳真火也不能给他一丝一毫的温暖。

　　直到他撞上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熟悉的面容？

　　叔父？

　　他得救了！

　　他终于可以不用飞了！

　　他也终于可以哭了！

　　东皇太一没有说话，只是轻柔地将小金乌搂在怀中。

　　然后看着大地上的九个侄子的尸体，看着那个巫族手中的长弓，脸色阴沉的将四周封锁，静静等待着兄长和嫂子前来。

　　不一会儿之后，帝俊和羲和带着十大妖帅也赶来了。

　　“父亲，母亲～”

　　小金乌泪眼朦胧地看向父母，突然往叔父的怀中缩了缩，讷讷道：

　　“对不起！”

　　“对不起，我们不该不听话跑出来的，对不起～”

　　羲和在看到九个儿子的尸体已经浑身一晃，此时再看到小儿子瑟瑟的样子，一下子就崩溃了。

　　她一把将小金乌抱到自己的怀中，紧紧依偎，泪如雨下，泣声道：

　　“没关系，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帝俊强忍住没有落泪，冷冷地看向后羿。

　　借助河图洛书稍一推算他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说起来最开始还是几个小金乌的错？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

　　后羿必须死！

　　他一掌拍向后羿。

　　嗯？

　　他突然感觉到眼前时光变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后羿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白发少年模样的人影。

　　“烛九阴！”

　　帝俊冷冷开口：

　　“吾儿不能白死。”

　　“我巫族大巫也一样。”

　　“后羿必须死！”

　　“你们想要开战吗？”

　　空间一阵波动之后，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帝江！”

　　帝俊的眼神一冷，上次巫族的都天神煞大阵让他们损失惨重，而他研究的可以对抗巫族阵法的大阵现在还没有完善。

　　“我们走！”

　　尽管儿子的死亡让他很心痛，可是作为一个合格的首领，自然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取舍。

　　“夫君！”

　　羲和抬起头来，眼神带着乞求。

　　帝俊心中一颤，偏过头去，强硬道：

　　“走！”

　　羲和痛苦地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时已经一片冷淡：

　　“不了，小十，我们回太阴星。”

　　小金乌茫然地抬起头，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最后想着母亲微微靠了靠。

　　由于帝俊偏着头，没人看到他的表情。

　　只听他的声音同样冷淡道：

　　“好。”

　　回去的路上，东皇太一突然开口提醒自己的兄长道：

　　“后羿手中的那把弓没有那么简单。”

　　“我知道，我会记在心中，但这件事，只和巫族有关，也只能和巫族有关。”

　　帝俊点了点头，心中却有疯狂的念头逐渐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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