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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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月公主收到便当的事儿发生在故事二分之一的地方。
安定侯世子孟元祯无比厌恶她,在世子孟元祯迎娶门当户对的心上人做正妃之后,更是嫌她嫌得没边儿了。
瀚月自觉待在侯府里不方便,干脆顺水推舟去招惹那位心上人,被罚过几次之后闹将起来,故意激孟元祯道:“我是一国公主!我和亲来是奉了邺皇的旨嫁给你的!你们却一家子联合起来作践我!你心疼你的世子妃,那我又算什么?你有本事就撵我出去啊!你敢吗?!”
又添柴加火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她比我后进门,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立规矩?我是一国公主!要立规矩也是她给我立规矩!我不仅今天找她麻烦,我以后天天都找她麻烦!我倒要看看她和我比谁更命长……”
话还没说完,孟元祯就给了她一巴掌。
一众人气的不行,巴掌响亮,可谁都觉得不解气。世子妃孱弱地哭着,梨花带雨好不让人心疼。安定侯夫妇则是气得肝疼,直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孟元祯长的俊秀,却是走军-途的,长时间待在京戍营里当值,比平常王公子弟健朗,一巴掌打下去,绕是瀚月自小跟着沧星习武,也是两眼昏花,脸上火辣辣的疼,很有些吃不消。
可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想到沧星,瀚月便没了畏惧,也不害怕孟元祯会不会气地当场让人杖责打死她,表情语气各方面都拿捏地相当到位,哭着闹着不停撒泼,惹得孟元祯又给了她两巴掌。
皇后去世后,瀚月在宫里看尽了宫人的冷眼,最会察言观色,洞悉人心,世子妃眼里闪过的得意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世子妃心里一定非常快意吧?瀚月心里也高兴,耳朵嗡嗡响着,嘴角渗出了血迹,可只要一想到她的皇兄,她就一点也不觉得苦,一点也不觉得疼,高兴,分外的高兴。
只是这打也不能白挨,她没找世子妃麻烦之前,世子妃背地里也没少给她小鞋穿,要不是她早就身经百战,不定被磨成什么样了。不能让世子妃一个人爽快。打定主意,瀚月装作气急豁出去,扑到世子妃面前狠狠扯下她一撮头发,疼得她尖叫一声,而后痛哭起来。
这下孟元祯发了怒,把世子妃护在怀里,而后竟说要带瀚月进宫,让邺皇送她回云国。
侯爷夫妇拦住了,好歹也是和亲来的,这样的事捅到皇帝面前,再怎么占理也会惹皇帝不高兴,是要失圣心的。
两下折中,瀚月便被他们送到了京郊的庄子里,说是庄子,却比一般王府侯府的田庄产业小,只不过是个两进两出的宅子,伺候的人也少,门口派了人守着,明着修养实则禁足。
沧星是质子,却也有自己的一处小府邸,三年间早已把该换的人手换了干净,他能自由在京城移动,暗地里去城外京郊见瀚月,也不招人眼。
瀚月小时候跟着他习过武,这么些年没扔开手,区区一个院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沧星倒更喜欢翻进去,守卫只守着不让瀚月乱跑,她住的院子却是不进的。
侯府里的人以为瀚月被关在那样一个小地方肯定会万般难受。为了配合,每每沧星来了,瀚月就让侍女在院子里砸东西骂人,学着她的声音发火,自己却和沧星在里头下棋作画,或是听沧星说他在邺国这三年的事。
侯府里的人听定期回禀的人说瀚月在庄子里还是打鸡骂狗不肯消停,便决心让她在那一直住下去,什么时候收敛,什么时候再回来。
瀚月在那两进的宅子里过得舒坦,日子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沧星待在一起。
他们时常半夜一起飞檐走壁溜出去。
去田埂上看萤火虫,捉一只塞进他衣裳里,再笑他‘皇兄你会发光哎!’。
躺在秸垛上数星星,从来没数清楚过,倒是每次都靠在他肩头睡着。
去林里打野兔,说要帮忙却总是添乱,不是绊倒他就是压着他,惹得他只能无言瞪她。
下河里捞肥鱼,捞完非要举起来欢呼,举起来就罢了,偏生拿不住,鱼尾巴扑腾扑腾往他脸上扇,大耳光刮地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或是路过别人家瓜田时,偷偷抱走一只俊俏的西瓜,她说哪个俊俏就哪个俊俏,反正只要是他挑的,都不例外是个丑八怪。
所有能空下来的时间,沧星都和瀚月待在一起,就像是为了弥补彼此空缺的那么多年,现有的每一时每一刻都不愿错过。
瀚月知道沧星爱干净,使坏强拉他光脚下泥田里踩泥巴,他一脸抗拒,却架不住她哀求,只好顶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在泥里陪她玩踩脚的游戏。
有时她累了,他便把她抱在怀里,骑马带着她夜奔回那座小庄子,再抱着她运轻功翻进去。
他手下的人盯着各处,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日子就这么过了七八个月,季节都换了两个,一切都好好的,谁知打破现状的人却出现了——安定侯世子孟元祯有事路过庄子,鬼使神差地,他拐个弯,打算去瞧瞧瀚月是什么境况。
没有让人通禀,他就那么悄悄到了内院门口,听见里面有吵杂声音,以为瀚月又在发脾气,怒而一脚踹开院门,才斥了一声成何体统,却见两三个侍女正鼓掌叫好,瀚月手里正拉满了弓,瞄准着院墙处的靶子。他这一嚎,所有人都呆了。
弓箭和靶子都做的扎实精细,孟元祯讶于她居然懂这个,还没说话,懵了的瀚月手一滑,箭脱出去,居然离红心只差一点点。
孟元祯对她这一手很感兴趣,咳一声走到她身旁问:“学过射箭?”
瀚月回神,想应付过去,哪知他来了兴趣,要和她比试一轮。弓箭和靶子都是沧星亲手做的,瀚月不想给他碰,只皱眉语气不耐烦地推脱。
孟元祯以为她心里有怨所以如此,不知怎么竟开口许诺,她赢了他,就带她回侯府。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瀚月想恶心他,故意装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孟元祯一下没了和她玩的心思,只觉得自己会有那么一瞬觉得她其实也不讨人厌,完全是个天大的错误。
可话已经出口,他只好比。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水平,三箭都中了红心。
瀚月第一箭也射中红心,后头两箭,一箭射在边边上,一箭脱了靶。面上却装出一副懊恼的模样,孟元祯心里松了一口气,当下便走人了。
原本以为送走他就算没事儿,可谁知过了十几日他又来了。
刚好撞见瀚月在院子里支小炉子煲汤,很是惊奇,赖着喝了一碗,后来瀚月故意装模作样膈应他才把他吓跑。
之后就常来了,一个月总要来那么三四回,侯府里的人不知道,他也没说,心里有种特别的得趣感,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瀚月被他气得不行,他常来,意味着沧星只能少来。扯到沧星的事瀚月不论怎么说服自己都没办法冷静,面上的冷意藏不住,还有好几次对孟元祯翻白眼都被他逮了个正着。
渐渐得他像是习惯了一般,就算瀚月不理他,他也能在旁边,看她或是画画或是煲汤或是射箭,一看就是个把时辰。
还是沧星说有事情好几个月出不了城,瀚月这才给了孟元祯好脸色,求他把她带了回去。
世子妃怎么作不管她的事,瀚月满心想的都是沧星。回了侯府,出门艰难,只能借着上香为名出去,没人管她,她便常以此为借口出去见沧星。
孟元祯和她的关系缓和许多,瀚月不耐烦应付他,从来不留宿,又有‘两情相悦’的世子妃在盯着,每天派人请他,孟元祯便没和瀚月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可有一天,瀚月在晚饭后支了灯画画,画着画着睡着了,迷蒙间梦见当初沧星离开云国做质子时的场景。
梦里她一直追着马车跑,一直大喊着停下停下,可一直追不上,眼见着沧星离她越来越远,心里又急又怕,眼泪不自觉流了满脸。
孟元祯下午和朋友出去打野味,逮了只鹿和些兔子狐狸,喝了点鹿血,烤了点鹿肉吃,回来带了些皮毛给家里女眷做围脖,也带了几张毛色好的来瀚月面前现宝。
进来时让侍女噤声,她们也不好提醒。原本见着她睡梦中流泪,孟元祯唬了一跳,有点心急,隐隐又有点难受,可听见她说梦话,一边哭一边呢喃着‘别丢下我’、‘带我走’、‘永远在一起’之类的话,怒气一下子从心头蹿起。
一把捉住瀚月的手,她被提起来,从梦中惊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孟元祯刚想说话,却见她桌上的画里画着一截男人的侧影,是腰身处的。那画儿一看就不是他,因为他从来不穿那起子白衣裳,而画里的却是一袂白衣。
她画的多细致啊,那功夫那劲头,一眼就瞧得出是用了心的。
可她为什么从来不对他用心呢?那画里的腰身又是谁?
她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原以为是之前得罪了她,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她心里早就有人了,所以看他不顺眼罢?先前那些只怕也是做戏,她在庄子里住的多好啊,哪有一点不开心,可见是故意要躲着他的。
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懵懵的,眼里还有湿湿的水汽,睫毛上挂着泪,喝了鹿血本就火气正旺,孟元祯心里气得不行,钳着她的手腕把她甩到床上,“心里想着别人?呵,进了我安定侯府的门,生是我侯府的人,死是我侯府的鬼!外面的人你就不用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你老实点断了不该有的念头吧!拜堂那天我抽不开身,今天得空,合卺礼该补的咱们都补上!”
他说的当然是洞房。
瀚月吓地瞪大双眼,而后不顾一切挣扎起来,她会功夫,孟元祯也不是花架子,几下招呼动了怒,制服后把她的手推到头顶上,解下腰带捆了起来,捆得紧,两手腕都勒出了红印子。
一点也不温存,带着怒意的动作让她疼得不行,原本胳膊就在过招时撞到了床柱子,青了好几块,他又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不一会就没有能看的地儿了。
事毕,瀚月蜷着身子在床上嚎啕大哭,这是她到邺国以后第一次哭。这几年来她只哭过两次,一次是沧星离开云国的时候,一次是如今。
嫁到邺国来,她是做了准备的。妻子该尽的责任她清楚,无论是嫁给孟元祯还是嫁给其他人,都必须履行。
她原以为她可以,可见到沧星以后,她才发现她做不到。
不愿意让别人碰,不想被别人碰,谁都不行……
谁都不行……除了她的皇兄,除了沧星。
三天后约好要见面,瀚月掩了异样去见沧星,脂粉却藏不住她的憔悴,还是给沧星发现了端倪。
一个遮掩,一个探究。看到她脖颈肩胛一片青紫的时候,沧星怒道:“他打你了?!孟元祯打你了?!”
瀚月提着裙摆要走,沧星拦住她,两人争执半天,瀚月跑了。门口守着的侍卫匆匆瞥见瀚月的脖子,见沧星怒不可遏,斗胆提醒道:“爷,公主……那不是打的……那是……房事……”
情况却没有更好,他的话音落下,沧星的脸在一霎间就白了……
隔天晚上有宫宴,沧星让人传话,把瀚月叫到假山背后说话。她没办法,一五一十地说了,边说边哭,他听着,袖底下的手紧握成拳,心里突然有种想要把孟元祯碎尸万段的冲动。
有脚步声响起,瀚月一把将他推进山洞里,自己转身走出去,来人却是孟元祯。
明显是在找她的,见她哭过的模样,孟元祯来气了,想到那副画和她的梦语,怒问道:“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和谁私会?”
说着要一处一处假山找,瀚月慌了,情急下一把拉住他,把他推靠在假山上,勾住他的脖子,拉低他的头,踮起脚慌乱就将唇印在了他唇上。
她不懂这些,牙齿磕到了他的嘴唇,瞥见他疼得皱眉,她心一横,干脆下牙磕磕绊绊地咬。
软玉温香在怀,又主动投怀送抱,孟元祯脑子跟着反应走,往腰上一揽摁进怀里,手把手教她‘亲’这事儿该怎么来。
瀚月的心跳的非常快。不是因为害羞紧张,而是因为难受。每擂一下她都觉得自己像是要死了,想到沧星正在假山洞里看着这一切,她就恨不得立时死在这算了。
手抵在他胸膛上,费了好大的力才推开他,瀚月觉得可以解释了,便说:“我只是……我只是身上疼,出来走走……想到你那天……那样儿,我害怕……才哭的……”
眼泪不要钱似地掉,孟元祯喘着粗气听她说话,早忘了生气,看她哭得不成样,又是懊恼又是着急。
“我的错。是我不对。”他把瀚月的手紧紧包在掌中,气息平定不下来,喉头滚动,牵着她快步朝一个方向去,“跟我来……我们去…去说会儿话……”
他们很快没了影。假山洞里的沧星,手抠在洞墙上,嵌出了五指印,指尖也擦破出了血。
嘴里被自己咬破,他只觉得满腔都是血腥味,苦不堪言。
……
后来日子一样过,可瀚月却躲不了孟元祯了。每次出去见沧星她都装作无事,终于有一次还是忍不住,扯着沧星的袖子,挤出笑央他,“皇兄你抱抱我吧,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没说话,把她揽进怀里,安安静静地听时间流淌。
再后来就是皇家围猎。
孟元祯带她一块儿去了,作为质子的沧星也去了。
彼时故去的云国皇后,也就是沧星的母后,她那被一再削权的亲哥哥,曾经的国舅兼大将军齐山,被皇帝发落,一家上下获罪问斩,他在最后时刻命人把至关重要的一块令牌和一张地图送了出去,交代一定要送到沧星手中。
趁着围猎的机会,齐山的死士混进兵卒中,打算看准时机,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交给沧星。
那块被称作齐家令的牌子,便是云国皇帝容不下沧星的原因。
齐家是云国的开国功臣,祖上随着太祖打天下,当年得了一笔巨财,传说是找了个地方挖了地洞,当做宝藏似的藏起来了,还备了地图和开启机关锁的令牌。
里面不止有大量金银珠宝,更有兵器。六十年前云国与邺国交战的时候,当时的齐大将军提过要交出来,那位皇帝没让,说是清楚局势,再怎么折腾也是输,何苦糟蹋臣子的家财。
这位皇帝就不同了,做太子时娶齐家的闺女就是为了齐家令和地图,可他又提防着齐家,齐家这一辈当家的便没有松口。给了他,说不定命都没了,这赔本买卖谁做啊!
见他们家不上道,太子对太子妃就有了芥蒂,天天折腾些小老婆来气太子妃,她生下沧星后没有调理好,又养了瀚月,太子故意使了手脚,四十登基为帝,太子妃为后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然不行了。皇后没做几年,早早地就去了。
齐家被他接连打压,见还是撬不开口,便起了赶尽杀绝的心思。
齐山早已料到,先就准备好了后手,让人把东西送去远在邺国的沧星手中,好让他以后想有所作为的时候,能有硬腰杆子。
他是齐家的外孙,给他也等于给自己人。
拿东西的过程却很危险。云国有三四路人来追杀,不知道是谁下的令,可都是奔着要沧星的命来的。
瀚月和他一起,两人和侍卫们被追地在树林里迷了路,已然离围猎场很远了。
来的人阴毒很辣,招招致命,沧星等人被逼到了绝境。拼杀到只剩几个亲侍,好在对方也只剩最后一拨,沧星却在这时受了重伤。
到了岔路口,瀚月突然勒令停下。而后命令两个侍卫各走左右的路,沿路撒血,又令两个侍卫带沧星走中间一路,也记得撒血。点了最后的三个侍卫,让他们和自己一起留下,拖延时间。
沧星不能动,听见她的话却惊地要起来,侍卫按住他,他气红了眼,大吼道:“别听她的!我才是主子!”
这时候,侍卫们却都不应他。
“我答应了母后要照顾好你。”她笑着,微微昂头,“总是你护着我,这次终于轮到我了。”
他情急之下也不顾会不会伤她,转而怒道:“你别发疯!我告诉你,你做这些都是白费!母后她为什么抱养你,为的就是让你为我的皇位效力!她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不管你嫁给谁,嫁给朝臣于我有利!远嫁和亲则可以替我收归民心!”
“我知道。”她还在笑,眼里却盈上了泪,“只有你才说我笨,我可聪明了,五岁那年我躲在暗处都听见了。这是我和母后的事情,我死了自然会去找她要个说法,这个你管不着,也不用你管。”
他被按着不能动,急得满头大汗,血又不停往外冒。生死关头,瀚月不同他浪费口舌,蹲下身单膝跪在他面前,执起他的手在手背轻轻一吻。
“我和母后会在天上保佑你的。”她温柔地看着他,像是想要把他的轮廓他的眉眼他的一切一切全都嵌进眼里,用力地看清这最后一眼,“皇兄,我和母后会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坐上皇位,成为云国最尊贵的人!”
她又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他瞠大眼,来不及反应,被她捏着下巴狠狠在唇上印下一吻。
而后她利落站起身,极有气势地开口,“我以云国第十七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们,掩护四皇子撤退!”
“是——!”
侍卫齐齐应了一声,在沧星惊惧失措的眼神中,她拔出长剑,横在了他们离去的岔路前。
“教那些宵小尝尝我十七公主的厉害——”
她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
沧星被侍卫扛着运轻功狂奔,眼一直瞪着,沁红后落下了滚烫眼泪,一滴一滴滚进了泥里。
后来,临羡的人赶来救他,却没能救下瀚月。
找到瀚月的时候,她身中数十剑,血染红了衣裙,滚落在山坡脚下,气息已绝。
沧星是在第二天醒过来时,才见到已经盖上白布的瀚月。
他挥退了所有人,一个人面无血色,跪在地上对着她的尸身絮絮低言。
“云国十七公主云瀚月,威风凛凛,武艺高强……”他颤抖着对她说,眼泪夺眶而出,“侠义心肠……气度非凡……乃是……盖世一女侠耳……”
小时候,他教她练剑,她总是被他敲中手腕,剑也随之哐当掉在地上。
她总说皇兄赖皮,却不肯承认自己学艺不精。他如果说了‘是你自己功夫不到家好不好’,她便会生气不肯理他。他只好夸她,说她是女侠,夸她威风,她才会消气。
这番话那些年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哄了她多少次。
真是隔得太久了,太久了啊。久到话音从喉头里出来,就让他热泪盈眶。
可惜,当年那个活蹦乱跳说要做女将军的小丫头,已经不会再应他了。
沧星凑近瀚月耳边,对她在树林里最后那句耳语做了回应——
“……皇兄,也爱你。”
到这里除了瀚月的死让读者难过,基本大家都知道这两兄妹是怎么回事了。
秦舒偏偏还嫌不够,又往烈火上浇了一盆热油。
她放了一章沧星番外,是多年后,他登基成为云国皇帝之后的事情。
彼时有一位宠冠六宫的贵妃,却莫名其妙不知如何触怒了沧星,被乱棍杖责而死。
一老一小两个太监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低声讨论着这事。
老太监是管着御前的大总管,认了这小太监做干儿子,听他问贵妃为什么得罪圣上,便敞开天窗叮嘱他。
“你知道这贵妃为何能得宠吗?因为她长得像一个人!”
小太监问像谁,老太监压低声音说:“像圣上的皇妹,行十七名唤瀚月的那位公主!”
“啊?!”小太监吓了一跳,“那……那不就是追封云国大长公主的那位吗?!这……圣上为这个宠幸贵妃,那不是……那不是……”
“嘘!”老太监用力眨了下眼,“知道就好!心里想想别说出来,给我烂肚子里喽!要是管不住嘴,我也救不了你!”
小太监点点头,老太监又说,“你是不知道啊,咱们这位圣上,不比旁人,早些年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瀚月公主可算是除了圣太后以外,和圣上最亲最贴心窝子的人了!不管圣上心里头那是什么样的心思,你只要记住了,碰上和瀚月公主相关的事儿,可得小心点!没准就掉脑袋!贵妃不知那些内情,持宠而娇,你知道她是为什么被打死的吗?因为她摸了圣上搁在案桌上的画,那画的是瀚月公主,可贵妃不长眼,以为是她!不仅摸得留了印,还跟圣上说,‘爷我瞧着您画的不像我啊,眼睛稍微有点走形,眉毛也没这么粗,像个男人似的’,话还没说完呢,人就被圣上丢到门外下令打死了!”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
“你想想,圣上都给瀚月公主用上云国大长公主的谥号了,与国齐名,开国到现在哪位皇女有这一份?!总之你给我小心了,圣上身边的字画啊特殊的物件啊,一样也不许动!不定就是瀚月公主留下的……”
小太监诺诺应是,两人慢慢地走远了。
……
宫西北角的一处院子里。
沧星一个人坐在梅树下,石桌上有一壶温酒,雪一点一点落在他肩头,发顶眉梢都惹了白。
“你以前最喜欢在这院里玩。”
坐了近两个时辰,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雪越下越大,到处被白皑皑的雪盖住,他穿着一身明黄,在一片茫茫中显得无比孤寂。
他站起身,风雪中抬起头,对着空荡荡的广阔天际轻声问,“今年会回来看我么?梦里也好啊,为什么不来呢?我等了你十五个年头了……”
她就是十五岁那年死的。
有些凄惶地笑了笑,他抖落斗篷上的雪,柔声道:“我今天见了一个五品小官,他做的诗挺好,我给你念念?”
就当做她是应了。
“与卿再世……”
他嘴角微颤,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已经流不出泪了,眼圈红的吓人,却没有眼泪。
恍然间风雪迷了眼,不远处仿佛有个袅袅身影,在雪里持剑起舞。
“皇兄!”
脑海里响起一道清脆又娇俏的声音。
雪飘进他的眼里,渐渐融成了水,又被灼成了泪。
胸口像被千斤石压住一般,呼吸一丝一缕抽着、堵着,疼得他五脏六腑都打颤。
从十五年前起,他的心里就塞了团棉花,每日每日窒的他透不过来气。
这辈子大概是没法治了。
这雪太大了,太大了。
一定是迷住了他的眼,才会让他这般泪流满面。
院里舞剑的人笑魇如花,他撑起嘴角,透过层层厚重时光,回以那人温柔一笑。
在白雪重重中,滚烫的湿意一道一道从眼里滑落,他哽咽着轻诵——
“与卿再世…相逢日……”
“玉树……临风…一少年……”
愿下个轮回再相遇时,再无阻碍,彼此都只是翩翩好时光里的美好少年人……
如此,便能毫无顾忌,将今生来生,一起无憾地爱一场——
……
番外概括来说就是沧星的虐心后半生。
‘兄妹禁-断’和‘阴阳相隔’两把刀子捅进去只见红不见白,评论区一堆炸毛说泪目哭的不行的,而若絮则是十分惊奇地戳了她。
【编辑若絮:卧槽!深藏不露啊!没看出来你居然还会写感情戏?!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会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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