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风和云

云府这边，郑圆圆听说云冰炎回来要见她。

        便叫侍女将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才去见了云冰炎。

        “表哥，你找我！”

        云冰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

        “听闻你最近频繁邀见顾如愿，可有此事？”云冰炎问。

        他明知事实如此，却为何还要明知故问？

        “哦，表哥说的是这事呀！”郑圆圆陪笑道。

        一回来就提起那个人，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在府上做客的表妹。郑圆圆心里犯嘀咕，但面上仍旧保持着微笑。

        “我与如愿哥哥一见如故，便想着能多见面说说话。或许，是见得勤了些。”郑圆圆解释道。

        “如愿哥哥？”云冰炎微微一怔。

        郑圆圆颔首低眉，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可云冰炎太清楚郑圆圆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又怎会被她温顺的表象所迷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名堂！”云冰炎冷下脸来：“我劝你少打这些小算盘，没用的。”

        对方听到云冰炎的话，眼泪立刻就在眼眶里打转。

        “我在你心里就是如此不堪的人吗？”她道。

        “难道不是吗？”云冰炎皱眉反问。

        幼时，他去郑家做客，郑圆圆就没少玩小心思。

        每次犯了错，为了不被爹娘责备，拉别人出来顶罪之事常有。打碎花瓶和玉器时，硬是诬陷是别人做的。为此，云冰炎没少受到云庭威的训斥。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偏偏他的爹娘很喜欢他这个表妹，每次提到她都是赞不绝口。

        “我故意接近顾如愿到底是为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若不是表哥你每次都对我避而不见，我又何苦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得知你的近况呢？”

        “表哥，你好狠的心！”郑圆圆哭诉道。

        “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人做夫君，你却如此待我。”

        “我千里迢迢来洛城难道就是为了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吗？表哥，你难道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吗？”

        “何来媒妁之言？我与你的事不过是爹娘开的玩笑话罢了，我又何曾答应过？”

        郑圆圆泪眼婆娑，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所以，你是抵死不认这门亲事了是吗？”

        见云冰炎不置可否，终于还是伤心欲绝道：“即使如此，那我又何必千里迢迢来洛城找你，还不如死在晖州算了！”

        说完，她就哭着跑开了。

        云冰炎脸色铁青，他此次回云府本意是劝说郑圆圆不要再与顾如愿见面，谁知会弄得如此不愉快。而六扇门这边，顾如愿那丫头又太单纯了，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这教他如何能安心？

        如此频繁与外人接触，难保不会穿帮。若是无事还好，倘若被发现是女儿身。任凭他手眼通天，也没法将这欺君之罪压下去。

        云冰炎窝着一肚子的火赶回六扇门。

        六扇门。

        顾如愿正坐在廊前看着夜空，想到午后莫飞跟她说的话。

        不知怎的，一滴泪便从眼角落了下来。

        “顾如愿！”

        顾如愿见有人过来，慌忙擦掉脸上的泪。

        她心里很慌乱，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脆弱时的样子，站起身来便要走。

        “原来你在这里呀？”

        身后的人显然已经发现了她，顾如愿只好停下脚步，强装镇定地转过身来。

        “天凌兄，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齐天凌走了过来：“睡不着。”

        “天凌兄，你也有心事吗？”顾如愿问。

        齐天凌点了点头。

        若是之前，顾如愿肯定会好奇询问。可是如今，她连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又哪来的心情替别人排忧解难呢？

        “在看什么呢？”齐天凌问。

        “在看夜空中的云！”顾如愿答道。

        齐天凌顺着顾如愿的目光看向夜空，的确有几片云彩在空中移动着。

        “天凌兄，你说那些云会累吗？”

        “为何这样问？”齐天凌好奇。

        “你看它们在天上一刻都没有停歇，想必是会累的吧！”

        齐天凌笑道：“对云来说没有所谓的累与不累。”

        “何意？”顾如愿疑惑。

        “云从天的一边到另一边，必须要借助风的力量才行。”

        顾如愿颔首，觉得身边的人说得很有道理。

        云原本是不走的，只有风吹动的时候，它才会跟着风离开原来的地方。

        顾如愿想到自己和云冰炎又何尝不是如此。

        云冰炎是云府的长公子，六扇门的捕快，而她终究会继承娘亲遗志，做个锄强扶弱、四海为家的侠女。她与云冰炎的关系就像夜晚的风和云，风吹过后便了无痕，而云永远高悬于天上，摸不到、也够不着。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顾如愿见夜色已深，便道：

        “夜色已深，天凌兄你不用陪着我，先回去歇息吧！”

        “好，你也早些歇息！”齐天凌边说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顾如愿身上：“天冷，别着凉了！”

        “好！”

        顾如愿目送齐天凌离开后，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便也起身准备回屋。

        刚回到房前便又被人叫住了。

        “顾如愿！”

        顾如愿闻声愣住，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像是看穿了她眼底的疑问，云冰炎道：

        “我刚从府中返回，便来找你。”

        他语气有些许不稳，想是路途匆忙所致。

        “这么晚了，冰云兄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顾如愿问，说这话时，从始至终她的眼睛都不敢与对方直视。

        “我见这几日你频繁进出六扇门，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云冰炎问。

        “不过都是些小事，不劳冰云兄费心。”

        “小事？”云冰炎被顾如愿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刺激到了。

        这人不仅说话不看着他，连话语中也满是生疏，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不愿与他讲明？

        “可你口中所说的小事，有可能会让你的身份暴露。”云冰炎道：“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与郑圆圆结识？”

        他搞不懂眼前人的心思，语气也愈发急切起来。

        “你了解她多少？你可知……”

        “我知道她是你的表妹，我不能也不该和她过分亲近。”顾如愿道。

        她已经知晓不妥，不用每个人都来提醒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冰炎道：“表妹从小便任性，绝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希望你对任何人都能抱有戒心，而不是别人对你示好，你就要回报她。你来六扇门这么久，连阮香楼都能混进去，难道不明白人心险恶，不可轻信的道理吗？”

        “这些我都明白！”顾如愿道。

        “可是，她说她很孤独，在洛城没有人愿意听她的知心话。”

        “你怎地……”怎地如此单纯！

        云冰炎见在此事上纠缠也无用，便决定不再追究。

        “好，你与表妹之事暂且不提。”云冰炎问：“有人说看到你经常出没于满月客栈，你要作何解释？”

        “六扇门不够你住的么？难不成你在里面藏了什么人？”

        为了避免云冰炎越说越离谱，顾如愿急忙辩解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为何？”

        “那是我家里的婢女从宁安过来找我……”顾如愿一口气将事情和盘托出。

        云冰炎闻言，半晌没有说话。

        他早该知道以顾如愿的个性，断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轻叹一声道：“也罢！”

        “既然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那么，我便说到做到！”

        顾如愿闻言摇了摇头：“你不用对我负责！”

        “为何？”

        云冰炎不解，他上前一步，顾如愿就往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已经退到了墙边。

        云冰炎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他想起先前无意中听到的对话。

        “你要回去吗？”云冰炎哑声道：“你是打算离开了对不对？”

        不是的，她没有要回宁安，更没有打算现在就离开。否则，她也不会让菱儿暂住客栈中。

        顾如愿本可以摇头否认，可是，她却默认了。

        她已经决定要和面前的人保持距离，不再对对方有留恋，也不该对他再有留恋。

        尽管她十分不愿看到一贯骄矜冷漠的云冰炎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可她终究还是狠下心来道：

        “你与表妹就快成亲了，又怎能与我暧昧不清？你怎么能这样？”

        “不，你误会了！我与她之间并非你说的这般。”

        云冰炎着急上前，这才发现面前之人双眼红肿：

        “你怎么哭了？”

        说着，他就要替她擦掉眼角的泪。

        顾如愿恨自己如此脆弱，话未说完就掉下泪来。她侧过脸去，不让云冰炎触碰她。

        “我知道我来六扇门之后，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让你替我保守秘密，也着实让你为难。”顾如愿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待很久的。”

        “等我走后，你便不用再替我隐瞒。到时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从此两不相干！”

        顾如愿擦了擦面上的泪痕，说完便回了屋。

        云冰炎看着关上的房门，强压下喉中的腥甜，苦笑道：

        “你打算亲完之后就不用负责了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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