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红眼奇行种

“出了墙之后要跟紧我。”艾尔文的目光投向缓缓打开的城门，向着他身旁几位队员如是说道。

        “呐，你都说了百八十遍了艾尔文……”阿南达专注于墙头歇着的那只鸟，有些心不在焉。“塞拉塞拉，你看那里一一”

        “别扯我袍子，它快要掉了！”

        “啊，抱歉没注意到，你看那边的云……”

        “那外面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啊，你们两个。”艾尔文提了提嗓子，这一次他的视线落在了每一位同伴的身上。“检查立体机动装置是否完好，瓦斯是否充足，巨人可不会给你们准备时间。”

        “艾尔文，你什么时候也像黄眼睛一样啰嗦了，真是的……”

        塞拉在阿南达脱口而出“黄眼睛”之时迅速拽住了这家伙的口扯了扯道：“哈，今天天气真好啊，是吧，艾尔文？”

        “是啊，团长选了个好天气。”

        确实是好天气，非常非常不错的好天气。天蓝得像是刚用颜料漂过一样，云也悠悠然浮在半空里。

        墙外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阿南达幻想过千万次的墙外世界……

        那是一望无际的碧绿啊，零星点坠着几丛矮木，再远些啊，再远些有树，很高很高的树。云呐，透着日光的云，梦幻般落在肩头。还要再远些……天边是霞光吗？闪烁着的霞光吗？这里就是墙外啊，父亲所追求的未来就是这般的模样吗。

        未来也是这般的永不停歇地闪烁着吗。

        “塞拉，这就是墙外吗。”

        “是啊，你看，多美。”

        阿南达多想时光就此停留，哪怕只是再慢一点。哪怕是一点儿啊。

        “艾尔文，西侧已遭遇奇行种突袭。”

        此刻的里昂神情凝重，再不复昨日的放荡不拘。阿南达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黑色的烟雾弹正腾空而起，然后扩散，最后染去一片的污浊。

        “准备战斗！”

        战斗啊，巨人们……终于要来了吗……

        “这些家伙们长得真是各有特色呢。”阿南达从一个死去的巨人肩头跳下，打量起手中的刀来。那是沾满了巨人鲜血的刀。她看着那血向上飘着白汽，不过多时便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痕迹。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嘛。”塞拉抬手抹去左侧颊边的血珠，呆愣了一瞬道：“阿南达，你说，它们会痛吗？”

        “痛吧……不过只要够快了结了它们应该也不会痛太久。”

        “真是你的做派。接下去我们应该前往基地汇合了吧？艾尔文他们可能已经先到了。”

        阿南达半弓着腰，调整着自己左侧大腿处的立体机动装置道：“三头，你那边有多少？”

        “看来还是你比较招巨人呢，”塞拉一肘撑在马背上，整个人就像只翩飞的蝴蝶般落在了马背上。“我这儿清净，杀了一头，还有只无视我走掉了的奇行种……”

        “阿南达！”

        她几乎是声嘶力歇。

        同时，与塞拉距离仅有几米远的阿南达身后，一只红眼奇行种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向那个尚未直起腰的姑娘袭去。

        太近了……塞拉几乎可以看见那家伙恶心的嘴里滴落的口水。污浊的，散发着恶臭。

        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明明这头奇行种才走掉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折返回来并发动攻击！

        来不及……来不及了啊！她的刀不够快，她的立体机动装置不够快啊！

        它在那里了！接着，接着……塞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冲出去，冲出去……冲出去啊，杀了它啊！

        没有鲜血。没有。是奇迹吗？塞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放心。”银发姑娘原本束好的马尾此刻已经散落了开去，身上全是草屑与土块的痕迹。

        只是塞拉无心再笑。她看到了……在不远处，那头奇行种后面跟着几只无垢巨人也发现了她们二人。这下麻烦了……

        塞拉在空中调转方向，落在阿南达身旁。

        “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啊。”

        银发姑娘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看向塞拉道：“总该相信我们吧，塞拉。”

        “哈。”塞拉呆了一刻便又抿嘴笑了。“当然。”

        “奇行种给我，西面靠你了。”

        瓦斯的声音在开阔的草地上显得格外清脆。

        在地形极简的地方使用立体机动装置很难发挥出它的真正效用，但这对于新生代的最强两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四只……阿南达落在一处较高的草地上。直到此刻她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从战斗的一开始，那头红眼奇行种就莫名地出逃了。先前那家伙疯了一样冲过来想把她吞了，想想还有些后怕。如果当时自己再慢一点……

        解决掉第五头无垢巨人的阿南达看向西边。那里也已经留下了三具巨人的骨架。而塞拉此刻正目光凝重地注视着最后两头十米级巨人。

        这是几乎无处可借力的平地，十米级巨人的出现可以说是极其可怕的。这些家伙虽然智力也并不算高，但灵感度几乎是三米级巨人的两倍。

        阿南达眉头微皱，朝塞拉的方向奔去。平地的缺点之一，无法使用立体机动装置，大大削弱了士兵的灵活性。

        “呐，真是……令人作呕的大家伙……”

        阿南达砍下巨人的三根手指，在躲过了巨人的抓握后，她掠向巨人的双足处。手起刀落。十米级巨人砰然倒下，溅起尘土飞扬。

        只是此刻，阿南达瞳孔微缩……那巨人倒下后出现了一张充满恶臭的，巨大的，血淋淋的嘴。

        不可能，它怎么可以这么快！是一直在不远处伺机而动吗？！就这么简单死了吗？！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无法躲避啊……

        咔。

        咔。

        是血。却不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

        阿南达只来得及看到一片墨绿色的衣角，然后就被推倒，滚落在十米级巨人身下。

        “塞拉！”

        塞拉，塞拉……

        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同那温热的血一并交杂。

        那红眼奇行种得手后再次一转身准备逃跑。

        阿南达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握住双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颤抖。

        我们说好了，要活着啊！

        阿南达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以怎样的速度冲向那只奇行种的了。在全力冲刺下，阿南达抬起右手的刀，向前做出一个斩的动作，同时扣动扳机。银亮色的光影闪烁着，剌入了那只奇行种的腹部。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作战啊！

        诡异的红色大眼。那只奇行种回头看了阿南达一眼。它竟然在笑？！阿南达不觉得这场面有任何滑稽可言，她只是后脊发凉，注视着那被奇行种含着的半截身子。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看墙外的风景啊！

        泪水几欲滴落，模糊了阿南达的双眼。下一刻，她竟然看到那只奇行种吐出了嘴里的人，加速逃开了。

        “塞拉！”

        阿南达也再顾不得平地使用立体机动装置的后果，被纲索拖拽着，斜飞到那血人的跟前。她翻过身爬起，也再顾不得身上是否有尘土沙粒，几乎是连滚带爬。

        伤口很深。几乎是将整个腹部咬裂了。鲜血，满目的鲜血。塞拉身上，调查兵团的制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褐色。

        一定很痛，很痛吧……塞拉……如果我可以小心些，再小心些……

        因失血过多，塞拉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机，苍白如纸。脉搏已经微不可探。而塞拉本人也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再不处理，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啊！要碘伏……不进行清创会感染的啊！可没有水啊，没有，什么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

        绝境。真的到了绝境啊。

        “塞拉……”

        我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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