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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追问


白鸠显然未料到翡榷只是在闭眼假寐,毕竟警司先生的面容看上去实在太疲倦,眼圈发黑,脸色苍白,不加掩饰的憔悴看得他暗暗难过。

        迟疑几秒后,白鸠就要直起半倾过来的身子,翡榷立即用衣服绕着自己的手缠了半圈摁住他的后脑勺,让他落空刻意闪躲。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翡榷的记忆中,这个人总爱趁着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嘀嘀咕咕地说些重要的话。

        白鸠抓住翡榷的手腕,隔着衣服拽了半天,也没把后脑勺的那只手给拽开。

        翡榷即使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他现在的劲道却也让白鸠无可奈何。

        “回答我。”翡榷一副追问到底的神情,“白鸠,既然我对你来说很重要,那你就用行动证明。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鸠念在翡榷有伤在身,暂且依着他胡闹,没有再试图挣脱这样让他半扭着身子不舒适的禁锢。

        他颇为无奈,认真说道:“翡榷,我不想编造一个谎言欺骗你,别问了。”

        翡榷不依不饶:“那你就编造谎言,真话或者谎言无所谓能听到你的声音,知道你就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他只是想听着这个许久未见之人的声音,只要白鸠说话,无论说什么,他能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空落落了三十年的心,便就不会再让他像悬在深渊之上那样提着心吊着胆。

        他怕此时坐在身旁的哥哥,只不过是他黄粱一梦。短暂的梦随时清醒,他怕自己仍坐在那间毫无生气的空房子里,他仍是形影相吊的等待着这个不归人。

        但伤口压迫神经的疼痛提醒他,这不是梦,不归人已归,他终于等到了。

        可是仅仅听到“他”的声音,这就足够了么?

        不他似乎欲念更多。

        翡榷此刻的眼神是白鸠之前从未见过的,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寥寥几字并不能解释更多。

        白鸠直视着翡榷的视线,忽然想起幼小之时看见一头身形庞大的狼追捕到一只可口美味的兔子,它似乎饿了很久,连眼神都露出要把那只兔子一口吃掉的欲望,但它只是小口品尝,一点一点填补着饥肠辘辘的“心”。

        他暗暗攥紧拳头,强迫自己不要躲开翡榷的视线,这个人的眼神与那头饿狼的眼神如出一辙,但这好像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那种复杂的感情他不想面对。

        警务车这时遇到拐弯。

        虽然减缓了车速,但白鸠毕竟坐姿不平衡,这么往左一拐,他被惯性甩到翡榷身上。

        车拐了弯后均速直线前行,白鸠立马要坐回去,翡榷双臂环住他的腰背。

        他被猝不及防的人工力道这么一圈,脸差点撞到翡榷的脸,只得双膝压到警司先生的大腿面上将这个危险动作缓冲了一下,一瞥翡榷被压到伤腿的忍疼表情,下意识挪了下膝盖。

        翡榷的一条腿在他双膝间,白鸠为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感到不适,脑子里只有逃离的念头。

        “翡榷,你松开。”

        白鸠一只手撑着翡榷脑袋旁的座椅,一只手掰勒在腰上裹着衣服的胳膊,隔着单薄的衣服,他感觉到翡榷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像石头刚硬,似乎这个人正在憋着一股怒气。

        翡榷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刚才的疲惫,他靠着椅背,微微仰头,盯着面前这人的脸,一下就看到白鸠原本苍白脸上烧起淡粉。

        “白鸠,回答我。”翡榷就像被“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个问题拴住了思路,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

        他无视白鸠愠怒的面容:“你什么时候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什么时候就松开你。”

        白鸠犹豫几秒后,抛下于心不忍,用手肘撞击翡榷的肘关节,他下手很重,然而勒在腰上的劲道不减,反倒更紧了些。

        “翡榷,别闹了,松手。”白鸠只感觉自己的耳根热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翡榷眼中,他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慌乱,这种很久没有体会过的慌乱感让他现在只觉得大脑空白。

        翡榷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他已经停止了思考,所作所为只是跟着直觉行动,或者说,那并非直觉,而是好几十年来他对“哥哥”思念之下的特殊冲动。

        那是他竭力压在自己内心最深处,连自己也不敢轻易直视的欲望。

        “哥哥,我没闹。”翡榷笑了起来,“你失踪的这三十年来,我每天都在家等你,我一直以为我会在家里等到你,然而你好像还是不愿意见我。”

        白鸠觉得久别重逢后的翡榷好陌生,不知是不是因为三十年未曾见过一面,连对方的变化也觉察不出了。

        他眼前这个人在笑,笑得却让他不安。

        “翡榷——”

        “我知道这三十年来你在什么地方。”

        翡榷不再给白鸠说话的机会,接着说:“你利用那场‘叛乱’注销了自己的居民账号,所有人都认为白鸠已经死了。但哥哥,你瞒不了我的。三十年前只要我汇报缉查总司,不出三天,你就会被我关进监狱,经受我的刑讯拷问。”

        白鸠试图让自己冷静了一点,好半天才道:“所以我谢谢翡警司对我宽宏大量?”

        这句反问之后,他不会再透露更多的信息。

        “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翡榷气恼,他气恼的对象是白鸠,只好冷哼一声,“三十年后你终于回来了,你确实回过家,但你偏偏趁我不在的时候才回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

        所有人都狂欢“飞鸟”回归之时,只有他站在那道冰冷的金属门外,忐忑不安地犹豫是否打开门,因此还惊吓了一个牵着狗的老太婆。

        一个朝夕相处几十年的人突然杳无音讯,论谁都会抓狂的。翡榷等了三十年,等来的是三个字——“他妈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

        “为什么要躲着我?”

        “为什么要躲着我?”

        这句话在白鸠脑海里开始循环起来,吵闹得他有点恍惚。

        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待在那个荒无人烟而又冷清的地下空间。四面铁壁铜墙,各种机械仪器冰冷得让他厌恶,让他每一天都在痛苦中煎熬度过。

        那里无人知晓,仿佛只有停止一般漫长的时间和他自己。

        压迫神经的孤独感、扎根在心底的仇恨、临近崩溃的思念,以及另外一种对“乐园”的强烈希冀,这些情感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带刺的网,将他困死。

        他不敢再去奢望太多。

        即使现在回到地面了,那些感觉却紧随着他而来,无论他走到哪个角落,他再次回想那三十年的任何一天时,那些无形的感觉就会压得他喘不过气。

        “翡榷你别问了别问了,好吗?那里没有你只有痛苦我现在不想回忆。”

        白鸠垂下上半身子,他紧紧抓着翡榷胸口处的衣服,努力压制着那些感觉,脸上的红晕转而被惨白取而代之,流经在四肢百骸的痛苦汇聚到额头,变成细密的冷汗。

        翡榷察觉到他的异常,胳膊上的劲道缓缓松下来。

        白鸠感觉腰上一松,但他没有立即起来,而是跪坐下来,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努力阻止自己回忆。许是因为过分的痛苦,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坐在了翡榷的腿上。

        “好,我不问了。”翡榷终于适可而止,他伸手想擦白鸠额头上的冷汗,但游戏规则让他停住动作。

        禁止肢体接触,去他妈的禁止。

        翡榷不知道白鸠这三十年来究竟“遭遇”了什么,让他此刻回忆起来这样痛苦。

        白鸠很快找回理智,他坐回座位的时候,警务车已经停到了缉查中心内务大楼上方。此时黎明已至,东方那一条光亮的线逐渐扩散成整片霞光的鲜红。

        蛋黄模样的太阳露出来,将这延绵的废墟毫无保留地映在每一个还残喘于此的人眼中。

        这片土地上全是残桓断壁,唯独极远处一圈高墙,静默的伫立在废墟之间。

        幸运的是,附近没有一只怪形种。

        白鸠将警务车开进一楼大厅,刚下车,禾盛立即迎上来:“老大,你终于回来了!”

        见禾盛拧着眉头,白鸠扫视一圈大厅里脸色也不对的二百来人,道:“走了一半人?”

        禾盛点点头,无奈道:“通讯只有在一百米之内才能建立,你们出去很久都没有音讯。有人等得不耐烦了,煽动我们跟他出去找攻略游戏的线索,大家发生了争执,至少一半的人都走了。”

        “要走要留,那是他们的自由,你不必为此感到负担。”白鸠丝毫不以为然。

        后车室车门打开后,众人麻溜将物资和武器往大厅干净的地方搬运。

        禾盛跟在白鸠身后,走到警务车副驾驶座车门旁,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嗫嚅道:“老大,下次你出去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有打猎的经验,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进入游戏世界已经给我添了麻烦。”白鸠毫不客气地说,他在这里见到禾盛的时候已经为此生气了,这小子竟然还抢着要跟他出去搜集物资。

        之前那张票

        “禾盛,你食言的事情我不想计较,既然来了,想活下去就得靠你自己,我未必能给你最安全的保障。”白鸠说着,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只见翡榷睡得像死了一般。

        “老大,这个人是?!”

        禾盛看到翡榷的容貌时不禁惊诧,他在空中列车等候台的时候见过这位警司先生,另外在天桥时因自己的鲁莽撞到了他,他当时正跟什么人通话,神情异常凝重,转眼间却在这个地方遇见了。

        “外务武装警司团的警司怎么会进入游戏世界?”少年倒吸一口冷气,皱紧眉头,“老大!难道——”

        “是我家里人。”白鸠看了眼禾盛,意味不明地说:“他没什么问题,你不必担心。”

        “知道了。”禾盛点点头,紧盯着翡榷肩膀上的警徽。

        白鸠没有叫醒翡榷,而是让禾盛去二楼推辆悬浮医用担架下来。他尽量避免跟翡榷发生肢体接触,在陈海和孙爻的张望下把他搬到担架上上了三楼,那是缉查中心几位位高权重的长官的办公室。

        内务大楼的电梯没有被破坏掉,出了电梯,白鸠推着悬浮在半空的担架,直接踹开最后一间办公室门,将悬浮担架推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好干净。”禾盛环顾四周,如果不看窗外凄凉的废墟,仅是待在这间宽敞的办公室里,他这个外围区居住民便会产生身在乐园的充实感。

        禾盛被办公桌上插在水晶花瓶里的一朵白色风信子吸引了注意力,他望了望自己老茧与伤疤的脏手,停止去触碰那朵纯白色花朵的想法。

        “禾盛,帮我拿一下门口格子柜下面第三个抽屉里的医疗箱。”白鸠脱了翡榷的上衣,他缠在身上的绷带已被血染透,灰白色担架很快也染上了点点斑斑的鲜红色块。

        禾盛按照指示取出医疗箱,打开盖子抱到怀里,站到白鸠身旁,忍不住问:“老大,你好像对这间办公室很熟悉?”

        “你知道这间办公室是谁的吗?”白鸠拆了翡榷身上的红绷带,给他擦着身上的血渍。

        禾盛没有看到门上有挂牌子说明这是谁的办公室,摇头。他看到翡榷身上的枪伤,追问受伤原因,白鸠没有作答,只是让他将翡榷扶起来。

        “你不必害怕。”白鸠看了下神色犹豫的禾盛,“即使你的生命值呈负数增加到截止点,你也不会受到惩罚的。”

        他停了一下,看着翡榷一起一伏的胸膛,对禾盛说:“你们的账号会从惩罚区间清理出去,所以第一条游戏规则对你们来说没作用了。但是禾盛,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快漏了陷,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你跟我都会有麻烦的。”

        禾盛迟钝,半天才惊诧道:“我们?”他似乎没有抓住重点,好像又抓住了重点。

        白鸠拿着药剂和绷带,示意禾盛扶起翡榷。

        一个钟头后,白鸠把几乎上半身都缠着绷带的木乃伊翡榷抱进了休息室。

        缉查中心人性化的地方便在于此,考虑到外勤警司人员们时常要加班加点,便在内务大楼装修了专供他们留宿的休息室,除了外勤长官的休息室被“囊括”在了办公室,其他警司人员的休息室都单独在六楼。

        很显然,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缉查中心的中流砥柱之一,办公区域装饰正经,而进了休息室,里面的装潢差点就让白鸠以为这是常年居住过的家了。

        翡榷毕竟是外务武装警司团的“钢铁之躯”,他的身形只是看着中瘦,身上肌肉的密度却大,这自然会让他比看上去的重。不过按照当下社会审美,他的形体很受同龄人欣赏。

        白鸠咬牙把他抱到就近的沙发上,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抱着这个木乃伊走到床边,所幸沙发足够近,不然他可能会将这位警司先生扔到地上。

        翡榷这次是真的睡死了,白鸠给他盖了被子,关了休息室的灯和门,他也并未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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