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亲

这已经不是林霖所经历的第一件怪事了，他很快就恢复了理智，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一下棺木，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林霖松了口气，现在他至少可以肯定，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个梦境。

        门口又传来声音，林霖心中一紧，回头一看确实林厚朴来了，不解地问：“二伯，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林厚朴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湿哒哒的额头，笑着问：“在大城市里吹惯了空调，一回来就被热成这样吗？”

        林霖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林厚朴看了一眼棺木，说：“后半夜我来替你守，你回去睡觉吧。”

        林霖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一看外面天色那么黑，他实在是被那个神出鬼没的女鬼吓破了胆，要他一个人走夜路回家还真有点害怕，就支吾着说：“我……我还是留下陪你吧。”

        林厚朴也没拒绝，两个人在祠堂里一坐就是到了天亮，到了天亮的时候，林方正过来换班，两个人才回家睡了一觉。

        林霖醒来的时候，还是太阳高照，肚子已经在打鼓了，看来已经过了饭点。他叫了几声二伯，却根本没人回应，只好自己草草吃了些饭，就出门去祠堂看看父亲，刚出家门，就看见两个大婶子在神神叨叨地议论着什么，但一看见林霖出来，就不再说话了。

        林霖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有鬼，就走过去笑着问：“婶儿，你们在聊什么呢？”两人起初不肯说，但架不住林霖的盘问，最后还是那个胖婶神经兮兮地说：“小霖啊，不是婶儿多事，我们啊，好几次看见有人在你家外面鬼鬼祟祟的偷看，不是你在外面惹什么事了吧？”

        林霖听了心里一突，急忙问：“婶儿，你看见那人长什么样了吗？”胖婶儿摇了摇头：“没看见，只看到穿了一身黑衣服。”两个人有交代几句让他自己多小心，就急匆匆地回家了。

        两个婶子的话让林霖警觉起来，上回祠堂那人虽然没看清长相，但也是一身黑衣，或许就是一个人。这人先是翻了爷爷的灵堂，又来偷窥自己家，林霖心想这人或许就是冲着自己家来的，但自己一家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难道是二伯在外面做生的时候惹来的？

        林霖一路胡思乱想，就到了祠堂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二伯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不要动他，有事我一个人担着。”林霖一愣，就看见二伯一脸怒气的走了出来。

        林厚朴看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林霖好奇二伯这是在生谁的气，走进祠堂一看，只有父亲一个人端坐在凉席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爸。”林霖走过去叫了他一声，林方正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嗯”了一声。林霖想问问二伯是在生什么气，但看他这幅样子，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给爷爷上了柱香，就默默离开了。

        林霖一路揣着心事到了家，院子门却是开着的，他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把门给关好了，难道是二伯回来了。林霖叫了几声二伯，却没有回应，他小心翼翼走近院子，推开门进屋，只见屋子里已经被翻得一片狼藉，林霖这回是彻底忍不住了，立刻就到祠堂把父亲给叫了回来。

        林方正到了家，看到家里一片狼藉，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林霖还是看得出他的脸色难看之极，只是在一直隐忍而已。

        门外传来动静，二伯也走了回来，但他看到家里的情景，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甚至什么都没问，两兄弟对视一眼，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气氛十分尴尬，林霖再傻也看出来父亲和二伯一定知道什么，不管是上次祠堂的事，还是这次，他们都没有透出过一点点诧异，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样。

        最后还是林方正打破了沉寂，对林霖说：“你把家里整理一下。”说完就跟林厚朴走了出去，似乎要说些什么机密的话，虽然林霖很好奇，却还是打消了跟上去偷听的念头。他把家里整理干净，一直等到傍晚才等到父亲和二伯回家，但这两人却都好像很不高兴，一句话不说就钻进了自己的屋里。

        林霖躺在自己的房里，想着这两天发生的种种怪事，父亲和二伯一定知道底细，但他们两个谁都不肯说，而自己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他们，这才是让林霖最纠结的地方。

        他翻来翻去说不着，突然想起来白天那两个婶子说有人在偷窥自己家，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就起床来透过窗户看了院子一眼。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又差点吓掉他半边魂，院子里不就是那个一直缠着他的白衣女鬼，林霖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才让自己没发出声来。

        那女鬼原本在院子里徘徊，这时候却忽然转过身来，看向了林霖的方向。

        林霖原本以为这么看上一眼，自己一定会吓死，但却根本没有，那女鬼虽然脸色惨白，却也没有那种恐怖，一人一鬼四目相对，也不知道为何，林霖竟然有些感觉到了她眼神中的哀伤，竟然也没那么害怕了。

        既然不害怕了，林霖的胆子也是大得出奇，出了房间就打开门走到院子里，但那女鬼却已经不见了。林霖正要回去，却发现父亲已经站在了门口。

        林霖还没说话，林方正就拉起他说：“跟我来。”林霖也不知道要去哪，但两人走的方向，正是祠堂。虽然本来说好他们家要去守灵，但林方正和林厚朴在怄气，林霖一个人又不敢再去了，所以今天其实没有人守灵。

        两个人到了祠堂，林霖看到那口黑棺材，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林方正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拉着他到凉席旁坐下。两父子就这么对坐着，气氛有些尴尬，林霖实在是忍受不了，才开口问：“爸，怎么了。”

        林方正却忽然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说：“眼睛还没有完全消肿。”

        林霖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含糊得点了点头。

        “这事本来你二伯不同意告诉你，但最后我们还是各退了一步。”林方正说得郑重其事，“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我……”要是以前，林霖肯定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这两天发生的怪事已经严重摧残了他的信仰，“我信。”

        林方正点起了烟，说：“看来你爷爷替你开的眼还是有点用处的。”林霖被父亲说得更加迷糊，开什么眼，完全搞不懂。林方正接着说：“不然你以为你那回怎么会哭上一下午，那是你爷爷趁这次机会开了你的天眼。”

        “天眼？”林霖吐出了这个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词语。林方正点了点头说：“不错，天眼瞳术，原本我们都没打算把事情告诉你，但你爷爷却给你开了天眼，我就知道他已经打算把一切托付给你了，我才会决定把这些事告诉你。”

        “等等……什么开天眼，什么托付，我完全听不懂。”林霖完全要疯了，自己平时看起来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的父亲，突然跟他说出这么高大上的话来，一时间换成谁了接受不了。

        林方正难得透出一丝笑容：“我知道你一时听不懂，你听我慢慢告诉你。其实你爷爷，我和和二伯，都不是普通人，我和你爷爷在林家庄，是在等，而你二伯在外面也不是真的在做生意，我们这一类人，在阴阳先生这一行中，被称为瞳术师，这种瞳术是血缘遗传的，后天修炼不来，你爷爷就是一个很厉害的瞳术师，这天眼瞳术又分为三等，通灵眼，阴阳眼和轮回眼，据说你爷爷当年已经达到了轮回眼的境地。”

        林方正说到这里停了停，又说：“所以你上回在祠堂中了你爷爷的幻境，也是靠瞳术才破出了幻境。”

        林霖一想，倒还真有那回事，那次自己回头看了一眼就把一切搞定了，那是他还以为是巧合，原来真的是自己的眼睛原因，但那个女鬼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是爷爷布下的幻境，就问：“那，那个女鬼也是爷爷搞出来的吗？”

        林方正摇了摇头：“那女鬼道行很深，但在林家村从不为恶，我看连你爷爷也不想招惹，那次我看她毫无恶意，倒像是闯入幻境去救你的。”

        “救我？”听他这么一说，林霖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自己跟那女鬼又不熟，有什么可救的。

        林方正在林霖后颈摸了一把，说：“她在你身上留下了鬼气，这样不管你到哪她都能找到你，看来她真的是很喜欢你呢。”

        如果换成是个人林霖或许还会觉得高兴，但对方却是个女鬼，实在是高兴不出来，反而听父亲这么一说愣是让他头皮发麻，出了一脸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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