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人群因为黑毛的哭嚎声紧急疏散，许多人还未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被人流裹挟着就近躲藏进了建筑。

        空地上除了“噼啪”作响的篝火，就只有丁家人、花家人、以及叶开。

        傅红雪适才没有走远，已然站在了发出剧烈响动的木门前。

        叶开正要上前，被丁灵中按住肩膀：“叶开，你想做什么？如果你师妹没事，我们当然不会杀她，但她如果已经感染，你这么着急赶过去难道是急着杀她吗？来人，看着叶公子，不要让他轻举妄动。”

        叶开怒喝丁灵中，想挣脱丁家人的包围圈，但听花满楼道：“叶开！别急，你且等我和傅红雪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城里不可能有丧尸袭击，江流姑娘理当无处感染才是。”

        那厢距离门内江流最近的傅红雪好似根本听不到其余人谈话，他紧握着刀，已抽刀出鞘。

        叶开大叫：“傅红雪！住手！”

        一粒小小的果核打中了傅红雪的小腿，他转过身，是没有跟着人潮躲避的黑毛。

        黑毛哭得满脸泪痕，鼻涕挂在嘴边，弹弓还牢牢握在手里，小黑毛还来不及说话，黑毛他娘便从边上冲了出来将孩子抱走，躲进人堆。

        傅红雪低头看向地上的小小果核，皱了皱眉。

        “嘭——”

        巨响过后木门碎裂，江流胸前满是呕出来的鲜血，头发凌乱看不清面目，她还没变，她的手背还是光洁的皮肤，没有任何一根血管粗大突起，四肢更没有僵硬地扭曲。

        她甚至看清了傅红雪手中的刀：“你要杀我？”江流的嗓音已然沙哑。

        傅红雪淡漠道：“你隐瞒了伤情。”

        江流迟缓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受伤”

        傅红雪不语。

        “我不想死。”江流忽地抬脸看他，“傅红雪，我还不想死。”

        她抬头那瞬发髻上松松垮垮簪着的珠钗跌落下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傅红雪抬起了持刀的手，没有砍向她而是接住了那枚珠钗，那钗稳稳掉落他的掌心，珍珠贝母制成的小花在他掌中轻轻发颤。

        江流借这空挡，倏地越过傅红雪朝丁家人飞身而去，众人完全没有料到傅红雪会拦不住她，等到被江流近身的时候已经迟了，她目标明确，就是丁家人。

        丁灵中分神顾着叶开，全然赶不及前去阻拦，眼睁睁看着江流一口咬上丁白云的胳膊。

        喧闹声后，江流心满意足地束手就擒，被丁家人反绞住了双手。

        丁白云功夫不差，可她自十九年前便自毁容貌自废修行，再没有习过武艺，论起轻功和反应力自然及不上江流。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姓江的！我们丁家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伤我姑姑！”

        丁乘风冲进人堆，被花如令拉住不让他靠近“发狂”的江流：“丁兄，你身份贵重，切莫贸然行事，且让灵中和楼儿处理此事。”

        江流答：“咬就咬了，还要挑日子挑人吗？”

        江流周围除了按住她的两个丁家人，已经自然形成了一片空地，全都不敢近身。丁灵琳挽起丁白云的袖子，只见她瓷白的肌肤上多了个刺目的牙印，往外渗着血丝。

        “我现在就杀了你！”丁灵琳刚一拔剑，却见有人比她动作还快，已然挥剑刺向江流。

        是丁灵中。

        一柄飞刀将他剑尖打偏，贴着江流的肩膀刺了过去，只挑破她的袖子。

        叶开腾身来在江流身前：“丁三少要杀我师妹，得先问过我吧？”

        丁灵中怒吼：“叶开！你想做什么？你师妹就快变成丧尸了你不知道吗？”

        叶开慢悠悠道：“谁告诉你的？光凭眼睛看的？”他拉起江流的胳膊挥了挥，“皮肤白白净净，眼珠子滴溜溜转，哪有要变的意思？”

        丁灵中怒不可遏，丁灵琳站出来道：“她咬了我姑姑！”

        叶开皱皱眉：“咬人可不算什么，我现在咬你一口也不能代表我是丧尸。丁小姐，不如赏脸给我咬一口？”

        丁灵琳指着他说不出话：“你——！”登徒浪子！

        叶开看向丁灵中道：“你且看你姑姑和我师妹会不会变成丧尸，如果她真的变了，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杀了她。”

        丁灵中目光凶狠，咬牙切齿道：“她已经感染了！”

        叶开抱胸问：“丁三少，你怎么这么笃定？你是看到丧尸咬我师妹了，还是放了只丧尸去咬她？”

        “住口！”

        丁灵中听罢竟提剑朝叶开刺去，千钧一发之际，花满楼闪身以两指夹住丁灵中的剑尖。

        “灵中，不要冲动，此时与叶开无关，先不要大动干戈，若城中出现丧尸，不论是谁花家都不会包庇，先让我验过你姑姑脉象，我触诊过城中所有感染瘟疫后还未变成丧尸的百姓，他们的脉象都有共同之处，我应该可以辨认。”

        花满楼暂时按下丁灵中和丁灵琳兄妹，来在不让丁家人靠近的丁白云身边，为她把脉，紧跟着他便沉默了。

        丁灵中见状连剑都拿不住，踉跄着跑向丁白云，后者堪堪将他扶住，沉声道：“杀了她，灵中，现在就替我杀了她！”

        “是我一定杀了她，一定杀了她……”丁灵中胡乱答应，两眼时而凶恶时而茫然，看着竟比丁白云还不冷静。

        叶开勾勾嘴角：“丁三少，你看看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姑姑是你亲娘。”

        丁灵中听到“亲娘”二字，热血登时灌满了脑袋，两眼发黑两耳嗡鸣，他紧抓着丁白云两臂，悲恸道：“娘娘”

        丁家人脸色巨变，各有各的精彩，丁乘风眉头紧锁显然早就知情。

        这厢丁白云察觉古怪，她仅在被咬之后有过片刻慌张，现在已经镇定下来，甚至嗅到了阴谋的气味，叶开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除非

        她在面纱后缓缓对叶开道：“那天晚上我和灵中的谈话，你们听到了？”

        丁灵中听罢猛然抬头，对上了叶开狡黠的笑容。

        花满楼也缓缓放下为丁白云把脉的手，说道：“脉象正常，没有感染。”

        一切都明了了，这是江流叶开提前串通花家和傅红雪排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引出丁白云和丁灵中的母子关系，以及他们二人包藏着的祸心。

        江流挣脱开身后钳制她的两个丁家人，扒拉开脸前头发说道：“听到没？没有感染，真娇气，咬一口都不行了。”

        丁灵中怔愣道：“你不是”

        江流梗着脖子问：“我不是什么？我不是喝了你兑入丧尸血的酒？你真以为别人都是大聪明？你娘都看出来我们是在演戏了，你还蒙在鼓里呢？”

        丁灵中霎时眉头紧锁，下意识带着丁白云后退了一步。

        “你没有喝？”

        “我喝了啊。”江流被血蹭得脏兮兮的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全都喝了，丁灵中，是你太高看自己了，从一开始你在花满楼那偷来的丧尸血就是假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鸡血，我喝点混了鸡血的酒水，怎么可能会变成丧尸呢？”

        那晚丁灵中话语间便向丁白云透露，他要将江流遇害嫁祸给这该死的乱世，而城外方圆十里的丧尸都已经被江流他们杀了个干净，想要丧尸血，只能从城里取。

        而存放丧尸血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花满楼的研究室。

        丁灵中旋即震惊地看向花满楼，后者微微颔首，半点没有夹在当中很难做的意思，语气十分冷静。

        “灵中，起初叶开和江流姑娘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但我转念一想，不过是将丧尸血换成鸡血，你不拿便什么都不会发生。”花满楼顿了顿，“我多希望你没有拿。”

        这下他们母子要害江流已是认证物证具在，花家也帮不了他们。

        叶开上前一步，笑道：“丁灵中，我那天夜里吃得太多，出来遛弯的确不小心听到了你和你姑姑，不对，你和你娘的谈话，你娘丁白云不满我师妹看到了她的容貌，要你杀了她，我说的没错吧？”

        丁灵琳、丁灵甲突然冲上来，“叶开你少胡说八道！”

        “够了。”丁白云道急于了结此事，不想节外生枝，“我和灵中会离开这里，不要牵连丁家其他人。”

        丁灵琳慌了：“姑姑，这是什么意思？”她慌张看向丁乘风，“爹！你快拦住姑姑和三哥！”

        丁乘风见事态逐渐失控，也从几人口中听明白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是清楚自己这个妹妹的，早就让她收敛些，不想还是踢到了铁板，看来这里他们是待不下去了。

        “哈！”那厢江流一把撩开乱发，打起嘴炮，“丁白云！你差点叫你儿子杀了我，现在就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算的账？”

        其实江流也没想拿丁白云怎么样，就是撒撒火，丁乘风来在她面前行礼赔罪，她也就哼哼哈哈地算了。

        丁白云带着丁灵中离开，走出人堆却见一个黑衣少年挡在路中间。

        这个少年就是适才放任江流撒野的傅红雪，丁灵中警惕问：“你要做什么？”

        傅红雪并不搭理他，而是问丁白云：“丁灵中是你和谁的儿子？”

        丁灵中本就气血上涌，拔剑便想将这和江流合伙演戏的瘸子杀了。傅红雪也的确配合江流演了这出戏，因为她说这么做可以让丁白云当众道出丁灵中的身世，吐露当年梅花庵的内情。

        “灵中，住手。”丁白云制止了丁灵中，因为她认出了傅红雪手中的刀。

        那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刀，却因为握刀的人变得不同寻常，他握刀的方式，俨然出自白天羽的刀法。

        认出他刀法的除了丁白云还有一人，那便是同样见识过白家神刀的丁乘风。

        丁乘风快步挡在他们之间，沉声问：“你是谁？”

        “傅红雪。”

        “你是他的儿子？”

        “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回答已是承认。

        丁乘风道：“好，傅红雪，我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当年是我杀了白天羽。”

        “哥哥！”丁白云惊愕。

        丁乘风道：“住嘴，带着灵中走。”

        傅红雪以刀拦路：“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一个丁家人都不能离开。”

        丁白云咒骂：“傅红雪！你想为白天羽报仇，可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混蛋吗？！你娘从没有说起过吧？你娘是谁，是谁这么愚蠢！为了一个混蛋人渣培养自己的儿子十九年，只是为了给他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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