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给张楚岚的一封信

张楚岚同学：

        展信佳。

        你过得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呀？

        今天为了给你写信，我跑了好几家文具店才买到心仪的信封，你看，我还特地用了钢笔。

        我有特别多的话想跟你说，也有特别多的事想告诉你，可我知道，你永远都收不到这封信，我也永远不会贴上邮票。

        张楚岚，原来人们一旦失去了通信，便是再也见不到了。

        我见不到你，你也见不到我。

        我挺想见你，不知道你会不会挺想见我？

        张楚岚，我加入了哪都通，我觉得挺对不起阿妈的。阿妈一直在为我好，想让我一辈子都当个普通人，临死前都让我不要复仇，我过去的十几年也如她所愿，一直普普通通着，普通到别人根本不会注意我。

        可是阿妈不知道，我一直都不快乐，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死在我面前，每天都对杀死他们的人恨之入骨，每天都要在过去温暖的回忆里沉沦。

        我不甘心，我不想当个普通人了，我要成为一个异人，我要找到杀死阿爸阿妈的凶手……我要找到他。

        然后，我又找到孙泽，加入了哪都通。

        张楚岚，你会支持我吗？孙泽以为我只是想找出凶手，让他得到公正的制裁，可孙泽不知道，我最想的就是找到他、杀了他。

        楚谙大概看出了，她曾旁敲侧击跟我说，杀了他你不就变成和他一样的人了吗？

        其实我挺讨厌这种说法的，为什么一个人在遭受痛苦之后复仇就成为和坏人一样的人呢？为什么要善良得愚蠢，让自己独自承受痛苦，以换来所谓的宽容和正义？

        我不宽容，也不正义，我是一个恶毒的人。

        要是穿越到灰姑娘的童话世界里，我大概就是那个最恶毒最恶毒的继母。

        说起楚谙，原来她是一个术士，比我这个先天异能酷多了。

        啊，还有，我问过他们监视你的事，但他们也说他们只是执行任务，别的事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去问过孙叔，孙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我指明了方向：徐翔爷爷。据说，监视的指令是他下达的。

        可孙叔又说徐翔爷爷在住医院，不想让别人知道，孙叔也不肯告诉我他在哪。

        孙叔说，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去见他，因为我太弱了……所以我又断了探寻你秘密的线索。有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你真的没有秘密，这一切只不过是我多疑的毛病又犯了。

        忘了说孙叔了，孙叔是孙泽的阿爸，是孙家棍法的第二十八代传人。按理说孙泽应该是第二十九代，可孙泽不想学，他看不上他们家的棍法，去学其他的了。

        嘿嘿……可是我想学呀，孙叔又不在乎那套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就收了我，所以我就成了那第二十九代。

        公司的福利也很好，工资特别高，而且我经常跟公司的一个员工切磋，她叫冯宝宝，我叫她宝儿姐。

        有一次她救了我，把我从全性的围剿中救出来……嘿嘿，然后我就缠上她啦。

        你都不知道，宝儿姐可厉害啦，每次都能把我打趴下。

        但是……虽然宝儿姐很厉害，但是她真的好傻好傻……傻得可爱，傻得让人心碎。要是你见到了，也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张楚岚，听说你考上了南不开？说实话，以你的成绩，上的应该是比南不开还好的学校。但我心里又高兴，因为我的学校和你的学校在同一座城市，我得空了就会去你们学校门口站着，想看看能不能碰到你。

        可人这样多，学校这样大，分前门后门侧门，每一次我都没有见到你。

        张楚岚，我要去寻找杀害我家人的凶手，所以不能再平平安安过日子了，也不能再向以前那样接近你。

        我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你会死。全性有些人真是太疯了，他们有些人…特别喜欢对普通人出手。

        他们也很强大，每次都打得我很疼很疼，有好几次出任务我都要死掉啦。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对……现在也见不到……可是只要一想到今后再不能见到你，我整颗心揪在一起，难过得无法自拔，竟有点想哭。

        我多想告诉你，特别感谢你在高中三年的陪伴，陪我看星星看月亮，陪我一起走没有路灯的路、看池塘的鱼，听耳边山风……谢谢你，张楚岚。真是太可惜了，不能成为很好的家人，

        不说这种不开心的事啦！跟你说说我见到的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是我在学校里碰到的，穿着白衬衫，捧着一本诗集，在树下语调缓慢地念书，我躺在树的另一头，她没有看到我。

        不过我猜她要是看到了，估计也不好意思念了。

        她念：“我是从天上奔流到海，

        从海奔流到天上的江河，

        我是你每一条动脉，

        每一条静脉，

        每一个微血管中的血液，

        我是你的睫毛

        （它们也同样在你的

        眼睛的镜子里顾影）

        是的，你的睫毛，你的睫毛，

        而我是你，

        因而我是我。”

        我不太懂这些什么诗的，只觉得女子白衣颂诗，本就是一首美好的诗。

        还有还有！我今天路过附属中学，里面在举行朗读比赛。这些小孩子可真可爱呀，充满活力，像永远不会累的小鸟，还在父母的翅膀里躲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要把这个世界给看穿。

        我真希望他们能一直开心下去。

        我停下来听他们朗诵。

        他们说：“我们要做光明的人，我们将会有光明的未来。”

        光明？

        张楚岚，你说，我们会有光明的未来吗？

        余小鱼。

        一个给张楚岚写信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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