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忆

“我不知道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跟我装蒜。”黄坤山沙哑的声音响起，话中暗藏着怨恨，似随时可以拔刀一般，杀气重重。

        “我失踪的那批桧木如果卖掉也值不少钱！”黄坤山继续道。

        虽然两人此刻叫嚣得很欢，但是胜天阿水好似若无其事一般，依然吃着菜，完全无视了他们。

        “如果认真和你们算起来，你们今天是在吃我的喝我的！”黄坤山正说着，转头看向正在喝汤的胜天。

        “咕噜。”王胜天大口的灌了一口汤。

        而阿水也在旁边大吃大喝，声音愈来愈大。

        这下惹得蔡进炮不爽了，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年轻人，我在处理事情耶～你们就不能吃的小声一点啊！”

        俩人连忙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夹菜的声音这才轻了下来。

        蔡进炮这才转过头回归正题，盯着黄坤山怒道：“你的言下之意是说，那批桧木失踪是我偷的，硬要拗我是不是？”

        黄坤山冷笑一声：“偷吃瞒不了牙齿，当贼瞒不了乡里。我就是在外头听到风声，听到你有桧木要卖，所以我才专程来讨一杯酒喝。”

        黄坤山说着双眼闪过一道幽光，凶神恶煞。

        蔡进炮脸色也变得狰狞起来：“黄坤山，做人要垫垫自己有几斤几两，别不知天高地厚，我蔡进炮可不是好惹的，你有老赖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罩着，我就怕你是吧？”

        黄坤山一怔，感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条眼镜蛇现在连赖老板也不放眼里了，面部不由有些扭曲，但还算可以控制，很快镇定了下来。

        刚才蔡进炮说得很难听，就连胜天阿水脸色都变得煞白，看来真的要打起来了，他们在这有些不妙。

        良久，黄坤山沙哑的声音响起：“阿炮，你一再和我作对，我实在不知道你究竟还能撑多久。”

        这话显然是威胁之意，蔡进炮一听彻底怒了，他是谁啊？heidao大哥！谁敢惹他，吼道：“大象啊，有人放话了！”

        旁边的大象拿起桌上的酒瓶往桌上一敲，正在吃饭的俩人吓得筷子掉在了地上。

        此刻的蔡进炮双目瞪得滚圆：“黄坤山，你真是狐假虎威，我倒要看看你这条狗还能嚣张多久，今天我们的账，一次性算清！”

        说罢，大象拿起桌上的酒瓶就要朝黄坤山的脑门上拍去。

        来不及闪躲，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厅门被拉开了，此时一位身穿秀丽红裙的女子站在门口，只见她挽着一半头发而另一半披在肩上，额前一缕青丝绕出几分风情。

        她的艳艳风采立刻博得满屋子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注视着她。她不是别人，正是小南国的头牌酒女——方丽珠

        “哇，这个女人长得太太太标志了！！！”整个房间的人都被丽珠的美貌所震撼了，就连一旁的胜天阿水也傻眼了，丽珠能来实在是太给力了！！！

        方丽珠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丝毫不在意这些□□裸的目光，她随意的浏览了一番众人，看到王胜天，眼睛在他身上稍微停留了一下，但很快收回了目光，朗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家怎么气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酒瓶都快要握碎了。”

        这么一说，大象连忙收手了，紧紧握住的酒瓶也放了下来。

        丽珠很快继续道：“现在就准备较量了吗？今天就看在我丽珠的面子上，大家坐下处理，好吗？”

        看来丽珠是来劝架的啊。

        相对于丽珠，众人还是很听话的，黄坤山二话不说，很快就坐了下来。

        蔡进炮则是不爽的瞪了瞪黄坤山，捋了捋留到肩上的狼尾发，拉开旁边的椅子也坐了下来，架起了二郎腿。

        见他们坐下，丽珠这才心平气和的说道：“我丽珠，今天能当上小南国的头牌，可见是大家抬举我，好不容易才为我供出来的场面。对客人来说，我是小南国的招牌，所以，如果你们准备在这里互砍，打算拆了小南国的招牌，我也没有一点怨言。”

        说完，丽珠有些自嘲：“再怎么说，我也就一风尘女子，今天落入风尘当酒家女，也是环境所逼。”说着无奈的笑道：“客人要损还是要捧，本来就身不由己，如果你们继续搞下去，只怕过去你们栽培丽珠的心血也就全部白费了。”

        “哈哈，对～”丽珠话音刚落，一位微胖男子走了进来，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位李所长。

        李所长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爽朗的大笑道：丽珠小姐说的没错，如果你们真的要在这里演全武行，到时候刀光剑影血花四溅，于理于法，我就该让小南国关门了，如果到时候你们看不到可爱美丽的丽珠小姐，就不要跑到我面前来跟我抱怨啦，哈哈哈哈～”

        这么一说之间蔡进炮的脸上犹如起了一阵寒霜一般，狠狠地瞪了所长一眼，很快所长咽了口唾沫，也没在多话。

        此刻黄坤山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相比于刚才对质时凶狠的模样，他变得温柔起来：“丽珠，今天你的面子我给。”

        黄坤山说着拿起了酒杯，欲要一饮而尽。

        但是蔡进炮可一点不给他面子，拿起桌上的筷子直接砸向他手中的酒杯，怒喝道：“黄坤山，你现在干什么，这一顿可是我包的，你也尊重我一点，想要喧宾夺主啊？”

        蔡进炮生气了，毕竟这桌的钱他付啊，现在丽珠在这里，于情于理都应该他先敬酒。

        黄坤山哼了声：“阿炮，兄弟在外闯荡，连喝一杯酒都要这么计较，你以后怎么当个称头的大哥呢？”

        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却惹来了蔡进炮更大的愤怒：“少废话，别说一杯酒，就是丽珠一个眼神，我也会计较！”

        丽珠可不是来看他们互掐的，连忙对蔡进炮道：“你在干什么啊，这不是要我为难吗，你们两个人，一个是在嘉义跺跺脚就会有大地震的大老板，另一个呢，是纵贯线呼风唤雨的大哥，两人我都不敢得罪。我看今晚这一杯，我非喝不可了。”

        蔡进炮气得都快喷火了，但是丽珠却显得格外的轻松，端起酒杯看着众人：“不过我希望这杯喝下去之后，能够温暖在心头，所以今天谁敬酒让我觉得最有诚意，我这第一杯酒就敬谁。”

        王胜天看了看，投来赞赏的目光，心中不由有些佩服丽珠的交际手腕，能把这两个大人物治的服服帖帖。

        这时蔡进炮终于平静了，摆摆手：“好了，不要再没完没了的说一些废话，今晚这第一杯酒，你一定要选一边，否则将很难收拾。”

        明眼人一看便知，蔡进炮在要挟丽珠给他敬酒。

        见此情景，丽珠左右为难。但是意想不到点事情发生了，只见对面的胜天呵呵一笑，然后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口琴，闭上眼睛吹奏了起来，歌声悠扬，使得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这边。

        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丽珠恬静的笑了起来。她静静的侧耳细听，想起了自己刚来小南国上班的情景。

        “下面让我们的方丽珠小姐为大家唱一曲《快乐的出帆》”

        女子朝众人莞尔一笑，眉目如画。她开始唱起歌来，婉转的歌声陶醉了满座，忽而有一个人跳了出来，朝丽珠碰了一下。

        “啊，你干什么”

        “碰一下不行啊！这么开心的歌你给我唱的像出殡一样，林北是来花钱的，碰一下会怎么样？”那人调笑地看着丽珠。

        台下的王胜天看到这一切，无奈的摇摇头。

        那个人却不依不饶，继续骂道：“唱的什么东西啊，你以为自己是歌星啊？”

        时间回到现在，此刻丽珠则是含情脉脉的和胜天隔桌相望。这会儿蔡进炮是气不打一处来，风头都被这臭小子抢走了，那自己算什么？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你这是干什么，以为我这儿是歌厅啊！”

        蔡进炮突然的一声桌响，使丽珠回忆的思绪也被打断了。胜天放下口琴，停止了吹奏，哈哈笑笑，随意道：“炮哥，对不起啊，今晚我也想和丽珠姐，喝第一杯酒。”

        这一说，只见丽珠的脸哗~的一下红的像苹果一样，在风尘打滚的酒家女也有腼腆的时候啊。

        “你不出声我以为你走了，大人在处理事情，你插什么话啊～”蔡进炮顿时怒了起来，他堂堂一个大哥可绝对不允许人家插嘴的。

        这时一旁沉默的阿水发话了，他斜视着蔡进炮：“我们两兄弟不才，坐在这边也会口渴耶～我们也算是向丽珠姐讨一杯酒来喝。”

        蔡进炮面色低沉，指了指他们，吐出几个字：“你们两个，滚出去等！”

        阿水胜天彼此相视一眼，不知所措。

        “慢着~”突然一声娇喝，正是丽珠开口制止，此时她面带微笑的说道：“今天在坐的每一位客人，都有资格向我敬酒，你如果不给他们机会，是不是表示，你对自己付出的感情没有信心呢？”

        丽珠说完看向蔡进炮，而蔡进炮面色发紫，努了努嘴，像一头想要发狂的野兽。

        “你看，人家黄先生这么有风度都不说话了，难道你有意见？”丽珠可是把蔡进炮拿捏的死死的，立刻调转了势头。

        这么一说坐在旁边的黄坤山倒是微微一笑。

        这时，王胜天笑着看向丽珠：“丽珠，刚才我吹的那首歌，你应该还记得吧？”

        丽珠嫣然一笑，回应道：“快乐的出帆！”

        一说胜天便微微的点了点头。

        只见丽珠回忆道：那是我第一天来小南国上班，客人点的第一首歌，那个时候如果没有王先生的鼓励，恐怕我现在是一个悲情的人。”

        丽珠说完再次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客人散去后，夜阑人静晚风清。她一个人坐在厅外抽泣着，满肠愁绪。

        这是她第一天来小南国上班，自己正当这样的曼妙韶华，若非身不由己，谁又愿意落入这风尘中，成为男人调笑的工具？此间多少遗憾多少苦楚，这种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时，熟悉的口琴声又在耳畔响起，丽珠抬眼看到胜天，像是前世故人，一看到他，心里便安定了。

        胜天把口琴一收，一本正经说道：“这位小姐，人生百态，你就一笑置之，当做命运跟你开了个玩笑，这样日子会好过一点的。”

        丽珠赠他一个微笑，虽然这个道理她也懂得，但是听到这话从一个陌生的人口中说出，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关心，她还是感到十分暖心。

        而王胜天还是同样的性格，随和一笑，拿出口琴便去了旁边继续吹奏。丽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温暖在心。

        想起这段回忆，丽珠露出了恬静的微笑但是带着淡淡的感伤。

        此时王胜天起身，将口琴递向丽珠，说道：“一支口琴，可以吹出你过去的记忆，也可吹出我的心情，所以借今天这个机会，我想把这支口琴送给你当纪念。”

        丽珠也连忙起身，郑重的接过口琴，接着说道：“当初我刚来小南国的时候，连一杯酒都不会喝，更不要说怎么讨男人的欢心了，都是王先生教我喝酒的——如果黄先生跟炮哥，是我命中的贵人，那么王先生就是我酒国的知己。”

        丽珠和胜天俩人聊的非常愉悦，而旁边的黄坤山和蔡进炮有些不悦，尤其是蔡进炮的脸色，那可是一个字的难看啊，黄坤山则是眯了眯眼。

        丽珠意味深长的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如果没有过去的遭遇和经验，就没有今天的丽珠，所以王先生，今晚的第一杯酒我敬你。”

        说着丽珠举起了酒杯，但还是注意了一下旁边的两位巨头：“不是我不尊重黄先生和炮哥对我的疼爱，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对过去给我幸福的人，表示一点敬意。”

        虽然这样说，但王胜天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王先生还等什么，干！”说着丽珠把酒杯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胜天憨憨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但是这会儿坐在旁边的蔡进炮，真的是气得要把王胜天抽筋扒皮，扔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他直接一个拳头砸在桌子上，气得想要吃人一样，愤愤地大吼道：“这算什么东西，单凭一支口琴，就想把事情摆平，我不服！

        在女人面前，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面前，炮哥简直就像个小孩儿。然后故意问道：“坤山兄，你认为呢？”

        “阿炮，就说你肤浅吧，千金万金买不到一个知音，这个道理你都不懂。”黄坤山难得抓到能够数落他的机会，自然是毫不领情，趁机给蔡进炮一个难堪。

        蔡进炮的脸扭曲着，这种侮辱绝不亚于把他扔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果断给弄发火了，“啪”的猛一拍桌子便起身道：“黄坤山你什么意思？”

        这么一吼，蔡进炮身后的大象阿猴等人又摆出了一副打架的姿态。

        丽珠见到场面不对，连忙爹声爹气道：“炮哥，不要生气嘛，如果你们两个真的为我起了争执，不管谁受伤我都会心疼的。”

        还是丽珠的撒娇管用啊，虽说蔡进炮那是一肚子气，但是被丽珠这么一说，也立刻收敛了，只是如同野兽一般恶狠狠的盯着黄坤山。

        “坐啦~坐啦~”丽珠连忙把玉臂搭在蔡进炮肩上，把他按回了椅子上。总算把蔡进炮劝服了，愤愤不平的坐了下来。

        一旁的黄坤山却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撇了撇蔡进炮。

        这会儿为了不让小南国发生悲剧，丽珠继续道：“今天场面这样的收场，你们两个人都有面子，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你们说是不是啊？”

        说着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所长”。

        这狗屁的所长对女人的抵抗力真是小的可以了，连忙陪着笑脸，哈哈道：“对对，丽珠小姐说得没错！”

        说着转头看向蔡进炮赶忙劝道：“人家丽珠小姐可是见过世面的人，条件好眼光高，如果想要追她的人，就要有本事有实力。”

        接着所长指着王胜天，嘲笑道：“如果像这种穷光蛋，想靠一支口琴，就想追到小南国的头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完轻蔑的瞥了王胜天一眼，然后因为能侮辱人而开怀大笑。

        胜天听着丝毫不在意，咧嘴笑了笑，不予理睬。

        见场面情况已经稳定，丽珠也起身道：“各位，我先转个台，待会儿回来和大家喝个痛快，今晚这顿都算我的！！”

        说完丽珠霸气的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干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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