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菊花开，菊花残，一帘风月闲

“娘娘，您这是……”

        百捷给陈太医使了一个眼色，“小世子不就在这吗，陈太医你快帮忙瞧瞧！”

        叶蓁蓁见陈太医面色慌张，神色担忧的站起身，“太医，我儿怎么了？难不成……”

        陈太医接过了枕头，像哄孩子一般，有模有样的给枕头治病，“娘娘放心，小世子不过是有些发热，我这就开副方子交给百捷姑娘，保准药到病除。”

        “那就好，百捷你速速和陈太医去开方子。”

        “是。”

        百捷和陈太医走到门口的时候，百婕悄悄的拉住了陈太医，压低声音说道：“陈太医，我家娘娘不过是这几天有一些忧思过度，并不是如同传言中那样得了疯癫之症，所以……”

        陈太医打断，“百捷姑娘，讳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老夫从医四十余年，看过的患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九王妃娘娘的的确确是患了疯癫之症。”

        “陈太医，九王妃的疯病若传了出去，那让九王府的颜面何存？”百捷神情焦急，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枚金子放在了陈太医的手心中，“陈太医，如果皇后娘娘问起来，还请您……”

        “百捷姑娘这可万万使不得，老臣回去之后是一定要和皇后娘娘如实禀告病情的。不过也请殿下和娘娘放心，九王妃的病老夫会用心配药，尽全力让王妃娘娘早日好转。”

        百捷叹了一口气，“那就有劳陈太医了。”

        送走了陈太医之后，百捷愁眉不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叶蓁蓁的房间。

        叶蓁蓁见她来了，眉眼一弯，“怎么样？”

        百婕得意挑眉，“陈太医说你的确是得了疯癫之症，他的话皇后娘娘必然是相信的。幸好今天你有准备，没有吃压制天地归一内力的药。那股内力在你身体内横冲直撞，瞒过了陈太医这样的老郎中！成功骗过皇后耳目，咱们以后就轻松啦！”

        “轻松不了……”叶蓁蓁摇头，“如今百姓议论我疯了也不过是猜测而已，皇后不会冒险在这个时候提出让宋知斐迎娶侧王妃。再者说，刚才我们骗过了陈太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端，将来我们要迎接的恐怕还有更多的阴谋诡计。”

        百婕依旧乐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

        ……

        果不其然，真应了叶蓁蓁的猜测。

        陈太医离开一个时辰之后，皇后娘娘就亲自让身边的太监来给叶蓁蓁送补品。

        那鱼贯而出的宫女儿手中拿着源源不断的补品进入九王府，让围聚在九王府门口看热闹的众人猜测不已。

        过了半晌，东西送齐了。

        叶蓁蓁躬身，“多谢大监，还请大监慢走。”

        太监慢慢悠悠开口，“陈太医说王妃娘娘忧思过虑，皇后娘娘听闻之后很是心疼，您想必是这三年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皇后娘娘体恤，想邀请王妃娘娘明日下午去御花园坐坐，波斯供奉的菊花开了，黄橙橙一片，煞是好看。”

        太监说完话，叶蓁蓁却迟迟没有回答，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无神的看着一处。

        太监也不由自主的随着叶蓁蓁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只大猫领着一只小猫。

        太监收回了视线，刚好瞧见了百捷用手肘碰了碰叶蓁蓁的手臂。

        叶蓁蓁收到提醒，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跪在地上谢恩，“妾身谢皇后娘娘恩典，一会儿就收拾去给娘娘请安。”

        太监皱眉。

        百捷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娘娘，太监说皇后娘娘邀请您明天下午去宫中坐坐。”

        叶蓁蓁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劳烦大监回复皇后娘娘，明下午妾身定会过去。”

        大监瞧着叶蓁蓁这般样子，就活活像是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两魄似的。

        眼底露出一丝嘲讽之意，果然是个疯癫之人。

        ……

        等到了约定入宫的时间，叶蓁蓁已经站在了凤仪殿的外面。

        叶蓁蓁到了宫中之后才发现，任皇后邀的不仅是她一个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夫人小姐，可以说京城中三品以上的大员家眷全都来了。

        如此兴师动众，必非鸿门宴也！

        叶蓁蓁给百捷使了一个眼色，小声道：“这场鸿门宴，务必小心。”

        百婕担心，“我会见机行事，可是你今天没有喝压制天地归一内力的药，身子可以吗？”

        叶蓁蓁摇头，“可能是这段时间那股内力与我的身体渐渐融合了，并没有之前那般不适。”

        “那就好，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告诉我，我给殿下放信号。”

        就在二人小声说话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九王妃娘娘到！”

        伴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关闭着的朱红色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宫女笑脸相迎，“我们娘娘怎么才来，我们娘娘一直念叨着王妃呢，王妃快进去吧。”

        “好。”

        叶蓁蓁目不斜视的走进了凤仪殿，大团大团的菊花煞是夺目。

        而殿中空气弥漫着香粉混杂的味道，一屋子的莺歌燕舞。

        叶蓁蓁福身，“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洪福齐天，风华永驻。”

        任皇后笑盈盈，亲自上前扶起了叶蓁蓁，“这三年未见，瞧这小脸儿都瘦了，天可怜见的，想必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本宫听闻你送来喜欢吃芙蓉镇的佳肴，于是就吩咐大师傅们做了这些菜，也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这时一个贵妇人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对待儿媳可真好，着实让人羡慕！这放眼京城，也没见过谁家的婆婆给儿媳张罗宴席，王妃好福气竟然遇到了皇后娘娘这般的慈善人。”

        叶蓁蓁轻轻扫过去，这位贵妇人她认识，是三品大员蔡大人的发妻，蔡刘氏。

        蔡夫人长了一张巧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也正是因为这张巧嘴，蔡大人虽然年轻时有过一两个填房，但是如今房中只有她一位夫人。

        在这京城中，放眼高官大员，蔡大人和蔡夫人二人这种一夫一妻模式的可算是独一对，京城中都盛传他们夫妻恩爱两不疑的消息，所以蔡夫人对待其他夫人时格外有底气，其他夫人也总会讨教一二。

        “是啊是啊，这皇后对待九王妃就像是对待亲闺女一般，当年若是我婆婆也待我如此好，我也不至于坐月子的时候落下了病根。”

        “皇后良善，是我辈之楷模！”

        接下来就是众人捧皇后的时间了，花样百出，笑声不断。

        而叶蓁蓁被晾在那里，所有人都围着皇后，对比可谓是十分明显。

        最后，还是皇后拉着她去了宴桌上。

        叶蓁蓁看着满桌子的佳肴，一大半都是芙蓉镇独有的菜。

        众人落座，皇后亲切地拉着叶蓁蓁，“蓁蓁，三年前你忽然不见，大家都对你的去向十分担心，尤其是斐儿。你刚离开的那几天，斐儿整日借酒消愁，好好的一个孩子就一日复一日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本宫看着着实心疼，如今你回来了就好……”

        叶蓁蓁知道皇后的言外之意，她不过是想提醒在座的夫人，当年宋知斐是一个整日酗酒的废物。

        叶蓁蓁脸上维持着笑容，“三年前是蓁蓁不懂事，竟然让皇后娘娘费心，不过倒是阴差阳错成全了另一件事呢！听闻殿下自我离开后就去了边塞战场，在北梁时不少人都知道周国九皇子战神之名，无不震慑忌惮。”

        一个小姐眼睛亮晶晶，“真的吗？殿下当真威风，扬我国威！”

        纵使一些人心中有数，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站在太子这边，也双唇一碰，夸赞起了宋知斐。

        皇后心中一堵。

        皇后眼中的不悦一闪而过，夹起一块小丸子放在了叶蓁蓁的碗中，“御厨做这道菜最拿手，王妃尝尝是不是家乡的味道？”

        叶蓁蓁表现得极为乖顺  ，小口咬了小丸子一口。

        肉丸多汁，只是她现在味觉还没有恢复，什么也尝不出来。

        叶蓁蓁笑，“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准备臣妾家乡菜肴，臣妾阔别家乡这么久，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丸子了。”

        任皇后看着叶蓁蓁吃得嘛香，心中不禁泛起的嘀咕。

        人人都说这疯癫之人伴随病时间的长短，五官的触感也会渐渐变弱。

        可这叶蓁蓁的味蕾也未免退化的太急速了？

        今日，她特意吩咐御膳房的厨子要将今天的菜做得又甜又咸，方才她不过是吃了一口，就觉得难以下咽，而叶蓁蓁竟然连吃了这么多小丸子都面不改色。

        果然是疯了！

        一顿饭下来，叶蓁蓁吃得最多。

        皇后看了一眼天色，接近黄昏夕阳，笑着说道，“诸位吃好了，就跟本宫一起看看做波菊花吧，今年这菊花比起去年的更胜几分。”

        蔡夫人第一个跟了上去，嘴巴里还说道，“都说春有百花，然而那春花虽然娇媚，却禁不得风吹雨淋，一个月的光景不到就纷纷做了红泥。要我说还是这菊花最为刚劲，在秋时百花早已枯萎，色殒香消；唯独菊花不惮西风，绚烂多情，枯萎时宁抱枝头，不落凡尘，比起桃花梅花之流好了不知多少倍。”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蔡夫人这是将皇后比作菊花。

        而稍微有心的人又会发现，这蔡夫人还特意提到了梅花二字。

        当年梅妃盛宠六宫，可谓是风光无两。

        陛下更是因为爱极了梅妃，于是在宫中各处种满了梅花。

        每到冬天时，那腊梅傲雪而开，整个皇宫都飘逸着梅花的幽幽香气。

        不过伴随着梅妃失势，那些梅花树全都连根拔起，最后，原本栽种梅花树的地方全部都种满了着金灿灿的菊花。

        世人都知，任皇后爱菊。

        蔡夫人这番话明着看似是在说花，而实际却是在一踩一捧。

        任皇后听了这番话之后很是受用，目光看向了叶蓁蓁的方向，“不知蓁蓁最喜欢什么花？”

        大家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叶蓁蓁的身上。

        这九王妃的身份特殊，虽然名义上是任皇后的儿媳，可实际与梅妃才是一家人，不知道这九王妃喜欢菊花，还是梅花？

        叶蓁蓁想了一会儿，开口道：“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文人骚客笔下的菊花未免有些太过孤寂。而且……诸位夫人可能有所不知，男子相恋行龙阳之事之时，也有人将后庭比做菊花。如此一来，平白毁了菊花高冷意境，不好不好。”

        叶蓁蓁说完这句话，四周变得鸦雀无声。

        这些夫人小姐大气不敢出的看着皇后娘娘。

        气氛压抑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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