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也要敲打一下张居正了

代王朱廷埼此时凭栏而立，望着午后清冽的雪湖，神思驰想，却没发现两个婢女已经走到身旁。

        “王爷，王妃今日要去华严寺还愿。王妃说过年了，还愿后还要去城里办一些物事，回府要晚一些……”

        哦，

        “近日城里乱得很，叫王妃小心一些，你们也多留个心……”

        “是，奴婢明白了。”

        朱廷埼对这个王妃，实在没什么好说，平时甚至有点敬怕。

        十几年了，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也能跟自己一起籍礼春耕，平时还会赈济老弱孤寡，可说是给皇家增了不少光？前几年原配死后，也给她请过封诰，虽说只是个“夫人”，但大同百姓也都叫她王妃。

        太祖当年曾经定下祖训，后世子孙娶妻，一定要娶寒门之女，如此才能知道疾苦。这王妃院氏，自然也是寒门军户出身，也确实能够吃苦，可见太祖是何等英明？

        想着想着，

        朱廷埼不觉满足地笑了。

        ……

        这日，

        朱墨也正好巡视完北城。

        一切燃眉之急解决后，心里忽然空前的轻松，却是想到了江南——

        张居正他们干得怎么样了？这个绝顶高手肯定也早就看出来局势了，一直窝着不动，在观望呢？

        他觉得这人最强的地方，就是算计太精，说变就变、该转就转，真是毫无挂碍，就算一个小小的缝隙，也能被他察觉利用，如此才能在这般年纪就成了朝廷柱石。而这次他投机自己的改革，一下子又举荐了一批人，再过几年，真的是大佬了，严嵩又哪里比得上他？

        但此人也有毛病，那就是过于投机！

        朱墨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在宣大搞得焦头烂额，朝廷上刚得你死我活，他张居正倒好，竟然真的一点音讯没有！

        此时越想，越是心头窝火——

        “你们这些清流要总是这样，就很没意思了……”

        “关口上总是不卖力，总是观望，非要等劳资干出来，然后又一窝蜂上来谈条件……”

        他想了想，正好在这个关口上敲打一下张居正，看看他到底还投不投机？如果仍是模棱两可，以后就算了。

        当即快马回到华严寺，在僧舍中写了一封信：

        “太岳吾兄：

        江南一别，木叶凋零。愚弟履雪朔方，存亡之际，未尝不念西湖之鲈也。今弟虽凭弱旅三千，势必与俺答会猎胡天。所以能凭而决之者，江南诸公也。然诸事踟躇、胜负难料，每思不能弃之者，唯象山盐场耳。故再托吾兄，勿以盐业为轻，他日闲居，亦有以自娱耳。墨。”

        他这样写，等于是说：

        张太岳啊，劳资人刚走，茶就凉了。到了用人之际，你的人就在那里装傻。劳资在宣大历经生死的时候，你特么在哪里？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是不是在西湖吃鲈鱼？

        劳资现在被严嵩和俺答逼得已经没有退路，马上就要拼命见分晓了。你们那些所谓的盟友怎么说呢？是，劳资基本上没有胜算，但也想活命啊！你们要是还有点节操，就帮劳资管管盐场，哪天真捡回一条命，劳资还想做个富翁呢。

        但话虽是这样说，另一层意思也是点到了——

        你张太岳要是还想跟我做盟友，现在就拿出点诚意：去把投资新式盐场的事给推出点效果来，否则以后就不要谈国事了。

        看了几遍，

        他又叫人用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

        与此同时，

        大同满城的人却不知道，得胜堡一带已经杀得尸积如山。

        那日，

        李文进、马芳、王崇古修整后南下，计划现在得胜堡屯驻，而后再探查虚实，伺机把朱墨救出来。

        但刚刚拔营，探哨却疾驰而回：鞑靼全军八万铁骑已经分三头南下，前锋由辛爱统领，中军直趋得胜堡。

        三人都是宣大第一流的将帅之才，深知敌军如此席卷而来，最要紧的是挫其锋锐，迟滞其行进。

        王崇古用树枝在地上划拉几下画出地图，道：

        “我们眼下还有四千人马，可以全军突袭，侧击其左翼，逼迫其回旋，在得胜堡外围先行开战。如果辛爱受挫，以俺答争胜的性格，多半会全军压上，速战速决……这样呢，就避免了他忽趋京师的危险。我们啊，可不能吃庚戌年的亏，千万要拼死拖住俺答，一旦他进犯京师，咱们可是又说不清楚了……”

        李文进自然也持此看法，道：“另外，还要分出一支小队去大同右卫，把麻禄、张月他们拉出来，在卫城以北再次设防，尽量拖时间。我们能活着回来，就进城，逼杨选全面动员，誓死一战。就算俺答东走，我们也可以追击。”

        王崇古连连点头。

        马芳始终觉得不妥，道：

        “你们忘了？这波俺答大军是谁招来的？何况，依我看，俺答未必就会围城。他很大可能，还是要偷京师……还有，咱们的外甥怎么办？他此刻在大同城内，多半已经被杨选关起来了，就等着军报一到京城，就送给严世蕃呢！我看不行，得再想想！”

        他一向是急性子，刚踱了几步，就直截了当道：

        “这样，我去大同！你们去打辛爱，一战之后就走，大家在右卫城内会合……右卫擅长防守，城池又很坚固，能挡一阵子。其他的，到时候再看吧！”

        说完，

        他翻身上马，也不管二人同不同意。

        李文进、王崇古相视一笑，心想：你这个马太师这回倒是转了性了，竟然不着急去迎敌……

        三人与俞大猷情同手足，也很感激朱墨为右军将士出头，当即重重点头。

        李文进道：“四弟，你一定要救出他，先去右卫，叫麻禄他们找点人手再去，不可孤身涉险！”

        马芳嗯了一声，只点了十个已经负伤的兵士，转身策马南下。

        李文进、王崇古行进两天，就在得胜堡以北五十里遭遇辛爱。辛爱前锋大约五千人马，二人从左翼侧击，辛爱调头回旋，双方追逐厮杀三个时辰，各自损伤过半。

        李文进、王崇古当即按计划南遁。

        这时，再次进入得胜堡，只见全堡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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