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过去

暗生离开后，妮娜抱着小白独自在院子里坐到了天明。

        天微微亮的时候，妮娜去了揽月轩。

        揽月轩的守卫并没有阻止妮娜进去，妮娜在心里想，暗生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若没有他的招呼，这些守卫怎么敢随便将她放进来。

        妮娜走进洛痕的房间，意外的发现凌奈坐在洛痕的床边。

        凌奈听到妮娜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有些诧异的说道：“怎么是你？”

        妮娜笑了笑，她问：“那你以为会是谁？”

        凌奈说：“暗生。”

        妮娜说：“你来得可真早。”

        凌奈看着妮娜，没有说话。

        妮娜恍然大悟道：“你一晚上都待在这里吗？”

        凌奈问：“你来揽月轩做什么？”

        妮娜说：“我只是来看看洛姑娘，你不用这么防备的看着我。”

        凌奈摇头，说：“没有。”

        妮娜：“没有什么？”

        凌奈说：“我没有防备你。”

        妮娜眼睛眨了眨，她说：“我该高兴吗？”

        凌奈说：“随你。”

        妮娜说：“我想和洛姑娘说说话。”

        凌奈凤目闪过迷茫，他说：“你和痕儿认识？”

        妮娜嘲弄的看着凌奈：“你觉得呢？”

        凌奈说：“那你有什么话要跟痕儿说？”

        妮娜说：“你真的不要用这么防着我，我都要为她去死了，还不让我和她说几句话吗？”

        凌奈说：“痕儿没有意识，她不能回应你。”

        妮娜说：“我知道。”

        凌奈无奈的说：“随你吧。”

        妮娜桀骜的神情在凌奈出揽月轩的那一刻，彻底崩溃，她满脸沮丧，她心底其实是想好好和凌奈说话的，可是真的面对凌奈，她到底是意难平。

        妮娜走到洛痕床边，黑亮的眼睛看着床上枯朽的洛痕，她说：“明明我比你鲜活，死的却是我。如果你能代替我活着，你能替我好好爱凌奈吗？”

        妮娜坐在洛痕的床边，她闭着眼睛，靠着床架，她说：“我在这个地方除了凌奈和小白，没有一个朋友，原本我以为我可以和暗生做朋友的，后来我发现和暗生做朋友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以为我是火，可以融化冰山，其实我只是火苗，一滴水就能让我熄灭。”

        妮娜的语气突然变得钦佩，她说：“洛姑娘你是怎样让那么一个不染人气的男子为你沾染上凡尘气息的呢？”

        “我羡慕你如仙子一般的容貌，我仰慕你传奇的人生，可是我打心底的不愿意为了你去死。可是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由不得我不愿意。”

        “洛姑娘，我从昏迷中第一眼见到凌奈，就觉得他是一个高冷的侠客。每次我望着他的背影，我就会不由自主的猜想他面巾下的脸是怎么的英俊潇洒，他有一双那么摄人魂魄的凤目，面貌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直到在极雪山上，那条雪蟒扫下他的面巾，我才能一睹他的真颜，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他不是侠客，是个仙人。”

        “他说他来迦南是为了寻药，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洛姑娘，他把你的名字烙在了心上，你又将他放在了什么地方？洛姑娘，我很感谢你把他带到我的身边，不是凌奈，也许此刻我正在圣宫里接受着迦南臣民的朝拜，迦南的百姓把我当神明，可我知道我不是神明，圣宫是一座华丽的笼子，我是被关在里面的鸟儿。”

        妮娜闭着的眼睛有水珠溢出，她说：“最开始，我只是想逃婚，我知道我是逃不掉的，可是我就是想任性一次，没有起伏的人生是多么悲哀无趣啊，这样的心情，我想洛姑娘你会懂的。遇上凌奈是意外，我把他当成救命稻草。任何任性都是会付出代价的，我和凌奈带着小白从极雪峰下来的时候，易容混在市场中听到迦南国出兵攻打月国，月国是我的母国，它只是迦南十二国中一个小小的国家，禁不起迦南主国的攻打。罗星亲自率兵，我知道他是对我的报复，因为我的逃婚侮辱了迦南皇室。”

        “对于把我进献给迦南皇室的月国皇室和月国人民，我一点都不在乎，洛姑娘，我不是你，你是英雄，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全月国的人我都可以不在乎，只除了我母亲，生我养我的母亲，只有她在我离开月国的那一天苦的撕心裂肺，只有她每年都记得叫人从月国给我捎带礼物，我以为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亲情，其实这些都只是被我用幻想美化的一坨狗屎！”

        “我执意要去月国带走我的母亲，凌奈真是冷漠啊，他说他只答应带我穿过帕米拉沙漠，并不想管我私事，我让他在沙漠入口等我，我一个人去带走我母亲。我用凌奈给我的面具成功的混进了月国皇宫，罗星虽然是个大坏蛋，可是罗杰对我是真的好，至少比凌奈对我好。罗杰让人好好照顾我的家人，所以月国的皇室都并没有受多少苦，我偷偷的出现在我母亲面前要带她离开。”

        “洛姑娘，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我母亲甩了我一巴掌，然后叫人把我捉了起来，她和我父亲，和我所谓的兄弟姐妹们把我押送到罗星的面前，他们匍匐在罗星的脚下，祈求着罗星的原谅，他们实在是太不了解罗星的为人了。他们只是罗星用来抓捕我的诱饵，我被抓到了，他们也就没有用了。罗星在我面前吩咐士兵把他们都处死的时候，他以为我会很惶恐很动摇，他在期待我的讨饶，我没有。我所谓的家人用各种恶心的话骂我，他们觉得这样可以讨得罗星的欢心。他们被罗星全部杀掉了，我以为我不会哭，可是当我真的成为孤家寡人的那一刻，我落泪了。”

        “当我穿着嫁衣坐在软轿里接受着迦南臣民的祝福时，我想我一辈子也许就这样了吧。凌奈出现了。看到凌奈那一刻我是真欢喜啊，那时候我甚至在心里痴心妄想，凌奈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的？我揭开了软轿的帘子，跳了下去，在所有人都呆愣的瞬间，我跑向凌奈，放佛用尽我一生的力气。凌奈捞起我，那一刻我觉得时间永恒的停住了。”

        “小时候，我第一眼见到罗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我一生的克星。直觉这东西很奇妙，凌奈太轻敌了，罗星抓住了凌奈和我。愤怒的罗星毁了凌奈的容，那鸷鸟的羽毛烙印在凌奈光滑的右脸上，烙印了下一生的耻辱，每次罗星虐待凌奈的时候，必定会叫侍女来请我。我哭着，喊着，祈求着，换来是罗星对凌奈变本加厉的折磨，我去求了罗杰。宠了我十几年的罗杰第一次打了我，后来我明白我越心疼凌奈，凌奈就会被折磨的越惨。”

        “我努力让自己无动于衷，我努力让自己变得冷漠。终于，罗星失去了趣味，他拔出剑让我亲手杀了凌奈，真是禽兽啊！我慢慢的靠近凌奈，心想着凌奈死了，我就陪他一块死。在我的剑要刺进凌奈心脏那一刻，凌奈开口说道，‘放了我，我可以告诉你走出帕米拉的办法’。”

        “罗星重利，他被凌奈给出的条件诱惑了，罗星带着一大群人马押着我和凌奈横穿帕米拉沙漠，凌奈趁沙尘暴带着我逃脱了罗星的控制。凌奈拖着伤痛的身躯在沙漠艰难的行走着，我劝他休息，他说‘我怎么能休息，痕儿还等着我呢’。我们若不是遇到暗生的人，可能就死在那片沙漠里了。”

        妮娜睁开眼睛，她偏过头对洛痕说：“你说，我和他经历了那么多，生和死，为什么他就不能爱我呢？”

        妮娜低下头，对着洛痕的唇吻了下去，她感受着洛痕的冰凉，抬起头，她说：“以后凌奈吻你的时候，也会沾染上我的气息。给我好好活下去，我不想我死得不值得。”

        妮娜站起身，抹掉脸颊的泪，她拉开揽月轩的大门。

        妮娜看到站在门外的揽月轩和暗生一点也不惊讶，她嘴角翘起，显得有些俏皮：“你们就那么担心我对洛姑娘做些什么？”

        凌奈问：“你哭了？”

        妮娜看着凌奈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血翡翠种到我心里？”

        凌奈淡淡的道：“越快越好。”

        妮娜说：“我有个要求。”

        凌奈说：“你说。”

        妮娜黑亮的眼睛中满是凌奈的影子：“在我最后的日子里，我要你陪着我。”

        凌奈的喉头滚动了下，他垂下眼睑，说：“好。”

        妮娜笑了笑，她说：“那我死得还满值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哦，最后的七天，我一定要让你永远记住我的！”

        凌奈说：“不用那七天，我也会永远记住你的。”

        妮娜说：“不一样的。在七天里，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吗？”

        凌奈说：“不违背我的道义和原则。”

        妮娜点头，她说：“一个小女子的要求和那些大义扯不上关系，你放心好了。”

        暗生说：“吾先走了。”

        妮娜大气的冲暗生挥了挥手，她说：“魔皇大人，小白就交给你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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