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给小爷我脱靴

暮色中，马蹄与轮毂的声音在青石砌成的大街上回荡着，一辆马车向着远处那座被高墙环绕的宫殿驶去。

        沐阳神情木讷的坐在马车内，身边的沐老爷子双眉紧锁，没有了平日里的英雄气魄，偶尔落在沐阳身上的目光中尽是无奈。

        透过车窗，沐阳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心底也是一声叹息。

        三个月前，身为军人的自己，正在华夏南疆参加围捕毒枭的战斗，在一道轰鸣声后失去知觉，醒来后才发现原本一身戎装的自己，变成了身着奇异装束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少年，而且这个少年居然还是一个傻子，一个不吵不闹连话也说不完整的傻子。

        这里是一个陌生、与华夏完全不同的世界，沐阳足足用去一个月的时间，来接受自己来到异世的事实。

        今夜自己为何会随沐老爷子，也就是傻子的爷爷进宫，沐阳是知道的，昊国民风开放，当年开国皇祖立下规矩，每年夏时节在宫内设百家官宴，当朝臣工携子女赴宴，席间若情投意合者，便可订下婚配之约，携手百天后，昊皇便下旨完婚，也算是当朝的一个风俗。

        而今年的夏时节官宴，却是以昊皇为妹妹陌妍公主选婿为主，夏时节的习俗反倒做了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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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纸笺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面容娇俏的少女露出烦闷之色，赌气的将纸笺推到一边。

        一袭淡粉色衣裙，身材玲珑有致，鹅蛋粉脸樱唇红润，星眸顾盼有神，少女的年龄虽略显稚嫩，却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手托香腮，少女凝视着窗外，一张英俊而又带有几分清寒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口中不由的念出一个名字：“凌羽寒！”

        雕花木门轻响，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走了进来，陷入沉思的少女丝毫没有觉查，脸上犹挂着一抹红晕出神。

        “公主！”那妇人轻声道。

        “姨娘……”

        听到妇人轻唤自己，少女略有些慌忙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掩饰住失神的尴尬。

        “半个时辰后便是夏时节官宴，公主还为选亲的事在心中发愁？”被称为姨娘的妇人微笑着说道。

        听到妇人的话，少女一声长长的叹息，神色黯然至极。

        妇人轻轻的摇了摇头：“姨娘看着你长大，你的心思做姨娘的怎么能不清楚，便是昊皇陛下心中也是清楚的很，只是这姓凌的来历不明，昊皇为公主选婿也是让公主断了这个念头。”

        “可是……”

        公主刚要张口却被妇人挥手止住，随即妇人的目光落在写满名字的纸笺上：“皇命虽不可违，姨娘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为公主拖延一段时间。”

        听到妇人的话公主上眼神一亮，拉着那妇人的手，撒娇着说道：“姨娘！好姨娘！快说与妍儿听！”

        微微一笑，妇人伸手指向那张写满名字的纸笺，指尖落在一个名字上。

        沐阳！

        看到这个名字，公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迟疑之色，不明白妇人的意思。

        “这纸笺上尽是昊国年轻一代的文才武俊，而姨娘手下这个名字的主人却是一个傻子。”妇人看向公主的目光中露出一抹笑意。

        “选婿时挑到一个傻子，皇兄一定会舍不得。”

        脸庞蔓上笑意，公主随后又露出一抹惊色：“若是惹怒了皇兄……”

        “公主不要担心！”

        妇人摇了摇头：“这傻子怕是活不了多久，沐府中便会有人取他的命，若是那姓凌的出身干净，公主还喜欢他，姨娘便亲自出手结果了这傻子，总之为了妍儿，这傻子绝不能留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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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朝公卿在席，昊皇高高在上，一众青年才俊惶惶的走入大殿等候公主选婿，太监尖厉着嗓子正要唱喏，沐老爷子才带着沐阳姗姗来迟。

        “这就是沐老头家的那个傻子罢！”

        “以为沐老头会把他二孙子带来，没想到还真把傻子带来了！”

        见祖孙俩走入大殿，有人压低声音议论着，但声音还是传入到沐阳的耳中。

        此时的沐阳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的习俗，见到昊皇也不行礼，被沐老爷子强按着点了一个头。

        目光扫过沐阳，高坐在上的年轻昊皇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看到昊皇，沐阳心中不由一凛，从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位年轻的君王居然是位高手。

        施过礼后，沐阳被沐老爷子安排在一众青年才俊中的角落里，再三叮嘱沐阳不要乱说乱动，才摇头叹息着回到座位上。

        为何沐阳会有资格来到这里，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当年沐老爷子沐昶挂帅携长子沐烁随驾南征，最后镇南一伇血战，傻子沐阳的父亲沐烁护驾战死，沐家战功卓著，先皇便封了沐家一个世袭侯位。

        沐阳是沐老爷子的嫡孙，自然是这世袭爵位的继承者，傻子小候爷的称呼也传遍了帝都。

        太监唱过喏，夏时节官宴上交头结耳声平静了下来，陌妍公主选婿的仪式开始，昊国的青年才俊们或是忐忑、或是羞涩、或是故做清高的傲然而立。

        香风袭来，一位十六、七岁面容皎好的少女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排宫女，缓缓来到了大殿上，立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少女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孤傲，凭添出几分气势与尊贵，这里的青年才俊哪个不是勋贵子弟，平日间行事嚣张但此时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目光扫过昊国的一众青年才俊，陌妍公主缓缓移动着步子，优雅而又雍容。

        “你叫沐阳？”

        莺语声中香风袭来，陌妍公主来到沐阳的身边驻住身形。

        抬起头，沐阳略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扮做一个傻子应有的木讷模样。

        陌妍公主淡淡的笑了笑，拿出一只玉蝴蝶，说道：“这个送你，可好？”

        话音入耳，满朝臣工如遭雷霹一般的目瞪口呆起来，便是昊皇也皱起了眉头，按昊国的习俗，女子赠送男子蝴蝶意味着结成同心之好。

        阴谋！这是一个阴谋！

        沐阳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玉蝴蝶接还是不接，沐阳飞快的在脑海中盘算着。

        “好啊！好啊！”

        略做盘算，沐阳心中清楚此时身不由己，伸手将公主手中的玉蝴蝶夺了过来，口中像孩子般的叫喊着。

        昊皇的面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随即轻咳了几声。

        “呵呵……”

        在昊皇咳声落下，一位中年人站起身来，微笑着把目光落在沐阳的身上，说道：“公主垂青于沐帅世孙，想必小侯爷定有过人之处？”

        “不错！想来诗词歌赋、文韬武略无所不通。”

        另一位须发微白的中年人也随声应和道，投向沐阳的目光中同样带着一抹戏谑。

        众人望去，先前说话之人正是一向与沐老爷子不合的文常侍，此人是当今昊皇夺嫡时的幕僚，深得昊皇宠信，据说此人嫡子对公主一往情深。那位须发微白的中年人名为匤衡，二人间私交甚笃。

        沐阳显然成为此刻的焦点，有人微微摇头，还有人的面容上挂着一抹窃喜的笑意。

        沐老爷子原本尴尬的面色变的更加难看，心中自然清楚，文常侍奉命负责整理公主选婿的名单，特意将沐阳的名字夹在青年俊杰的中间，其的用意便是折辱自己。

        看着这位因自己面色变的极为难看的老人，沐阳的心头涌上一抹不忍，转念间，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能一味的扮做傻子，是到了改变世人对自己印像的时候。

        沐阳站在那里，一脸木讷的嗫啜着：“诗词，家里先生教过的。”

        话音一出，所有人把目光落在了沐阳的身上，面容上带着一抹忍俊不住的笑意。

        便是高高在上的昊皇也是面色一滞，旋即露出一抹寻味的笑意。

        “不如沐小侯爷与文大人赌上一赌，也是为昊皇助兴！”

        有人提议。

        “这个提议不错！”

        又有人一脸坏笑的应着。

        “不错，不如赌沐小候爷赋诗一首，也是让我等见识一下小侯爷的才情。”

        文常侍眉宇间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又道：“若是赋不出或是对仗不工，那沐小侯爷便学狗叫，如何？”

        话音一出，有人摇头有人苦笑，若是沐阳输了学狗叫，无异于是在骂沐老将军是条老狗，这般用心可谓恶毒。

        文常侍的用意，沐阳心中怎能不知。

        “你真好，他们都不陪我玩！”

        像个孩子一般的拍了拍手，沐阳做出极为幼稚的样子，随后歪着头问道：“那你输了呢？”

        “文某若是输了，任凭小侯爷处置！”文常侍的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意。

        “有些意思！”

        昊皇从腰间解下一只玉佩，微笑道：“文常侍打赌，也算上本皇一份，沐家若是赢了，本皇的这块玉佩便赐与你，若是输了，公主送与你的那只玉蝴蝶还与本皇如何！”

        满朝臣工都清楚，昊皇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既不施礼也不致谢，沐阳的眼神瞬间一片清明，流露出得意而又自信的光芒。

        看到沐阳的眼神，文常侍的心中攸然一沉，隐隐间感觉到不妙不起来。

        旁若无人一般，沐阳走到案几前，端起一杯酒水入口，沉思片刻，吟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吟罢，沐阳傲然坐于椅上，抬脚放在案几上，双眼直视文常侍，喝道：“文大人，给小爷我脱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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