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贺甯嫣在织锦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温柔端庄，仪态万方。

        她款款走至陆云合和陆云阙面前，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妾身见过皇上、表哥。”又转向尹莲曦，“见过王妃娘娘。”礼数周全。

        “这位是？”贺甯嫣生得柔媚，身段玲珑有致，是莲儿没有的风情。陆云合多看她一眼，问了句。

        “臣弟的表妹，贺甯嫣。”陆云阙眸光斜向陆云合，做了介绍，心道：将来，也会成为你的众多女人之一。

        前世，他回到京城后，贺甯嫣没过多久便向他表明心迹，只是他对她并无半点男女之情，当即回绝了她，又见她年岁不算小了，便安排她嫁了人。

        人选皆是京城的青年才俊，她相中了中书舍人的嫡子周启岸，本也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却不知惜福，同陆云合有了牵扯，直至丢了性命。

        往事在脑海闪现，顷刻间便如烟散去。陆云阙转向尹莲曦，见她一脸心虚地盯着贺甯嫣手上的东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贺甯嫣手中的字条。

        “这是什么？”他问。

        贺甯嫣笑道：“这是王妃娘娘方才急匆匆跑来时不小心掉落的，小妹正好看到，便拾了起来，特意给娘娘送过来。”她双手托着，送到尹莲曦的面前。

        尹莲曦看着她手中的字条，像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十指揪着自己的衣服，漂亮的眼眸儿睁得大大的，蕴着惊慌。

        她本想找机会偷偷塞给云合哥哥的，没打算让任何人瞧见。可眼下坏表妹定是看过了，要是让大坏蛋知道，他会不会气得打她呀？

        “莲儿，是你的？”陆云阙淡淡问道，从她慌乱的神情中猜出些什么。

        “不是！不是我的！”尹莲曦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口否认。

        绝对不能让大坏蛋知道这张字条是她写的，反正他没见过她写的字，只要她不承认，那就是坏表妹栽赃嫁祸。

        反正坏表妹不喜欢她，就是她栽赃嫁祸！这么想着，她登时理直气壮起来。

        “？”贺甯嫣愣了下，笑容敛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完全没想到她会不承认，“这、这明明就是从王妃娘娘身上掉出来的呀。”这丫头怎么可以这么耍无赖的？

        “不是我的，不是。”尹莲曦连连否认。

        “拿来给朕看看。”陆云合开了口，直觉告诉他，这是莲儿写给他，要同他说的话。

        “这……”贺甯嫣犹豫地看了看陆云阙，见他没说什么，只得上前一步，将字条递到陆云合的面前。

        尹莲曦紧张地盯着，满眼期待。只要云合哥哥看到，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吧？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她想回家。

        就在陆云合要拿到贺甯嫣手中的字条时，陆云阙半途拦截，轻而易举就把字条拿到了手上，打开。

        啊！尹莲曦小脸垮下，遗憾极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字条落到陆云阙手上，她的心情瞬间又紧张起来，心跳得飞快，双手食指勾在一起，紧紧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陆云合伸在半空的手握拳，放下，冷冷凝睇陆云阙，目光阴沉。

        陆云阙敛眸，看清字条上的字，斜看尹莲曦一眼，慢条斯理地重新把字条折好，收起。

        [云合哥哥，救救莲儿。]

        娟秀的笔迹，是她的。

        前世，她最爱坐在他的怀里，执笔在纸上写下情诗，读于他听。她的字迹，早就深深印刻在他脑海，至死不忘。

        我这便是地狱，让你畏惧厌恶，迫不及待要他来救你吗？

        陆云阙笑了，笑得尹莲曦头皮发麻，浑身僵硬。她不懂他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某个丫头的玩闹话罢了，无伤大雅，也不必污了皇兄的眼。”一句话将这件事翻了过去，“皇兄，臣弟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处理，皇兄若不急着回宫，便让表妹陪你在府中走走。臣弟这表妹贤淑聪慧，可不输于宫中的官女子。”

        说罢，他未待陆云合回应便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又半回头看向木立的小姑娘，语声愈加柔和：“莲儿，过来，莫再叨扰皇兄。”

        啊？尹莲曦呆呆地看他，看到他眼底意味不明的笑，莫名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拉住，几乎是被拖着离开了大厅。

        被留下的贺甯嫣一阵茫然，她不明白表哥为什么要她留下来陪皇上，皇上看上去已然动怒，哪里是她一介小小的女子安抚得了的？

        她惶恐不安，缓缓抬头偷看龙颜，不曾想，冷酷的君王缓下神色，言语也变得温和：“你是云阙的表妹？你的母家是在何处？”

        被陆云阙拖到门外的尹莲曦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心中害怕至极。

        出了大厅，他的脸色就变得好可怕，像要吃了她一样。想起丹苹同她说过的话，她慌极了：他不会打她吧？！

        陆云阙放开她，对上她畏惧的眼神，只觉自己可笑，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一个心在别的男人身上的女人？

        “啊！”尹莲曦再次被他扛到肩上，视野颠倒，她又难受又害怕，却只能像只稚嫩的羔羊般任由宰割。

        一路颠簸，她被扛回荆园，到处寻她急得快发疯的丹苹看到她的样子和陆云阙阴翳的神色，吓得双腿一软，跪下了。

        “殿下，你别责怪小姐，她不是故意的，她还小，不懂事，都是奴婢的错……”她以为殿下是因为小姐的装扮发怒的。

        “砰”的一声，陆云阙扛着尹莲曦进了房间，门被重重关上。

        终于被放下的尹莲曦一阵头重脚轻，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胸膛坚硬，撞得她头昏眼花，疼得她眼泪汪汪。

        她双手伏在他胸口，缓了一会才缓过劲来，抬头看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底气不足地质问他：“你干嘛呀？”

        “退开。”陆云阙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看向她的眼神冰冷，直看得她打从心底发寒，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生怕冻着一般。

        呜呜呜，他好凶。

        尹莲曦搅弄着手指，垂下头，一声不敢吭，浑身汗毛竖起，娇小的身子轻颤，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似的心跳。

        当她看到他从怀里取出那张她亲手写下的字条，她的心陡然又凉了几分，呼吸艰难。

        陆云阙把字条展开，放到了她的眼前：“念出来。”他说。

        “不是、不是我写的。”尹莲曦还在垂死挣扎。

        “念出来，不要试图考验我的耐性。”

        尹莲曦小脸刷白，身子摇摇欲坠，恨不能原地昏死过去。可在他的威压之下，只能结结巴巴地开口：“云、云合哥哥，救、救救莲儿。”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很可怕？”

        尹莲曦呜咽一声，心想：你可不可怕，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可她没胆子说出口。

        字条塞到了她的手里，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又抬头看他。

        “处理掉。”

        他的语声平和，目光却骇人，尹莲曦一个激灵，没有犹豫，抬手就把字条撕得粉碎。

        雪花似的碎片纷纷落地，看着证据湮没，她略微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她左手手腕又被他抓住，可怕的力气，似要折了她的手骨。

        “疼……”她轻呼出声，泫然欲泣。

        “手镯哪里来的？”陆云阙没有收敛力气，不管她会不会疼，有多疼。

        细小的手腕柔弱无力，他只要稍微用上一点力气，就能让她变成残废。

        手腕上的玉镯并非凡品，他知道那是宫中之物。

        珠泪落下，娇弱可怜的小姑娘泣不成声：“是、是祖母给我的。”她撒了慌。

        她心里清楚，如果她说实话，这只玉镯就保不住了。这只玉镯好看，她很喜欢，而且这是她唯一的成年礼了，她不想失去。

        小骗子。陆云阙唇畔添了讥诮的笑。

        她惯是会骗人，前世骗得他为她丢了性命，现在又把他当成傻瓜骗。

        “你是不是以为我蠢得连一只手镯的来历都查不清？莲儿，我给你机会坦白，不是给你机会欺瞒我。欺骗我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呜……是云、是皇上送我的成年礼，我、我就只有这一个成年礼了。昨天我及笄，笄礼没办，贺礼都没了，就只有这个了……”眼泪扑簌簌落下，她哭得好委屈。

        都是因为他！

        笄礼？是了，破坏她笄礼的人正是他，强抢她、强娶她的人正是他。听出她话语中的指责，陆云阙冷森森地盯视她：“我不想听废话，手镯拿下，砸了。”

        “我不要！”他那样不通情理，尹莲曦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不管他把她的手腕抓得疼得厉害，拼命挣扎，“你好坏，我不要嫁给你了，我要跟你和离！”

        “和离”二字一下触痛了陆云阙的心，他眸色通红，恨然咬牙，拽着她走向书案，拿起了书案上冰冷坚硬的镇尺。

        尹莲曦吓坏了，瞬间怂了，哭着求饶：“不要打我，我错了，错了！”这镇尺要是落到她身上，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在她眼里，他究竟是多不堪，会动手打她？

        陆云阙心脏如撕裂般疼痛，阴沉着脸，强行把她的左手按到桌面，右手食指和中指穿过手镯挡在她的手腕前，左手扬起，镇尺落下，只一下就把手镯砸得粉碎。

        尹莲曦“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撕心裂肺。

        “哭什么？”她的哭声更是让他心痛难耐，他一手覆住她的后脑，将她摁向他的心口，让她紧贴着他，眼泪悉数抹在他的衣服上，穿透单薄的布料，直达他的心脏，浇息那火一般的灼痛。

        “这辈子，我只会有丧妻，不会有和离。莲儿，以后想清楚再说话。”

        呜呜……哇！他威胁她！尹莲曦在他怀中哭得更大声。

        “别哭了，我真的会杀了你。”憎恨，嫉妒，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失去理智，要了她的性命。

        死在他手上，她就永远是他的，再不会去爱别人，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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